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她咀嚼着這兩個字眼,心思動了動,盯着景麒眼中佈滿了期盼要留下,伊寒江道,“若是想要留下來就留下來吧。”
景屏影驚訝道,“這怎麼成,我們是偷偷出來的。皇伯伯下令不許人探視,若是留下就是公然抗旨,我可就真的難脫干係了。”
她道,“你就沒想過或許慧妃娘娘那邊已經是發現景麒不見了?”
景屏影拍拍胸口,表示自己想得周全是萬無一失,“當然想過了,若是被發現景麒不見了,我就說是我帶他在御花園裡逛,忘了時辰。”
她向來多疑,需防人所不仁。只是徐徐道,“你是郡主,犯了什麼錯都可以用少不更事來做理由。雖說什麼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論起來你這也不是什麼大罪過。人是你帶出來的卻也是在慧妃那處丟的,她也難辭其咎該負起照顧不周的責任,所以有慧妃給你分擔罪責呢,你也不必擔心皇上會重罰。但你這次出宮就帶了那麼幾個小太監,毫無招架之力,若是回去的路上出事。那就不是你的問題了,是我難辭其咎。”
景屏影只認爲是她想得太多了,“天子腳下又是光天化日能出什麼事。”
她反問,“難道天子腳下就沒有偷蒙拐騙了麼?若是光天化日就沒人犯法,那以後公堂大晚上開就好了。”
景屏影無話能反駁,猶疑再三卻還是覺得不妥,“嫂子……”
伊寒江打斷到,“好了。”她是以己度人,因爲本身就不是好人,所以纔會覺得外頭人人都是壞人。可景屏影不同,還是天真純良的時候,或許只認爲人間處處有真情吧。“你要回去我不攔你。但把景麒留下,你回到宮中找皇上一五一十如實的交代,就說景麒是被我蠱惑了才硬要出宮的,也是我硬是把他留在了王府。坦白從寬,這樣你的處罰又會輕上許多。”
景屏影正直道,“是我出的主意把景麒帶出宮的,怎麼能都推倒嫂子頭上。”
“我讓你怎麼說你就怎麼說,我都不介意了你介意什麼。”個性是活潑卻又有些犯傻。
景屏影還想開口,伊寒江卻是不容置疑,看着景麒道。“一會躲到側廳裡別出聲,你就能留下來了。”放景麒落地,景麒心裡高興自然樂意配合。等人躲好,她才把其他幾個內侍叫了進來。
景屏影即刻起身站到一旁,讓寬大的帽檐遮住小臉。
伊寒江道,“這小太監倒是機靈,所以才賞了她一碗熱粥吃。你們以後也該學着點。外頭很冷吧,也不耽誤你們幾個回宮交差。”她指了一個木箱道,“裡頭的東西我都不喜歡,搬回宮裡吧。告訴張敬,讓他換新的來。”
那幾個內侍把那木箱擡起,景屏影無可奈何跟在後頭。臨走時側頭朝伊寒江那看了看,卻是見她若無其事在瞧着自己粉紅的指甲,心裡不禁哀嚎。回到宮中要怎麼交代。
伊寒江喚來總管,“我看伊北望留在客房裡也無所事事,你去讓他一路跟上景屏影吧,直到等人回宮了再回來。”
總管聰明的道,“王妃是懷疑路上有事?”那可是非同小可。他考慮片刻道,“要不要讓顏侍衛一同去?”
她笑道。“我這個人生性多疑,不過是以防萬一。路上平安那就說明是我杞人憂天,人心倒還沒險惡到那種地步。若是不太平,那可就好玩了以後我一定不會悶。就讓伊北望一個人去得了,吃了那麼多也該交交伙食費了。”
對於景麒她並不遮掩,反正景屏影回宮後也是要和皇帝交代景麒在哪的,她就索性喊了玉露來,想要她代爲照顧。只是這小鬼與玉露不熟悉,認生,非纏着她不可,拉着她去園裡玩他多日沒玩了的鞦韆。
園裡的石椅冰涼,若是穿的不夠厚,坐下去那寒意像是能穿透衣裙滲進骨頭裡一般。她直接把披着的灰鼠披風往上頭一鋪,就坐了上去。若是蕊兒在,景麒平時也願意與她親近還能幫她帶着……
她啐了一口,自己什麼時候居然染上了這種優柔寡斷的壞毛病。眼角瞥見一道白影閃過快的一瞬即逝,她知道是伊北望回來了,便道,“玉露,我要回房睡會兒,不必你伺候了,吩咐下去不許人來打擾我休息。”又對景麒道,“過來。”
把孩子抱起回房,就見伊北望在喝茶等她。
景麒見到伊北望笑道,“叔叔。”
伊北望笑着過來抱景麒,“許久沒見你了,看看你有沒有變重了。”當下玩心大起,裝作十分吃力的說道,“你是吃了什麼,怎麼變得比石頭還重,怎麼辦,要抱不住你了。”佯裝鬆手,卻被景麒牢牢鎖住脖子,呵呵呵的直笑,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玩了,所以孩子纔會壓根不怕。
