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望着像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低着頭,神情不安的蘇鑫,向小園回過神,清清嗓子吐槽道:
“其實靈靈真的是剛放出來……”
“啊?”蘇鑫沒有聽明白。
嚇得劍靈立刻箍住她,捂住她的嘴:“今天天氣真不錯,你想到哪兒吃飯?”
蘇鑫看看手錶:“我要回去了。”
“啊!”劍靈和小園一起叫起來。
這還沒出機場呢他就要回去了。
蘇鑫笑笑:“我真的沒請假,我聽說你出事就先過來了。我想着,這裡怎麼也有一些我認識的醫生朋友,反正花錢鋪路唄,什麼辦法都要想,不能讓你有事。”
劍靈哭笑不得,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罵他了。
“我剛纔查到還有回瀋陽的航班,再不走我就來不及了。”蘇鑫還是笑得那麼靦腆,卻很燦爛。
小園她們這時才發現他手裡拿着一臺精巧的筆記本電腦。
看着她們直愣愣地盯着他的電腦,蘇鑫有點不好意思,他把電腦遞到趙劍靈面前:“送給你吧!”
對於趙劍靈,蘇鑫還想不出有什麼是不能給的。
把趙劍靈嚇得差點跳起來,剛忙推他:
“快走,快走!到了報平安!”
富二代抽起風來可不是她能奉陪的。
蘇鑫笑笑,把手裡的編織袋子遞給她:“那這個給你吧,我不拿了。”
劍靈爲了轟走他,趕忙把那個破袋子接過來:
“再見,再見!”
蘇鑫笑着衝她們擺擺手,然後消失在人羣中。
送走了蘇鑫,趙劍靈長出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這小子現在的性格和小時候一點都不一樣了。難道長相變了,性格也會改變嗎?
一個不確定的消息,他就“呼”地一下飛過來,看看自己沒事,再“呼”地一下飛回去。
他怎麼變得這麼衝動,這麼不着邊際?
趙劍靈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幸虧他沒有去宿舍找自己,否則不知道風言風語傳成什麼樣子,自己怎麼跟蘇平哥解釋啊?
心踏實下來,劍靈打開那個編織袋子,只看一眼,她就被嚇得差點背過氣去。
看見她面色蒼白,渾身發抖的樣子,小園不由好奇:“什麼啊?”
趙劍靈都快哭了,四下看看,找了個揹人的地方,這纔再次把袋子打開。
“別叫!”
看見小園要尖叫,劍靈趕緊制止,小園捂着嘴使勁點點頭。
原來裡面竟然是一沓沓紅豔豔,沉甸甸的——人民幣!
“怎麼辦啊?”
趙劍靈帶着哭腔問道,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
小園趕忙把那個袋子封好,小聲道:“還能怎麼辦?先存起來啊!我們也不能提着這麼多現金到處跑啊!”
趙劍靈只能點頭,兩個人開始滿世界找銀行。等把事情辦妥,二人已是滿身大汗,氣喘噓噓。
實在不帶這麼嚇人玩的。
趙劍靈感覺今天就像一直在坐過山車,一個狀況接一個狀況。
你以爲剛能喘口氣,沒想到另一個驚嚇在等着你。
二人筋疲力盡,隨便找了個麥當勞吃點東西。
“那個傢伙,不會突然間殺回來吧?”劍靈心有餘悸,然後轉念一想:“不行,那個小子還是要快點滾回來,我拿着這麼多錢算怎麼回事啊!”
其實不知道怎麼回事的狀況已經太多了:
那臺手風琴她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突然沒頭沒腦的飛回來,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大大的擁抱,她更是不知道怎麼回事。
這筆錢……
算了,還是別知道怎麼回事了吧。
向小園用吸管唑着可樂,看着劍靈焦頭爛額,愁眉苦臉,想笑又不敢笑。
於是打趣道:“他不會打算用這些錢撈你吧?”
趙劍靈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給我住嘴,今天的事你要敢說出去,我就趁你睡着了,把你的嘴一針一針縫上!”
小園吐吐舌頭:“不至於那麼殘忍吧?”
劍靈正色道:“還有比這更殘忍的呢!你想吃什麼隨便說,今天這頓我請客!”
小園哈哈大笑:“那是,算封口費的!”
劍靈氣得咬牙切齒,小園卻繼續說:“我要兩個冰激凌!”
趙劍靈把錢包扔在桌上:“自己買去吧!”
小園眨眨眼睛:“其實剛纔我們從那麼多錢裡抽一張,他也不知道吧?”
“你又胡扯什麼!”
這個丫頭又開始使壞,哪壺不開提哪壺,氣得劍靈要揍她。
小園目的達到,笑着跑開,以後有的是把柄捉弄劍靈了!
