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才能推掉戴媚兒呢?推掉她會不會引起她的不滿,從而以後刁難?鍾火麟想來想去沒有辦法,唯有向曾思源求助。
曾思源一聽,居然很贊成鍾火麟出來創業,還說如果戴媚兒有什麼動作的話他一定幫忙周旋的。
鍾火麟高興非常,不停地稱謝。他心頭稍定,打電話給戴媚兒,委婉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也提出了辭職。哪知戴媚兒一點也沒責怪他,反而很關切地提醒他要注意騙局,不要輕易相信人。
鍾火麟既覺得驚訝,又有點感激,說:“老闆娘,我才疏學淺幫不了你,實在不好意思。”
戴媚兒輕輕一笑,縱然在話筒裡聽來也是那麼的嬌媚。她說:“火麟啊,你要出去闖蕩是好事,不過那個人賣盤太急,價錢也偏低,你得小心點。”
鍾火麟說:“我請了專業的核數師覈查帳務,應該沒事的。”
“嗯,我知道你不是急躁的人,既然有了決定,我尊重你。”
“謝謝你,老闆娘。”
“那我祝你前途似錦,一帆風順。”
“謝謝,謝謝。至於公司那邊,過幾天我會回去辭職的。”
“好吧。”
就這樣,鍾火麟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放下,準備大展拳腳,成就人生中第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過了兩天,核數師覈查了“富宏達”公司的帳務,什麼問題也沒有,他便和崔喜簽了合約,交了錢,成爲“富宏達”公司真正的股東。
合約是下午四點多簽署的,鍾火麟壓抑不住興奮,一邊走出律師樓上了車子,一邊掏出手機給樑曉月打電話。
好一會兒,打了兩次樑曉月才接通電話,問:“幹嘛?”
鍾火麟哈哈一笑,“下班,吃晚飯去!”
樑曉月沒好氣地說:“現在纔多少點?下班?”
鍾火麟說:“那就請假提前下班吧,我們去吃一頓豪爽的,龍蝦、鮑魚,任你點。”
樑曉月驚奇地問:“喲,你發財了?”
“哈哈,哈哈……”鍾火麟止不住地笑,委實太高興了。
樑曉月忽然嘆氣說:“唉,就算有山珍海味,今晚看來也吃不了了。”
鍾火麟問:“怎麼呢?”
樑曉月回答:“剛纔海關的人過來調查,還沒輪到我作口供呢。”
“咦?海關的人?”
“嗯,還有其他部門的人。”
“哦。”鍾火麟隨意應着,心裡沒在意。樑曉月的公司經營外貿生意,有海關等部門去調查什麼事件是平常得很。哪知樑曉月接下來說的話,就像晴天霹靂一樣,差點就把他震倒了。
只聽樑曉月喃喃地說:“都是‘富宏達’害人,搞得我們都要接受調查。”
“什麼?”鍾火麟一驚,手掌緊緊地攥住了方向盤。
樑曉月繼續說:“以前不是和你提起過嗎?有個‘富宏達’公司,專往外地銷售藥材的。”
鍾火麟急急地說:“是呀,怎了?”突然之間,他隱隱感到不妥當,一陣恐怖從心底裡升起,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樑曉月繼續說:“他們公司的貨物剛被截住了,據說是摻有違禁物,而且藥材也不對路……”
鍾火麟把手機一丟,雙手一扭方向盤,汽車陡然“吱呀”聲響,立即來個大轉彎往回開。
崔喜和鍾火麟一同走出律師樓,或許還能追得上。
汽車逆向行駛,速度超快,馬上引起陣陣騷亂。喇叭聲、剎車聲,喝罵聲此起彼伏,有些汽車爲了閃避,還幾乎發生意外。
鍾火麟心如火燒,恨不得生出翅膀飛趕追逐。他什麼都不管了,只有一個念頭,把幾百萬元追回來。他的駕駛技術本來就高明,這時心無雜念,整個人進入空無狀態,竟如入無人之境。
五分鐘,他左扭右拐終於換了車道,加快油門向前衝。他記得崔喜是走相反方向的,於是抱着萬一的希望,做最後的努力。可惜,街道太擁擠,岔路太多,哪裡還有崔喜的影子?
