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園心裡一沉,那是藏在衣服裡的槍套,她感覺到了形狀。
那個港商回頭警覺地看了一眼。
這個中年男子,一把拽過小園吼道:
“你又逃學!老師都打電話來了!”
小園反應很快,立刻背過身,變了種聲音哭道:“爸爸,我再也不敢了!”
港商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原來這個人是找他閨女的。
中年男子將向小園拖拽着離開這裡,來到一個小茶館。
“多謝了。”男子的聲音很低沉。
小園還是滿臉狐疑的盯着他,並用手扣住座椅,心裡做好防備。
“你不用害怕,我是警察!”他說着將自己的證件拿給小園看。
“那個人……犯罪了?”小園小心翼翼問道。
警察笑笑:“只能說是嫌疑人,具體情況我不能透露。”
今天真懸,要不是這個小丫頭機靈,差點就被那個人發現了。
然後他板起臉道:“你爲什麼跟蹤他?”
小園一驚,腦子轉的很快。
“他是我家小姐的男人,我今天是給我家小姐送飯的。”小園眼淚汪汪:“我家小姐出事了之後,他一分錢都沒有給過,醫院都催了。我好久沒有看見他,今天碰見,我就想幫我家小姐討個公道!”
說罷抽泣起來。
她本來長得就小,這麼一哭更加可憐。
“你是關善純家的小保姆?”
小園點點頭。
警察長出一口氣:“你回去吧,今天的事誰也不許說!明白嗎?”
小園使勁點點頭,抹眼淚道:“警察同志,您一定要幫我家小姐,那個人是個騙子,不是好人。”
警察只能安慰她,然後更加嚴肅地警告她,不要將今天的事告訴任何人,尤其是關善純。
小園離開茶館,心情大好,甚至想放聲大笑,心說:
真是天助我也!
向小園這裡正得意,醫院那裡卻打來了電話,說關善純又自殺了。
她趕忙跑到醫院,程浩也開車過來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一起來到病房。
“好在計量不大,不用洗胃。剛剛催吐過。”
醫生看看程浩解釋道。
關善純一直靠藥物維持睡眠,她偷偷將安眠藥攢下來,一次吞了。幸虧沒有多少片。
小園火了,一把將關善純拽起來,指着牆吼道:
“想死對吧?現在就碰死!我算你本事,幹嘛弄那麼麻煩的事情!”
程浩趕忙將小園抱住,強行拖走。
這個小丫頭抽起風來可是相當恐怖的。
“我說你幹嘛啊!”他衝着小園喊起來。
“你說我要幹嘛?我費盡力氣把她從火場裡救出來,差點命都丟了,她還要尋死!那還不如一次死個乾淨!”
“你活該!自己找的麻煩,你怨誰!”程浩也很火大。
二人就在醫院的走廊上吵起來。
醫生護士紛紛勸阻,將二人分開。
程先生是醫院的大股東,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就這麼不顧形象地跟一個小女孩吵,真是天下奇聞。
小園冷靜了一下,低聲道:“對不起,程先生,我太不冷靜了。今天晚上,我留下來陪關小姐。”
程浩急了:“小園,有些事你管不了!生死有命,你不用管,我們回去吧!”
這幾天因爲這些破事攪的,程浩有種筋疲力盡的感覺,可是他更心疼這個小女孩,他知道她一定比自己更加疲憊。
小園笑笑:“我管定了!我送你出去。”
然後一直將程浩送到停車場。
“小園,回家吧。你管不了!”程浩一把抓住她的手,幾乎是哀求道。
向小園衝他眨眨眼:“過了明天,一切都會結束,我以後都不用管了!”
又是這種眼神,很詭異的冰冷,閃着的光,就像地獄的火光般熾烈與幽暗。
向小園送走程浩,轉身來到病房,關善純看見她還有點恐懼。
這個小丫頭讓她覺得溫暖,也讓她害怕。
她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那個小小的女孩,身上散發的卻一種壓倒性的力量。
小園跟關善純說笑着,彷彿剛纔的一切完全沒有發生。
小園沒有詢問她爲何又去自殺,爲何這麼想不開,而是像朋友一樣拉着家常。
她就有這個本事,就是能讓話題隨着她的話語走,哪怕剛剛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可是心裡卻覺得雲淡風輕。
關善純微笑着,將不悅放在一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小園一把將窗簾拉開,心情大好。
護士給關善純吊上藥水,小園在病房的空地上做着伸展運動。
關善純看着她就想笑,那種淺淺的,卻發自內心的笑。
“嗯,這醫院的早飯也不難吃嘛!”小園嚼着饅頭,吃相很難看。
關善純笑笑沒有說話。
吃過早飯,兩個人手挽手來到後院,陽光被梧桐樹葉切割成一條條的光線,一道一道的有明有暗。
小小的微塵在光線中翻滾着,分外清晰。
腳下是踩着樹葉的咔嚓咔嚓聲,聲音清脆好聽。
向小園俯身拾起一片樹葉,對着光輕吟:“一花一葉一世界,一草一木一浮生。”
然後轉頭衝關善純笑:“關小姐,秋天多美啊!”
“可惜,秋天過後就是寒冬了。”關善純低下頭。
“那寒冬過後還是春天呢!”
小園認真道:“寒冬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個輪迴的開始。只要有信心,一切都不是結束。”
關善純哭了,捂着嘴無聲的哭泣。
小園沒有勸慰,而是接着說:“關小姐,您知道嗎?我第一次見您的時候就覺得,您好漂亮,好漂亮啊!您那樣光彩照人,我是個女人都喜歡上您。”
關善純搖頭:“有的時候我挺討厭自己的這張臉的。古語說的沒錯,紅顏薄命。”
小園笑笑:“妾爲藤蘿,願託喬木。如果總想着自己是棵藤蔓,一定要找依靠,命怎麼能不薄呢?就算我是棵草,我也希望我能像竹子一樣頂天立地,就算沒辦法跟松柏爭日月,也要能夠自己站立。我們不是菟絲草,不需要磐石。薄與厚又有什麼關係?”
關善純放聲大哭,小園的話字字都如利劍穿心,讓她有種撥皮蝕骨的痛。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被這樣一個畜生玩弄了,我不甘心我以後的人生又被別人控制!”關善純泣不成聲。
小園扶着她的肩,與她的目光對視。
“關小姐,我知道你心頭有根刺。那根刺不拔出來,就算能救得了病,也救不了命。”
關善純擡起頭隔着淚光望着她,這個女孩子,總能這樣看穿一切嗎?
向小園笑笑:“不是麼?”
說完,她命令道:“給那個混蛋打電話!”
關善純一愣,不知小園想幹什麼,但還是掏出了電話要撥打過去。
“就說你想通了。”小園攥住她的手:“別的,一個字都不要多說。”
關善純沒有明白。
“言多有失,防備他錄音,對你不利。”
她的眼睛又發出那種冷光。
關善純按小園的意思把電話打過去,然後掛掉道:“他說他馬上過來。”
小園看看手錶,八點半,時間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