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將小園塞進車裡,然後驅車往醫院趕。
向小園看他黑着臉,一言不發,心裡不免很慌亂。
她用眼角的餘光瞥他,都不敢直視,大氣也不敢出,只能緊緊抓住羽絨服的領口,用手指理理紛亂的短髮。
車停了,又是這家醫院……
小園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的醫保能不能報銷。
程浩伸手還想抱她,小園趕忙自己竄出來,這大庭廣衆的,太難看了。
這裡的院長好像跟程浩認識,小園全程檢查的過程中,還有專人陪同。
向小園覺得這實在是太誇張,自己不過是重感冒,幹嘛這麼勞師動衆的?
直到檢查都做完,小園戰戰兢兢坐在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專家面前,看着他透過眼鏡後的眸子打量着自己的胸片。
“肺炎!”
“什麼?肺炎!”
還沒等小園說話,程浩先吼起來,把大夫嚇得一激靈。
一聽是肺炎,小園也慌了,還以爲只是一點感冒或氣管炎呢。
“住院吧!”大夫馬上開單。
“啊?”小園急了:“真的一定要住院嗎?”
大夫瞪了她一眼:“姑娘啊,你都肺炎了,還不住院啊?”
小園苦着臉,轉頭看看站在身後好像冰山一樣的程浩,心裡這個苦就別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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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護病房內,護士哆哆嗦嗦不敢下針。
並不是護士水平差,而是站在旁邊監督的那個男子實在讓人壓力太大。
小園的手腫的跟小包子一樣,滿手的針孔,護士都不知道如何下針。
“沒關係,您扎吧!”小園使勁安慰她。
好在護士水平夠高,一針就進了,大家都長出一口氣。
護士小姐離開的時候心裡還在不住感嘆,這個男人可是這家醫院的大董事啊!
看他黑着臉的樣子,自己這要是脫針了,估計飯碗肯定沒了……
向小園縮在被子裡,看着程浩黑着臉,額頭青筋暴起的樣子,不由有些心裡打鼓。
“我……我……沒什麼事的……”小園結結巴巴,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你是白癡嗎?”黑着臉的程浩突然怒吼起來,嚇得小園一哆嗦。
“你的手怎麼能被紮成那樣?你就由着那些二把刀的護士扎嗎?你怎麼拖延的,能拖成肺炎?你能不能對自己負點責任?”
小園扁扁嘴:“我沒想到嘛……再說了,誰都有個熟能生巧的時候,再說了護士也不是故意的……”
程浩已經徹底無語了,再跟她說下去,估計他會打人了。
“給你男朋友打電話!”
小園一愣:“啊?”
“給你男朋友打電話!讓他過來!”
向小園剛想拒絕,可是程浩整個人都伏在她面前,兩個人的鼻尖貼的幾乎要靠上,他的眼神好像要噴火。
小園啥也不敢說了,趕緊抓起電話打給樑靖濤。
聽着小園打完電話,程浩轉身摔門出去。
空曠的病房裡只留下小園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裡低着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中午程浩也沒有露面,有專門的護工照顧她,飯菜也是特地定製的。
看着食盒和精緻的湯盅,向小園卻突然覺得心裡和病房一樣,空的慎得慌,呼吸都帶着寒涼的迴音。
她將自己裹在被子裡,閉上眼睛。還是什麼都不要想了,好好睡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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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靖濤接到小園的電話,立刻從郊區趕來,他打聽了很久才找到這裡。
進了醫院,問詢到小園所在的病房,樑靖濤一路小跑,急得汗都把貼身的衣服溼透了。
他只顧着往前跑,突然衣領被人一把拽住,然後就感覺一種巨大的力量,將他毫不留情的推向一邊,重重撞在牆上。
程浩揪着樑靖濤的領子,將他推到牆上,然後怒氣衝衝瞪着他。
他的身高要比樑靖濤高出多半頭,整個人又散發出一種被火焰籠罩的氣質,而眼眸裡卻盡是冰冷。
他只是瞪着樑靖濤,卻並不開口說話。
在他泰山壓頂的氣勢下,樑靖濤突然發不出聲音,只能僵持在那裡。
這個人簡直像個魔鬼,他身上散發的火焰簡直能把人燒成灰。
樑靖濤能感覺到他很生氣,可能自己一開口,就會被他撕成碎片。
程浩突然鬆開手,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一句話都不曾說。
樑靖濤看着他的背影,眉頭越鎖越深,然後轉身往樓上跑去。
關於這個人的憤怒,這個人失控的行爲,他暫時沒有辦法去想,現在只想趕快找到小園。
此刻,她纔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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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小園睡得昏昏沉沉,隱隱覺得有人在身旁。
“靖濤哥?”
看見他,小園很是驚喜。
樑靖濤看着她蒼白的小臉,滿是自責。
可是小園比他還自責,看他滿頭的汗,小園想幫他擦,樑靖濤攥住她的手。
自己竟然現在才發現她手腫成這樣,她竟然什麼都沒有告訴自己,而最不可原諒的是,自己竟然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現。
看着她,樑靖濤覺得自己的心特別酸澀特別疼,眼眶中一種溫熱的感覺涌上來,差點控制不住。
“靖濤哥,你快回去吧,這裡有醫生呢,也有護工照顧我。肺炎是傳染病,你快走吧!”
樑靖濤不說話,將她一把抱在懷裡,輕輕哽咽:“對不起……”
小園不知道他怎麼了,她突然覺得“對不起”不是應該自己來說嗎?她心裡其實最害怕樑靖濤對自己說出“對不起”。
雖然向小園從未去記憶,但當初因爲武思濃的事,樑靖濤對她說的那句“對不起”就像一把刀,曾在她心裡劃出深深的口子。
這道傷好了,可是疤痕卻依然留在那裡,你不去觸碰它,它有時也會提醒你它的存在。
她深深的感覺到,有些感覺並不受自己控制,感覺自己的靈魂自己都無法支配。
有些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是無所謂的事,心裡卻不受控制的難受。
醫院晚上不允許陪護,而且小園也實在是害怕給他傳染上,一直催着他離開。
但是樑靖濤並沒有走,而是一直在樓道的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