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折騰了一陣,實在沒有力氣了,這才安靜下來。
他衝着牀底下大吼道:“你有本事,就永遠別出來!”
真是太可氣了,把她生吃了的心都有。
“對不起……”看見動靜小了一些,小園這纔敢說話。
“對不起?對不起就行啦?”程浩的火又上來了。
“真的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把您砸倒……”小園帶着哭腔說:“真是對不起,對不起!”
“你先滾出來!”程浩壓壓火氣。
小園戰戰兢兢把腦袋鑽出來。
程浩突然伸手想拽住她,可小園比他更快,“嗖”地一下,又鑽回去,讓他撲了個空。
他的手正好撞在牀框上,痛得直吸涼氣。
“混蛋向小園!你找死啊!”
小園抱着腿嘆了口氣,心說:我現在出去,纔是找死呢!
程浩也累了,踢了鞋躺在牀上,小園感到牀猛然低了一塊。
半晌上面也沒聲了,小園這才鬆了口氣。
“程先生……”小園繼續用蚊子般的聲音呼喚道。
程浩生着悶氣,不理她。
“程先生,您別生氣了……都是我的錯……”對於認錯求原諒,小園最在行了。
程浩還是不搭理她。
“程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園聽見他不答話,繼續說道:“那個漂亮姐姐真的是很喜歡您的。她長得多好看啊?我就是覺得您倆挺合適的,您不是挺喜歡這樣的美女嗎?”
程浩一下火了,“噌”地坐起來吼道: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喜歡她了?你瞎胡鬧什麼!”
其實在向小園在那裡左顧右盼的時候,他就想到這丫頭一定在整什麼幺蛾子。
可是,再怎麼想他也想不到,她竟然能使出這樣的損招,一拖鞋就將自己撂倒在那個美女身上。
那個美女的確誘人,但是還不足以到了讓他動心的地步。
自己的女人漂亮的多了去了,用的着這個臭丫頭操心嗎?
想到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撲倒在一個只穿着比基尼的女人身上,程浩又有一種想掐死她的**。
小園嘟嘟嘴:“我還想着您可以抱得美人歸呢……”
程浩氣得抄起鞋往牀下砸去。
小園尖叫一聲,躲在一個旮旯動也不敢動。
程浩又把抱枕,沙發墊、紙巾盒,甚至菸灰缸,茶杯、遙控器都向她扔過去,反正是想到什麼就扔什麼。
小園只能躲避着,兩個人好像打彈子球一樣。
後來小園躲累了,乾脆把那堆抱枕築成一堵隔離帶,由着他扔。
程浩也扔累了,於是隔個三五分鐘再扔個東西進去。
二人非常有默契。
程浩躺在牀上喘着氣,突然笑起來,這一晚上過得真是要多荒唐有多荒唐。
還抱得美人歸呢,她不知道自己廢了多大的勁才擺脫出來。
那個女人想蛇一樣纏繞着自己,在衆人的圍觀中嬌喘着,淚水粼粼。
雖然自己不排除把她砸得狠了一些,但是也不至於要對她的下半生負責吧?
自己要了她的電話號碼,但是告訴她會由自己的律師聯繫處理賠償的事宜。
自己這麼做,連付憲龍都目瞪口呆,還很煩人地一個勁調侃自己是不是轉性了。
付憲龍哪裡知道,此時此刻,就算是個天仙,他也沒有心思考慮,只想衝上樓狠狠收拾那個臭丫頭一頓。
真是沒見過比她再可惡的人了。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他卻只想笑,自己怎麼會那麼笨?怎麼就被她一下砸倒了?
想想她又鬧着換位置,又鬧着吃雞翅,原來是早有預謀的?
可是笑完,他的心裡又有些不是味。
她留在自己身邊已經一年多了,準確的說是一年零三個月又二十一天,但是她心裡想的卻只是把自己推給別人。
不管她出於什麼目的,她好像只想擺脫自己……
這麼想突然讓他覺得很喪氣,整個人也疲軟了下來。
“喂!”程浩衝着牀下喊:“把遙控器給我!”
小園伸手摸摸,找到那隻遙控,扔上去。
“枕頭給我!”
小園把那隻大枕頭也給他扔上去。
東西又這麼着被一件件還回去,但是小園還是不出來。
“您不走嗎?”小園怯怯地問道。
“我今天住這裡!”程浩沒好氣地答道:“你別想出來了!”
小園欲哭無淚,只能可憐巴巴地請求道:“您能給我條毯子嗎?”
程浩不做聲地給她扔了條毯子進去。
於是二人一個牀上,一個牀下,各懷心事地休息了。
小園裹着毯子縮了縮,心裡暗歎,當初還抱怨這牀太高了,可是現在覺得,這牀要是再高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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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浩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那種莫名的感覺就像一團無形的濃霧籠罩着他,怎麼樣都驅散不開。
他起身下牀,拉開厚厚的隔光簾,戶外的燈光瞬間灑下來,那種陰霾頓時飄散了許多。
這一刻的感覺突然讓他有些似曾相識。
是的,那怎會不識?這種在夢裡重複了無數遍的場景,就這樣重現的在眼前。
只是那個人,現在卻不在。
當然,只是看不見罷了。
程浩躡手躡腳走到牀邊,半跪在地毯上撩起垂落在地面的真絲牀單。
那個人,她還在這裡。
她睡得正香,將自己緊緊裹在毯子裡,長長的睫毛低垂着,耷拉着腦袋,粉嫩的臉頰好像個嬰兒。
這種像條小流浪狗一樣蜷在一起的睡姿,看起來很不舒服。
還記得那時**鬧得正歡,她就是這樣蜷縮在自己的牀邊,對自己說:
“害怕,所以不能走……”
可是,現在她的姿勢告訴自己,她還是“害怕,不能走。”
那時自己看見那樣的她,覺得很安心,而這時看見這樣的她,卻覺得心裡像堵着一團棉花。
那種奇妙的光暈又圍繞着她,以至於程浩不得不使勁掐了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夢裡。
他把牀單放下,再次回到牀上。
爲什麼她就那麼害怕自己,這麼久了,一點長進都沒有。
爲什麼她就這麼想擺脫自己,這麼久了,一點改變都沒有。
不過還好,也算在一起了,哪怕一個在牀上,一個在底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