伊寒江斜眼道,“你是要讓人知道你在這麼。”笑的這樣的得意忘形,是忘了自己在這王府是裡見不得光的吧。
伊北望抱着景麒轉圈圈,“幫了你忙回來還要挨你罵真是吃力不討好。我也算是在預習,現在逗景麒積累了經驗過幾個月就能逗我外甥了。”
瞥見他左臉紅腫,分明是被人打過的痕跡,以他的武功該是能在皇都如螃蟹一般橫着走了纔對,好奇他是遇到了什麼樣的武林高手纔會捱打,“你武功是退步了麼,居然能有人傷你。”
伊北望停下了動作,口氣不爽的道,“你怎麼不和我說裡頭有個兇悍的丫頭。”
她吃驚道,“你別告訴我是景屏影打的。”
“景屏影?原來那丫頭叫景屏影。”他氣道,“路上遇到兩幫人械鬥,差點就要殃及池魚。我出手救她不小心碰到了她身子,她一巴掌就揮了過來,我當時正在與那幾個流氓打鬥,抱着她才躲閃不及中了招。”他也不嫌丟臉,把長髮撩起要讓伊寒江看的更清楚些,“我爲你做事才這樣的,你看你要怎麼賠我。”
又不是女人,愛惜容顏如命,伊寒江故意一手打在他臉上的紅印,把他臉撇向一邊,嘲弄道,“你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打了,那是你越混越回去沒本事,你還好意思在我面前嚷嚷。”
伊北望指着臉道,“我要不是爲了救她,怎麼會躲不過,也不記得是誰跟我說說這邊的姑娘都是斯斯文文的大家閨秀。我遇到的不是如狼似虎的癡纏,就是蠻不講理的。”分明就是貨不對板,等他想起那話是誰和他說的,非要回去撕了那人的嘴。
她笑道,“你死定了,這邊的女人保守的很,你碰了人家的身子,你可是要娶她了。”
伊北望淡定的說道,“你別想嚇唬我,我纔不信呢。我雖然對那些毫無主見沒什麼腦子的女人沒興趣,但今生也絕不要找你這樣太有主見刁蠻任性的。今日的事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不許和老頭子說。”
伊寒江好笑,自然知道他是怕老頭子那迂腐的性子,若是曉得了他傷了姑娘家的名節,會立馬押着他上門提親。她再一次確認道,“你是看着她安全回到皇宮吧。”可別因爲生氣,半路就折回來了。
伊北望沒好氣道,“是啦,你交代的,我人在屋檐下還敢對你陽奉陰違麼。”
她不在場,只能問他看有沒有注意到什麼,“真的是地痞流氓麼?”
伊北望道,“武功很弱,應該是吧。只是不是有人花錢指使或是別的就不知了,那些人都被押回官府了,不過那箱子被砍得稀巴爛。東西散落一地,引得那些百姓蜂擁上來就搶,我倒是真明白什麼叫人爲財死了。明明穿着內侍的衣服,知道宮中的東西照樣敢搶。”
她先是做了個捂耳朵的動作,景麒倒也聰明學了起來,她支着下巴道,“我也就是猜猜,沒想到會中了,該在箱子上摸毒藥的。”
伊北望一副她腦子進水不清楚的模樣睨着她道,“你若是有多餘的給我就好,爲了幾個地痞流氓不值錢的賤命浪費那些藥麼,你還真愛做賠本的買賣。”
伊寒江輕笑,參雜着對人命的輕賤全不當一回事的應道,“也是。”
本來以爲晚些皇帝就會派人來接景麒回宮,景屏影既已是回宮稟報,擡着一個被砍爛的空箱回去,無論是意外還是宮中有人看她不順眼要落井下石陷害,都是一個警醒,既已引起皇帝的注意便不會再輕舉妄動。
風颳得那窗戶一開一合發出有些類似老鼠吱吱細碎的噪音讓她煩躁,但把窗關了又覺得房中的空氣凝滯不流通味道不好,她並不喜歡總用點香方式來薰香屋子,不暢通的空氣並不利於身子,多了香味只是多了一層迷惑讓人流連喜歡,並沒有改變他有害的本質。
抓過那本寫了元日詩句的書來翻閱,想看看其他頁裡是不是還留了字。
已過酉時還不見宮裡來人,她便奇怪了,自己居然也有估計錯誤的時候。心裡想着,總管和顏闖卻是一同來了,桌上的燭火遭一陣風襲來,弱了下去差些就要滅了,卻是鬥志頑強撐了下來漸漸恢復明亮,他們兩個卻是面色發黑,如同被燒過的燈芯。
“王妃,監牢起火了。”總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