鍾火麟追了三條街,一無所獲,氣得眼睛都紅了。他拿起手機撥打崔喜的電話,果然,對方關了機。他唯有給樑曉月打電話,想問清楚情況,但樑曉月也說不清楚,只知道半個小時之前,執法機關介入調查。
“半個小時而已?我真是豬啊,那麼急幹什麼?再等等不行的?”鍾火麟不停埋怨自己,急急地就往富宏達公司趕去。一打開電梯站在公司門口,他就知道太晚了,公司暫停業務,員工們都在接受調查,而崔喜,當然是人間蒸發。
說來這事兒太離奇太戲劇性。前後半個小時而已,崔喜剛把股份賣給了鍾火麟,緊接着就出事。
鍾火麟不用負什麼責任,調查機關找到他談了話,就把他放了。但他的錢……被崔喜騙走,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追回。即使以後抓到了崔喜,可能他也把錢都花光了。
鍾火麟很悔恨,悔恨得連腸子也抽了,但又能怎樣?眨眨眼睛,就沒有了七百多萬元。七百多萬啊,多少人幹一輩子也賺不來。
鍾火麟在酒店住下,發呆了兩天才退房。他本來沒多少鬍鬚,現在脣邊卻黑漆漆一片,生像突然老了幾歲。他的眼圈也黑,整個人無精打采,衣服髒了也不換,隨便扣兩個鈕釦,褲鏈只拉到一半。
回到出租屋,他什麼也不做,就躺在沙發上,雙眼瞪着天花板。這次的打擊對他來說無疑十分巨大,什麼理想什麼前途,一下子都沒了。
不知過了多久,門鎖響動,樑曉月下班回來。她一看見鍾火麟就失聲喊:“哎呀,你去哪兒了?打你電話關機,又不回來。我只買了一些菜,不夠吃呢……噯噯,對了,那天你急着問富宏達的事情幹什麼?我都煩死了……”
她猶在絮絮不休,根本沒發現鍾火麟的神情不對勁兒。
鍾火麟陡然大喝一聲:“別吵!”
樑曉月一愣,呆住。
鍾火麟“嚯”地站起來,大罵:“整天吵吵吵,吵個屁呀!”
樑曉月呆了一會兒,輕聲問:“怎麼了?”
鍾火麟大吼:“都是你!害人精!”
樑曉月不知所措,“幹嘛?你……”
鍾火麟臉色鐵青,樣子十分嚇人。樑曉月真被嚇住了,一時不敢出聲。過了一會兒,鍾火麟長嘆一聲,頹然坐下,就像一個泄氣的氣球一樣。
樑曉月小心翼翼地走近,輕聲問:“我怎麼害你了,到底什麼事?”
鍾火麟搖
搖頭。
樑曉月坐下,伸手想去摟抱,但鍾火麟猛地一甩就把她甩開。她生氣了,說:“喂,你幹嘛發我脾氣?我對不起你嗎?你在外邊受了氣,可不能發在我身上!”
鍾火麟猛一擡頭大聲說:“就是你!害人精!”
“你發什麼神經!”
“如果不是你,我會那麼慘?沒了,什麼都沒了。”
“到底怎麼了?你說啊!”
“說你丫的!”
樑曉月一愕,“你罵我?”
鍾火麟一瞪眼,“就罵你怎樣?”
樑曉月的眼眶立即紅了,“你……不是人,粗鄙,流氓!”說完一跺腳,轉身就跑進了房間,“砰”地把門關上。
鍾火麟氣鼓鼓一會兒,終於軟倒在沙發上。他知道這件事情是自己的錯,不能怪樑曉月,但他心裡的悶氣無處發泄,實在憋得慌。他想向樑曉月道歉,但又覺得樑曉月確實夠衰,剋他,不夠旺。
他現在的思想太偏激,迷信也好,怨恨也好,對於樑曉月,他討厭得很。他明白了,爲什麼一直以來對她那麼抗拒,或許早就有了預感,自己會被她害死,現在果不其然。
鍾火麟忽然大吼一聲,走進了房間,拿被子蓋過了頭,想哭。
兩年前,他中了鉅獎,成爲千萬富翁。這兩年,他勵精圖治,發奮圖強,努力充實自己,壯大自己,眼看着就能出頭了,不料卻踏入陷阱,徹底失敗。
一個人,從高峰跌落谷底,是怎樣的悲憤,怎樣的怨恨?
鍾火麟終於懂得了什麼是真正的悲哀,也懂得了爲什麼會有人自殺,因爲他突然就想死了算了。
他很煩躁鬱悶,開了手機想打電話給嚴文俊。開機之後,短信一條條冒出來,滴滴答答響個不停。他一條條關閉,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頓時愣住。
“戴媚兒?”鍾火麟猶豫了一下,打開短信閱讀。
“火麟,上次聽說你準備購買富宏達公司的股份,你沒這樣做吧?那公司出事了,估計得清盤呢。”
緊接着下一條信息:“火麟,你關機那麼久,我就猜到你出事了。你真的買了那公司的股份?唉,一切都成了定局,你不要太灰心,我幫你想想辦法,讓人把崔喜找出來,等我消息。”
鍾火麟看到這裡精神一振,手指下滑繼續看第三條短息,“找不到人了,你也應該有心理準備。他處心積慮陷害你,之前當然鋪好了退路。火麟,要振作點,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找我,能幫的話我一定幫。”
第四條信息:“火麟,我不知道你從哪裡籌集的資金,但我可以想象得出你的壓力有多大,沒事兒,如果需要我幫助,我可以借錢給你。”
戴媚兒發來的四條短信,恍如冷天熱水,令人心頭溫暖。鍾火麟看完後鼻端一酸,眼淚不禁涌出。
無論戴媚兒之前的目的怎樣,現在在鍾火麟的心中,她是那麼的關心自己,照顧自己。這份情感可來得及時,很讓人感動。
鍾火麟抹了抹淚痕,想:“錢丟了是找不回來的,日子還得過,錢會繼續賺,有老闆娘在,總有東山再起的一刻,我那麼慌幹什麼?”突然之間,他腰桿一挺直,眼睛裡射出了凌厲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