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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女人,賴天明笑得忒壞忒壞的樣子。
鍾火麟瞧他一眼,想:“你丫的,吃喝嫖吸樣樣都說了,可惜老子不是那種人……不過,太不給面子好像也不妥,擺明了要針對他似的,豈不是令誤會更加深?”
賴天明見他沒有及時拒絕,還以爲終於找到了切入口,高興地說:“真的不騙你,吃了飯帶你去見識一下,嗯嗯?”還挑逗地揚揚眉毛。
鍾火麟哭笑不得,心中大罵色鬼,說:“那個就不用見識了,這樣吧,先去商務酒店住下,吃個飯再定。”
“好的,好的。”賴天明笑得開心,想:“還以爲真那麼嚴肅正經……年輕人居然喜歡嫖?嗯,不好意思承認而已。”
兩人開了房間,鍾火麟提議先替賴天明記錄一份事情的經過,賴天明同意了。他自然說得十分委屈,把經銷商形容成騙子一樣。
鍾火麟暗暗起疑:“既然那人這般不堪,爲什麼你們還合作了那麼久?”但沒有發問,而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記錄很快就完成了,還沒到吃飯的時間,鍾火麟提出想洗個澡,讓賴天明到時來接,賴天明沒有起疑,告辭離去。
鍾火麟走下大街,叫了輛出租車,孤身來到經銷商的店鋪。這是一間擁有三鋪位的大型飼料店,門口豎着其他飼料公司的招牌,看來已和“肥肥”脫離了關係。
櫃檯有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一件短袖衫,十分精壯。
鍾火麟走進去問:“請問,你是張老闆嗎?”
“我是。”
“哦,我是‘肥肥’飼料公司派來的工作人員。”
張老闆臉色大變,“你們還來幹嘛?”
鍾火麟遞過去一張名片,“我是想了解一下情況的,聽說你和我們業務經理有些矛盾,不知具體是怎樣的呢?”
張老闆看着名片,臉頰的肌肉微微抽動,過了十幾秒鐘才說:“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合作得不順就拆夥唄!”
“聽說他從公司調出了成品豬料賒賬給你,而你沒有在定期內付款是嗎?”
“我沒空了,你走吧。”
“後來他問你要錢,你的態度還很強硬是嗎?”
張老闆臉色再變,脫口吼了句:“不是……”隨即忍住了氣扭開頭。
鍾火麟瞧得蹊蹺,眼珠一轉,說:“我是總公司派來調查的,本來還想着如果是他工作失誤,我們會處理他,但現在看來……”
張老闆盯着鍾火麟,“總公司就是龍騰?”
“是。”
“老闆是不是李龍一?”
“不錯!”
“聽說你們老闆是黑社會?”
“呵呵,不是的,只不過他人面很廣。”
張老闆冷笑,“別糊弄我了,雖然這裡離廣南市很遠,我也聽說過他。哼,都他丫的是……”忽然住口,但下面要說的肯定不是好話。
鍾火麟緩緩地說:“張老闆,我就是李老闆親自派來的,你現在不說,這個事情以後再也沒人調查。”
張老闆驚異地看着他,臉上有些不信。
鍾火麟微微一笑,從公事包裡拿出職員證,遞給他看,“我是行政助理,也就是老闆的跟班,可以直接向老闆彙報工作,就算肥肥飼料公司的總經理,也無權幹
涉我。”
張老闆拿着職員證,手掌輕輕顫抖,“真的?”
“當然。”
張老闆忽然大喜,歡呼喊着:“他丫的烏龜王八蛋!總算讓我有機會告他丫的狀了!”
“哦?”
“鍾助理,你請坐,請坐……喝什麼茶?我去拿些珍藏觀音給你喝。”張老闆忽然就熱情萬分,看來高興得很。
鍾火麟問:“現在可以說了吧?”掏出錄音筆來。
“唉!那個賴天明真不是個東西,整個黑社會一樣,我不敢亂投訴他啊!”
“什麼?”
“事情是這樣的。九月尾他來找我,問我要不要豬料。我的庫存還有一些,而且沒有現金,便拒絕了,但他說大家那麼熟了可以壓一批貨。成品料壓貨不是常有的事情,我當然同意,便要了十噸。哪知不到一個星期,有天送貨進山,三輪車翻下山溝,一頓貨掉進了水坑裡……”
鍾火麟一驚,“沒事吧?”
張老闆一臉的哀傷,“送貨的是我請的員工,車子也是我的,根本就沒買保險,豬料沒了是小事,單單員工的傷藥費我就花了好幾萬,現在他還躺在醫院裡。”
鍾火麟聽了眉頭大皺,十分同情。
“唉,我自己倒黴沒怪別人,但賴天明卻來追帳就令我十分氣憤!”
“他聽說了你的事情?”
“肯定的,行內的風聲吹得快,我一出事,許多養殖戶和其他牌子的業務員都知道。”
“嗯。”
“鍾助理,你應該知道壓貨的意思。上一批貨沒用完,我沒要下一批貨的時候,他就不可以來問我要錢,對不?”
