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幾天而已，“富興”麪粉公司激流暗涌，形勢變得緊張了。原總裁潘高峰被調職到倉庫，潘大小姐上任。三位助理本來是跟隨潘高峰的，現在除了葉家俊之外，另外兩人居然搖身一變成爲潘大小姐的助理。尤其是鍾火麟，由於上班時日短淺，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這天早上，鍾火麟大步走進公司，從大堂開始，直到入電梯，上高樓，幾乎所有的職員都向他打招呼，神態敬畏。
鍾火麟暗暗得意，似乎以前的感覺全回來了。張志河來得特別早，一眼見到他，隔遠就笑着說：“鍾助理，你好。”
鍾火麟笑笑，“張助理你好。”
張志河一邊客套着說幾句，一邊暗暗稱奇：“這小子，一開始還不覺得他怎樣，爲什麼越來越那個了？”卻不知鍾火麟文武雙修，正是有內涵有氣質的人，他從容不迫、英華內斂，自然越看越有味道。
鍾火麟坐在葉家俊原來的位置上，旁邊香風撲鼻，康靈立即就到了，嬌聲說：“鍾助理，你的咖啡。”
鍾火麟心想：“我纔不喜歡咖啡呢。”當然不能拒絕，說：“謝謝你，美女。”
康靈笑了，“不用謝，你吃早餐了嗎？我今天早上多買了一份，不如……”
鍾火麟截口說：“已經吃了，不用客氣。”
康靈說：“你一個大男人，多吃一份無所謂嘛，很好吃的，隔壁街‘龍記’的香麥腸粉。”她的熱情澎湃，看樣子如果鍾火麟不領情，別想脫身。
鍾火麟正不知該怎麼推，忽然目光一轉，低聲說：“總裁來了。”
康靈一驚，擡頭一看果然是，慌忙走回了座位。
高挑美麗的潘霏霏步姿妙曼，轉眼就到。她掃了一眼鍾火麟，手臂輕輕一揮，說：“跟我進來。”
“是。”鍾火麟趕緊跟了進去。
潘霏霏動作優雅，剛坐下，右腿一搭，腳尖翹起，雙臂自然抱胸，歪着頭盯着鍾火麟。
鍾火麟的腦袋微微下垂，顯得很恭敬的樣子，看着她那雙長腿，不禁暗暗轉念：“喲，真是性感的尤物……”
“嗯嗯。”潘霏霏清清嗓子，說：“既然你自動請纓，你認爲應該怎麼處理裁員的事情？”
鍾火麟收攝心神，小心地說：“公司里人心動盪，特別是幾位副經理，已經惶惶不安、無心工作。這樣很影響士氣，我認爲，不如先從營業部開始，把一些業績差的員工換掉，殺雞儆猴，促使其他員工重新努力工作。至於經理級別的嘛……按兵不動比較好。”
潘霏霏說：“解僱一般的員工，不符合我節省開支的初衷啊。”
鍾火麟說：“潘大小姐，其實裁員並不是上上之策。第一，會影響士氣。第二，只是節省一部分開支而已，對於大局沒有好處。唯有開源，纔是治本的好方法。”
潘霏霏淡淡一笑，“怎麼開源？還得花錢？”
鍾火麟說：“其實公司基礎渾厚，只是因爲老主席身體不適，而潘少又沒有經驗，才令公司暫時滑坡，現在大小姐上任，有精力有學識，應該放眼長遠……”
“不用你拍馬屁。”潘霏霏冷冷地打斷。
鍾火麟想：“他丫的，我是真心分析，你卻以爲我拍你馬屁？切，看來你也是草包一個。”
潘霏霏又說：“好，先從營業部開始。反正我爸
爸也不同意裁員，那些老員工暫時先擱在一邊。”
鍾火麟點點頭。
潘霏霏沉吟一會兒，說：“等下我會出份通告，由你全權負責員工審覈的事情，哪個員工不合格，不論他的職位高低，你若是認爲應該解僱，我就解僱。”
鍾火麟眨眨眼睛，心想：“給我那麼大的權力？真的那麼相信我？”一時間不知是喜是憂。
潘霏霏淡淡地揮揮手，“出去吧。”
鍾火麟說：“是的。”轉身走出，心緒不能平靜。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無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倒成了手執尚方寶劍的欽差大臣。但他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兒，具體哪兒不對勁呢？他又說不上來。
反正，他在公司露臉了。通告一出，他立即成爲焦點人物，人人對着他，態度都很鮮明。
大部分的人當然很巴結他，點頭哈腰，噓寒問暖。也有人擺明了不妥協不服氣，甚至還囂張地嗤之以鼻，似乎想着死活不能救了，威風威風也好。營業部副經理藍天和，正是屬於後者。
鍾火麟先去營業部瞭解情況，經理於昌盛很熱情地接待，滿臉的笑容。副經理藍天和，是首號被辭退的危險人物，他一把年紀了，要他對鍾火麟阿諛奉承實在扛不住，所以他乾脆破罐子破摔，冷冷淡淡地，要理不理。
小會議室裡，於昌盛把一沓文件放下，說：“鍾助理，這是我們部門員工的詳細資料，包括每年的工作評覈意見。”
鍾火麟點點頭，接過打開來看，一邊問：“誰的評覈最高，誰的最差？”
於昌盛說：“小黃的評覈最高，至於最差的……”
