“是!孩兒謹遵教誨。”
蔣太后道:“你們兄妹三個,哀家最能放心的就是你,你也是最有出息的那個。”
薛勝康道:“承蒙母后疼愛,生養之恩,孩兒沒齒難忘。”
蔣太后笑道:“別說什麼生養之恩,既然生下你們,就應該教養你們,在哀家眼中,你們都是我的心頭肉。”
薛勝康道:“母后放心,孩兒一定會善待他們。”他敏銳覺察到了母后今天前來的主要目的。
蔣太后道:“哀家聽說昨晚燕王府裡發生了一件大事。”
薛勝康道:“母后不必聽外面的傳言,只是一樁小事罷了,而且事情已經解決,怎麼?勝景沒去慈恩園給您報聲平安?”
蔣太后道:“兒大不由娘,你們都以爲哀家老了,也擔心我受到驚擾,所以很多事情都瞞着我。”
薛勝康道:“母后,孩兒不敢欺瞞母親,只是既然沒有什麼大事,就不必驚擾母親的清淨了。”
“勝景被人刺殺,險些丟掉了性命,這還不叫大事?”
薛勝康望着面露慍色的母親,心中忽然一沉,他開始意識到母后不去燕王府探望薛勝景,而是直接來到宮裡,她是在懷疑這起刺殺和自己有關嗎?他低聲道:“母后,孩兒第一時間已經派出太醫前往爲勝景療傷,他只是一些皮外傷,沒什麼大事,所以母后不要太過擔心。至於這起刺殺,也已經開始全面調查,務必查個水落石出,確保以後不會有同樣的事情發生。”
蔣太后道:“你們三個是一母同胞,在哀家眼中沒有任何分別,但是當年你父皇在世的時候,最爲偏愛的是勝景,他聰明伶俐,能言善辯,曾經一度,你父皇竟然生出要立他當太子的念頭。”
薛勝康微笑道:“其實我們兄弟誰坐這個位子都是一樣,若是二弟當年繼承大統,我這個做哥哥的絕不會有半句怨言,一定會竭盡全力輔佐他成就大業。”
蔣太后道:“輪心胸你是兄弟之間最爲廣闊豁達的,論眼光你也是最爲長遠的。勝景卻不一樣,他貪圖享受,沒有什麼宏圖大志,你父皇當年曾經試探過他,問他想不想做皇帝,你猜他說什麼?”
薛勝康笑眯眯望着母親。
“這個混小子竟然說傻子纔會做皇帝,他纔不要爲國家大事操勞,寧願逍遙自在快活一生。“
薛勝康笑了起來:“老二就是這個性子,他玩心太重,其實他也沒說錯,坐在這個位子上,就註定要操勞一生。”
蔣太后道:“他真正觸怒你父皇的還是因爲那個青樓女子……”
薛勝康淡然道:“母后,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您不說,我都幾乎忘了。”
“怎能忘呢?當年只有你肯替他說話。”
薛勝康道:“孩兒仍然記得,當初因爲爲他說話還觸怒了父皇,他隨手拿起一塊硯臺就朝我砸來,到現在額角上還留有一個疤痕呢。”
蔣太后道:“那時候連哀家也堅決反對勝景的事情,你父皇還揚言要將那個青樓女子凌遲處死。”
薛勝康道:“父皇是愛之深責之切,當時也是爲了咱們皇族的聲譽。”
蔣太后道:“哀家雖然站在你父皇的立場上,可是我並沒有想過要將他的一對子女置於死地,你父皇雖然雷霆震怒,可是最後也只是下了道密旨,悄然結果那個女人,留下我們皇家的兩隻血脈。”
薛勝康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蔣太后道:“不知是什麼人人提前給勝景透露了消息,說你們父皇震怒,要將他們孃兒三個全都凌遲處死,勝景驚恐之下,方纔安排他們母子三人逃離雍都,誰曾想在途中爲了逃避馬匪,他們母子三人乘坐的馬車卻跌下了山崖,等勝景找到馬車的時候,發現母子三人早已被羣狼分食……”說到這裡蔣太后的眼圈也不禁紅了,黯然嘆了口氣道:“那女人死了並不可惜,只是可惜了哀家的一對孫兒了。”
薛勝康拍了拍母親的手背,表示安慰。
蔣太后整理情緒之後又道:“你父皇得知此事之後,整個人深受打擊,因此而生了重病,哀家知道他的心思,幾次都讓勝景過來探望,可是勝景卻認定了那件事是你們父皇所爲,決定和他老死不相往來。”
薛勝康點了點頭道:“孩兒也親自去勸過勝景,可是他實在太倔強,也實在是太傷心。”
蔣太后道:“你父皇不久鬱鬱而終,他臨終之前始終呼喊着勝景的名字,希望得到勝景的諒解,哀家知道,你父皇雖然心狠,但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向自己的親孫兒下手。勝景卻終未出現,直到你父皇駕崩之後,他方纔來到宮中守靈,但是從那時開始,他就變得越發的自暴自棄,縱情聲色犬馬,玩物喪志,暴飲暴食,變成了而今這幅模樣。”
薛勝康道:“母后,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就別再提了,至少勝景現在還平平安安的。”