“嗯。”
“但他害怕我的錢收不回去,就急急來收賬,我哪有錢給他?他到我倉庫去看還有十噸,便找人來硬拉了走。”
“原來是這樣。”鍾火麟再問:“當初他肯壓貨給你,證明你們的關係應該很好的嘛,爲什麼不慢慢商量?”
張老闆一臉的怒容,“好個屁!你以爲他真的那麼好?無非就是九月份的任務做不夠,所以纔在最後一天出了一批貨。”
鍾火麟點點頭,心想:“任務做不夠,他的福利會少很多,難怪他鋌而走險……以他和賴小民的關係,要申請壓一批貨不是難事,但萬一收不了款,十噸貨大概八萬塊,他自己就得賠上了。嗯,公司有規矩,壓貨不得超過三個月,就是三個月之內不要新貨,也必須得上繳之前的貨款。他擔心以張老闆的狀況,三個月後也許還沒錢,所以一見還有貨就趕緊拉回。”
張老闆又說:“做生意可不能這樣對不?我當時真想打電話去公司投訴的。”
“哦?爲什麼不打呢?”
“唉,他叫來的人是本地有名的爛仔。”
“爛仔?黑社會?”
“嗯,還說什麼龍騰總公司的老闆怎麼怎麼威風,本市的大哥都得給面子,我要是敢怎麼怎麼,他們就怎麼怎麼我!”
“啊!”
“反正我拉的貨沒給錢,他拉回去我損失不大,所以我雖然很氣憤,但還是忍了。我在東明市做飼料有三十年,和養豬戶的關係非常好,這次出事後,那些欠我料錢的人,多多少少都和我結了些帳,我才能挺得過來。”
鍾火
麟點點頭。
張老闆斟滿茶水,“喝,請喝……鍾助理,既然你是大老闆身邊的人,我纔敢向你說實話,你要處理好哦,可別害了我。”
鍾火麟說:“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他沉吟了一會兒,告辭離去。
已經是五點半,賴天明打了多次電話過來,鍾火麟都沒有接聽。他馬不停蹄繼續調查,走訪了附近的飼料店,電訪了本市的一般業務員,聽取了各方面的說法之後,心裡有了定論。
拉十噸飼料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期間賴天明和張老闆更有爭吵,所以這件事很容易調查。
錯誤的一方當然是賴天明。第一,他違反了與客戶之間的協定,在沒到三個月的期限下,強行把壓貨拉回,破壞了公司信譽,丟失了一位顧客,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還有第二,他沒得到李龍一的許可而打出了旗號,利用本地黑社會分子恐嚇張老闆,造成極壞的影響。這也是李龍一最最討厭的事情,一旦鍾火麟如實上報,只怕不但賴天明有大苦頭吃,連賴小民也吃不了兜着走!
鍾火麟爲難了。一次無心的告狀,令他陷入了困境。
上報不上報呢?上報就會如曾思源所說,肖飛達和賴小民都以爲公司是有意整他們,甚至會以爲是曾思源的手段,造成誤會。不上報嘛,萬一風聲再次傳到李龍一耳中,連鍾火麟也得受牽連。
“這事兒與曾助理有重大關聯,還是交給他處理爲好。”鍾火麟思前想後,撥通了曾思源的電話,告訴他調查結果。曾思源當然挺吃驚,沒有當場表態,讓他回去再說。
於是,鍾火麟沒有再理會賴天明的糾纏,關了手機乘車連夜回到廣南市,把錄音筆交給曾思源後,第二天照常上班。
曾思源已經對他面授機宜,他趕着打出報告交給李龍一,哪知剛在停車場下車,忽然就看見了賴小民。
來者不善!
賴小民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說:“鍾助理,工作很認真負責嘛。”
鍾火麟說:“哪裡,哪裡……”
“我明白這件事你是身不由己,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誰的主意。”
“唉,其實……”鍾火麟心念連轉,不知該怎麼回答。
“怎麼?不敢說?都做得這麼出面了,還有誰看不懂?說不說都一樣!”
“……”
“看來是我不懂!我自問進公司以來謹言慎行,沒得罪過他,就不懂他爲什麼要這樣幹!”
鍾火麟明白所謂的“他”是指曾思源,趕緊解釋說:“不是他,也不是老闆的意思。”
賴小民驚疑地問:“那到底是誰?”
鍾火麟不得不坦白了,“其實是我不懂事,會上亂說話,你放心,我……”
“哈哈哈!”賴小民大笑幾聲,臉上卻陰沉沉地,“你當我三歲小孩啊?你是他的刀子,這點誰都知道!去年電腦維護組劉武的事,沒人會忘記。”
提起劉武的事,鍾火麟那次是被利用了,絕對解釋不了,也不能解釋。不過這事情卻成了招牌一樣,令公司的人深深警惕!
賴小民繼續說:“你年紀輕輕的就成爲他的刀子,可見做人厲害着呢,居然會在高層會議裡失言?騙誰啊?”
鍾火麟苦笑,唯有苦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