看着小園蹦蹦跳跳的背影,劍靈心裡七上八下,到不是擔心小園,她知道只要是自己囑咐過的事情,小園都不會說出去。
只是對於蘇鑫,就這麼急急忙忙把他轟走,好像好多事還沒有問他,比如說他是怎麼知道自己被隔離,又是怎麼知道小園手機號碼的?
在自己心裡他一直都是弟弟,這麼多年他竟然沒有忘了她,有些感覺揣在心裡,直到今天才得以證明。
他對自己的擁抱,絕對不是對待一個同學應有的禮儀,那更像一個男人擁抱一位深愛的女子。
肢體的感覺是不會騙人的。
劍靈嘆了口氣,用雙手捂上臉,如果蘇平哥也能這樣對自己該有多好啊……
“你沒事吧?”小園走過來把一杯新地放在她面前:“你哭了?”
劍靈抹抹眼角:“沒有,只是困了。”
說完裝作打了個哈氣。
小園不想揭穿她,於是輕聲問道:“你和蘇鑫是怎麼回事啊?”
這回她的語氣很認真,沒有開玩笑。
怎麼回事?其實趙劍靈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只是知道,那個時候住在自己隔壁的蘇平哥,領來了一個髒兮兮的小男孩,他對自己說:
“丫頭,這是我表弟,明天就轉學到你們班,你幫我照顧他一下。”
只一句話,劍靈就把它當做聖旨,一直忠誠地執行了下去。
那時候的蘇鑫真的是很不討人喜歡,他骨瘦如柴,面黃肌瘦,還總是拖着兩道鼻涕。
他的口音很重,一開口班裡同學就笑倒一片,老師只好敲着講桌說:“安靜!安靜!”
可是他偏偏和班裡最討人喜歡的趙劍靈坐在一起。
這是劍靈主動要求的。劍靈從小就敢說話,從小就漂亮,像個小人精。
趙劍靈的父母是雙職工,家庭條件比較優越,她總是有新衣服穿,總是喜歡穿白裙子,總是乾乾淨淨,總是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
劍靈最愛惜自己的白裙子,有些淘氣的小男孩不小心往上面濺了一個泥點子,她都會吼半天。
可是和蘇鑫坐在一起的時候,他的手很髒,總會不小心把劍靈的裙子蹭上髒手印,可是劍靈卻從來沒有生氣過。
那時的蘇鑫也很笨,從鄉下轉來之前,他還是那裡的優等生,但是到了城市裡這所在當時還算有名的鐵路學校,他才知道自己基礎太差,總是跟不上。
趙劍靈是學習委員,成績一直很好。她就這麼默默陪着蘇鑫,跟他一起回家,一起寫作業,給他檢查,給他輔導。
也經常被蘇鑫的笨,氣得揪着自己的辮子團團轉,還在叨唸:“真是被你活活氣死了!”
趙劍靈一直都是一個好學生,可是她和別人打過架。
因爲別人罵蘇鑫是“討飯的”;因爲別人說蘇鑫是“沒有媽的野孩子”;因爲別人說蘇鑫“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蘇鑫不是癩蛤蟆,自己也不是白天鵝,自己照顧他是因爲蘇平哥的囑託。
那時的小園隱隱約約就知道蘇鑫家的一些情況。
他只是蘇平哥家裡遠的不能再遠的一個表親,因爲家裡窮,他媽跟別人跑了;因爲沒文化,他大伯還被別人騙的坐過牢。所以他家裡砸鍋賣鐵,也要讓蘇鑫上好學校。
蘇平哥他家在這樣的情況下接受了蘇鑫,供他吃,供他穿,幫他辦轉學。
蘇平哥一家都是好人,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在蘇鑫身上得到過什麼回報,所以劍靈也沒想過。
她也不是同情蘇鑫,那麼小的年紀還不知道什麼是同情,只是覺得這就是自己該做的事情。
從來都沒想到,有一天那個只會傻笑的瘦小子,長得這麼人高馬大,帥氣逼人;從來都沒想到,那個窮得學費都要別人幫襯的傻小子,竟然會提着一編織袋的錢來看自己。
就算時光倒流,給趙劍靈一萬個可能,她也不會想到時代會發展成這樣,也不會想到蘇鑫竟然從人人唾棄的“窮醜搓”,別成了人人豔羨的“高帥富”。
生活中,每一天,每一年都會發生多少的變化啊?
他上了高中,上了大學,但是怎麼就是沒有忘了自己?
可是她真的只是把蘇鑫當做弟弟,當做一種責任。
蘇鑫的心她既然察覺了,就要更加徹底的讓他斷了這份念想。
這聽起來很殘忍,可是留給他沒有希望的希望,恐怕更加殘忍。
劍靈覺得這樣自己更做不來……
聽完劍靈的敘述,小園深深嘆了口氣。
總說有情人會終成眷屬,可是很多時候,原來都是一廂情願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