蔣太后道:“這些事哀家從未向勝景提過,到現在他心中仍然恨着你們的父皇呢。”
薛勝康內心一震,母后的這番話意味深長,顯然是在暗示自己什麼。
“哀家已經是古稀之年,想來在這世上已經沒有多少時日,哀家在的時候,你們兄弟平平安安和和睦睦,若是哀家走了,也希望你們還想現在一樣。”
薛勝康道:“母后只管放心,只要孩兒在的一天,就會照顧好他們。”
蔣太后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勝景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他出了任何事情,哀家不找別人,就找你這個當大哥的。”
薛勝康恭敬道:“母后放心,他們在孩兒的心中始終都如同手足一樣。”
胡小天回到起宸宮,換回了自己的那身孝服,正準備裝模作樣地去靈堂哭上一場。卻看到向濟民朝他走了過來,胡小天道:“婉兒呢?”
向濟民道:“那小姑娘受了驚嚇,好不容易纔哄她睡了。”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勞煩向大人代爲照顧。”
向濟民道:“胡大人,燕王府昨晚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再有三天就是公主的頭七了。”他這番話說得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兩件事似乎風馬牛不相及,可胡小天卻明白他的意思,向濟民是勸他不要節外生枝了。
胡小天微笑道:“你放心吧,我心中自有回數。”
胡小天出了自己居住的院子,來到靈堂,剛好又有一羣人前來拜祭,胡小天從中居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乃是興隆行的大掌櫃昝不留。
昝不留也在同時看到了胡小天,他上香拜祭之後,和七皇子薛道銘說了幾句話,然後很快走向胡小天。胡小天作勢要向他下跪,昝不留慌忙拉住他的手臂道:“胡大人,這可使不得。”
胡小天道:“凝香樓一別已有多日,想不到昝大掌櫃也會過來。”心中卻明白昝不留十有八九是衝着薛道銘過來的,薛道銘以亡妻之禮對待安平公主,雍都的達官顯貴自然都要趁着這個機會和他套套近乎。
昝不留道:“昝某此次前來是特地慰問胡大人的。”
胡小天道:“小天在雍都的朋友不多,能夠結識昝大掌櫃實在是我的榮幸。”
昝不留道:“自從凝香樓一別,昝某一直都準備過來拜會胡大人,可沒成想不等我過來就發生了這種不幸的事情,還望胡大人節哀順變,一定要保重身體。”
胡小天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小天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痛苦的現實。”
昝不留道:“聽聞等安平公主頭七之後,胡大人就要護送她的骨灰返回大康。”
胡小天點了點頭道:“確有此事。”
昝不留道:“昝某明日也要前往大康,處理興隆行的一些事情,相信咱們應該有緣在康都相聚。”
胡小天聞言大喜過望,誠意相邀道:“昝大掌櫃去康都的時候一定不要忘記找我,那時候,想必這些事情已經料理完畢,我一定陪着昝兄好好喝上幾杯。”
昝不留道:“一言爲定。”他也不便在這裡久留,向胡小天告辭離去。
胡小天將他送到門前,此時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大聲通報道:“燕王殿下到!長公主殿下到!”
胡小天心中不由得一怔,自己剛剛纔從燕王府回來,這邊燕王薛勝景就到了,卻不知他此次前來又是爲了什麼?難道單純是爲了拜祭安平公主?不對啊,昨兒他過來了,今天怎麼又來了?肯定不是爲了拜祭安平公主,八成是衝着自己來的。
燕王薛勝景此次前來的確不是爲了拜祭安平公主,之所以選擇來起宸宮露面是要讓大家都看看自己根本沒什麼事情,自從昨晚刺殺事件之後,一夜之間雍都就變得滿城風雨,什麼樣的謠言都有,甚至有人傳言說他性命垂危就要死了。起宸宮目前正是達官顯貴匯聚的地方,在這兒走上一圈,等於做了一個公開聲明。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