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園捂着頭靜靜坐了一會兒,這纔開始四處找吃的東西。
但是現實讓她很失望,這麼久沒有回來,果真是什麼吃的都沒有。
她只能強打精神穿起大衣走出宿舍去買點食物。
向小園一邊啃着麪包,一邊在鐵路小區的街道上游逛。現在她只想把這些景物都複習一遍,踏着街道兩旁的滿地黃葉,她漸漸找回熟悉的感覺。
鐵路小學新刷了大門,幼兒園的外牆上好像添了幾隻熊貓,單位旁邊那顆大槐樹把樹冠修整了,好像人新理了發又平整又死板的樣子。
好多好多一樣的風景,好多好多不一樣的變化,讓她的心漸漸溫暖起來。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她不禁仰起頭望向那幢房子,它二樓的大陽臺正對着自己宿舍的窗口,就像一雙眼睛在日日夜夜的對望着。
唐先生,你回來過嗎?是不是也有同樣的心境和不捨?
一聲輕柔的貓叫將小園從幻境中喚醒,她低頭望見一隻三色花的小野貓正衝着自己不住的叫。
“你餓了麼?”
向小園緩緩蹲下,伸手掰了一塊兒麪包遞給它。
小貓謹慎地湊過來,然後聞聞,又用腳爪扒拉了一下這才悶頭吃起來。
“這輩子爲什麼要做人呢?當只貓該有多好……”
小園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伸手撫摸小貓的的後背,一層水霧不由又漫上眼眶。
她自言自語的跟小貓說着話,沒察覺有個人影已然來到自己身後。
“小園姐姐……”
聽到這個聲音,向小園趕忙回過頭:“萌萌!”
不知道這個時間這個丫頭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向小園帶着紀嫣萌來到一家小飯館,點了兩個菜,這纔開始跟她談心。
一晃紀嫣萌都上高二了,在她的印象裡萌萌還是那個梳着馬尾辮的小屁孩兒。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心事總是特別多,帶着青春期的逆反與懵懂,就像個迫不及待飛出巢的雛鳥般帶着對天空的渴望,可是卻不明白世界有多麼的廣闊與危險。
她微笑着像個好朋友一樣傾聽着萌萌的心事。
“小園姐姐,我找你好久了,你最近忙什麼呢?聽媽媽說,你要結婚了是嗎?”
向小園一愣,然後微笑着緩緩搖搖頭:“沒有,不打算結婚了。”
“你和男朋友分手了嗎?”萌萌怯怯地問。
“是啊,分開了。”
萌萌覺得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不由低下頭“哦”了一聲。
她從來沒有見過程浩,一直很想知道小園的男朋友該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想到他們竟然分手了。
“那個人真是超級沒眼光,他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萌萌有些憤憤不平。
在她心裡最優秀的小園姐姐沒有配不上的人,只有別人都配不上。
“好了,別說我了,你怎麼回事?打算下午逃學嗎?”
向小園不想延續上一個話題,趕忙將談話拽入正軌。
紀嫣萌深深地嘆了口氣:“我今年期中考試沒考好,才考了二十名,我媽特別生氣。”
這次的成績對從來都是第一名的紀嫣萌也打擊很大,更重要的是她太害怕媽媽失望了。
小園笑了:“沒關係,這事我跟你媽說。沒有考第一名天又不會塌下來,正常的浮動很正常,沒有誰會永遠第一的。下次努力就好了!”
萌萌搖搖頭:“我媽覺得我這回成績落下這麼多,是因爲……早*戀……”
說到早戀兩個字,紀嫣萌滿臉通紅,委屈的淚水涌上來又咽回去。
“小園姐姐,我真的沒有早*戀,你相信我!只是我媽媽發現了我書包裡別人寫的信,就一口咬定我是因爲這個,我真的沒有!”
說到這個,紀嫣萌快哭了。
比起成績下降,被媽媽冤枉可能纔是最讓她覺得難過的。
“好了好了,別難過了,我去跟你媽媽說,她也不能把你逼的太緊了!”
現在的孩子學習壓力本來就大,萌萌又是個心事重的,這麼下去的確不是辦法。
“快吃吧,吃完我陪你回家!”
小園一邊說一邊給萌萌夾菜,催促她快點吃。
可是紀嫣萌吃了幾口就把筷子放下,還是心事重重道:“小園姐姐,其實我今天請假回來是想讓我媽陪我去醫院的……”
向小園嚇了一跳:“啊?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紀嫣萌捂着頭道:“這陣子一直頭疼,還犯惡心,有時候眼前也會模糊。一陣一陣的。我沒考好因爲真的不舒服。”
“你怎麼不早說啊!”小園都開始跟她犯急了。
“我以爲是學習太累,想着休息一陣就好了,沒想到最近越來越難受……我跟我媽提了,我媽說我找藉口。”
紀嫣萌哼唧着,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但是滿滿都是委屈。
向小園無奈地搖搖頭:“快吃吧,吃完飯我陪你去!”