藍天和接口說：“沒有最差的，個個都是優秀。”
鍾火麟擡起頭，“十個手指有長短，難道人人的表現都一樣？既然有評覈得最高的，怎會沒有最差的呢？”
藍天和哼一聲，板起了臉。
鍾火麟心中暗罵：“老小子倚老賣老？若不是計劃先從員工開始裁員，我第一個就要求踢掉你！”他輕輕一笑，說：“藍經理，我也知道，年終評覈畢竟是流於形式，一般的員工，最差也是合格的。但是……”他微微一停，“你們身爲經理，心中總有自己的評價嘛。”
於昌盛的目光與鍾火麟的一接觸，趕緊呵呵笑了笑，扭開頭。
藍天和根本就沒正視過鍾火麟，嘴角翹得高高的。
鍾火麟心知自己的分量不夠，勉強擺架子只怕生事端，便淡淡一笑，說：“這樣吧，我把資料全部拿回去看，告辭。”
他站起來，於昌盛也站起來相送，藍天和還是倨傲地坐着。
鍾火麟沒說什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資料。但看了一會兒，就感到周圍有無形的壓力，同事們都在注意他。過了十幾分鍾，他實在坐不住了，去找潘霏霏。
潘霏霏正在伏案工作，隨口問：“什麼呢？”
鍾火麟說：“大小姐，是這樣的，我在外邊開放辦公室上班不太方便，能不能換個位置？”
潘霏霏擡起頭，“換個位置？”
鍾火麟說：“是，反正潘少的辦公室空置了，我想進去工作幾天，你也知道，我現在……”
潘霏霏明白了，想了想，說：“好啊，那是本公司最大的辦公室，我還沒搬過去坐呢，先讓你坐咯。”
鍾火麟
趕緊說：“我沒其他的意思，就是想找個地方安心工作。”忽然心中大悔：“我怎麼了？這個要求也敢提出？真是大意！”
潘霏霏卻似乎沒怎麼責怪，說：“好吧，我遲些搬過去也一樣，你先坐着。”
鍾火麟說：“不如……我還是不坐了，我去會議室。”
潘霏霏說：“別人不用開會了嗎？去吧。”
鍾火麟再次道歉，“對不起大小姐，我的出發點真是爲了工作。”
潘霏霏微微一笑，“知道了。”
鍾火麟走出房外，心想：“人人都說大小姐脾氣暴躁……咦？不妥，不妥！世事不會空穴來風，她既然是個急性子，怎麼對我的態度那麼友好？我嘞了個去，必須小心點。”
雖然心中警惕，但鍾火麟又能做些什麼？眼下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儘量展現能力，能引起潘霏霏的注意和讚賞。於是，他很認真地工作，把營業部員工的資料看得滾瓜爛熟。一天下來，他挑出了幾個目標人物，準備明天再整理之後，就上報給潘霏霏。
傍晚下班，鍾火麟走出公司大廈，剛到大門口，旁邊急步走來一個人，輕聲喊：“鍾助理，鍾助理？”
鍾火麟回頭一看，問：“你是……”
那人呵呵一笑，“我是營業部的蔡軍。”
“哦，蔡軍。”鍾火麟心念一轉，明白了。
蔡軍輕輕扯了下鍾火麟的衣角，說：“我們邊走邊聊。”
鍾火麟點點頭。
蔡軍朝周圍瞧瞧，低聲說：“鍾助理，我們去吃個便飯吧，我知道有一家韓國店，上個星期纔開張，東西真不錯的。”
鍾火麟淡淡地應付着：“不用了，我回去吃飯。”
蔡軍又說：“要不我們去吃法國菜，有間餐廳很正道的，大廚就是法國人。”
鍾火麟還是淡淡地說：“真不用了。”
蔡軍說：“鍾助理，交個朋友嘛，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
鍾火麟忽然站定腳步，嚴肅地說：“蔡軍，我現在不方便和你們部門的人有任何的接觸，你是知道的吧？”
蔡軍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加上一些同事在不遠處看着，更加不好。
鍾火麟說：“就這樣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在公司再談吧。”大步向前走去，心中冷笑：“這個蔡軍，連續三個月業績最差，死定了，居然還有臉來求我，我和你很熟？”
他轉個彎，準備去公交站，忽然路邊響起喇叭聲，一輛小車停下，有人喊：“鍾助理。”
鍾火麟看去，又是不認識的。
那人招招手，說：“上車。”
鍾火麟皺皺眉頭，腦子裡搜索一番，恍然大悟。這個也是營業部的員工，名叫劉傑偉。他的業績也很差，目的估計和蔡軍一樣。
鍾火麟淡淡一笑，依然大步向前走着。
劉傑偉急了，趕緊從車裡下來，追上去說：“鍾助理，等等。”
鍾火麟問：“你是劉傑偉？”
劉傑偉說：“是呀，原來鍾助理是認識我的，呵呵……”
鍾火麟輕輕搖頭，“不認識，只是從資料上看過你的照片，有印象。”
劉傑偉有點驚喜，“鍾助理對我有印象？”
鍾火麟笑笑。
劉傑偉更加歡喜了，笑得呵呵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