聽到小園這樣說,紀嫣萌這才高興起來,端起碗大口大口扒拉起飯菜。
郊區第一醫院裡,向小園和紀嫣萌拿着檢查結果站在醫生辦公室裡,等待着醫生的診斷。
鼻尖上架着近視眼鏡的醫生頂着一頭地中海的髮型看看紀嫣萌,又打量打量向小園。
“你的家長呢?”
萌萌和小園同時一愣,互相對視一眼。
“我,我就是!”
小園舉起手,然後覺得這個姿勢有點不對,這纔將手放下。
醫生有點生氣:“別胡鬧了!我找她家長,讓同學冒充沒有用!”
小園急着辯解道:“我真的是她小姨!”
結果醫生理都不理她,只說了聲:“讓你家長來!”
就把她倆轟出門外。
“真是豈有此理!”
自己長得幼稚被人誤認不是一次兩次了,沒有一次這麼窩火過。
“信不信我把身份證摔到他臉上!”小園正一肚子火沒處撒,氣急敗壞地大叫着,轉過臉卻發現紀嫣萌噙着淚低頭不語。
小園趕忙收了聲,小心問道:“萌萌,你怎麼了?”
紀嫣萌小聲道:“小園姐姐,是不是我的病很重啊?”
向小園趕忙安慰道:“別胡思亂想,我這就給你媽打電話,讓她問問大夫。肯定沒事的,放心吧!”
她們兩個人坐在醫院的休息椅上焦急地等待着,小園不住的看遍,萌萌只是低着頭,心事重重卻一言不發。
終於把楊月華給盼來了,楊大姐沒顧得上跟寒暄,只是打了個招呼就進入醫生辦公室。
不知過了多久,楊月華這才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她們趕忙圍上去。
“怎麼樣?”
楊大姐勉強笑笑:“醫生也沒說出什麼,就說還要進一步檢查。萌萌,實在不舒服的話就在家休息一下吧,下午別去上課了。”
說罷轉頭對小園說:“你回來了?記得晚上來吃晚飯吧。”
向小園使勁點點頭。
看到沒有什麼大問題,她這才把心收回肚子裡。
整整一個下午,向小園都窩在宿舍裡縫製着一個小兔子。
她的手工不錯,針線活做的很好,那時宿舍裡誰的衣服破了釦子掉了,大家都會找小園幫忙。
還記得那時程浩的一件紫色襯衣弄上了咖啡漬,她怎麼也洗不掉,最後只好拿走做了襯衣。
在襯衣胸口的位置她繡上了一枝梅花,褐色的枝幹點綴着點點紅梅剛好和污漬融合,任誰都看不出那是爲了遮蓋咖啡漬而繡上的補丁。
那朵梅花她繡得很認真,光劈絲線就廢了很多功夫。
比頭髮還細的絲線分成幾份,每一根都細若蛛絲,被指尖大小的繡花針帶着,在真絲上面穿接成栩栩如生的圖案。
這還是早年間在實習時一個快退休的老工人交給她的蘇繡針法。
沒想到那件要被程浩丟進垃圾箱,自己撿來做睡衣的襯衣還沒有穿一回,就被他搶走了。
想到這裡,小園不由分了神,只覺得手指尖一陣刺痛,血珠就這麼冒了出來。
她趕忙一邊吮着手指一邊找創可貼,好久沒有回來很多東西竟然都找不到當初的位置了。
她亂翻着,伸手打開一個藏在抽屜最裡面的盒子,裡面的東西讓她一怔,然後一陣痛楚襲來,那種心要裂開的感覺比指尖要痛千百倍。
那是一顆黑色的扣子,帶着亞光磨砂的低調質感,就這麼靜靜地躺在盒子裡。
向小園傻傻地望着這顆釦子,爲什麼會在不經意間看見它?好像冥冥中總有什麼在提醒着自己那段往事,讓她無法忘記,無法逃避。
她只能狠狠心裝作視而不見,然後將盒子扣上,像那裡封印着妖怪一般匆忙又小心的拿着它來到宿舍樓下的垃圾箱旁。
她伸手將那個裝着釦子的盒子扔進去,然後頭也不敢回的往回跑去。
可是隻跑到二樓,她就又瘋狂地跑回垃圾箱旁。
一個剛剛將廚餘垃圾丟進垃圾箱的女孩驚異地望着向小園像個瘋子般在那堆令人作嘔的垃圾中翻找着什麼,剩飯的菜湯,菜葉油膩膩的沾滿她的雙手,她也全然不顧,直到最後從那堆垃圾裡翻出了一個小小的鐵皮盒子。
向小園像找到寶貝般用袖口擦拭着,擦拭着,然後突然像個孩子般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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