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了一大堆零食和點心,還提着一個大蛋糕,初夏走到幼稚園門口的時候,卻遇到了極大的歡迎。
園長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當年她教過的那些孩子們把她團團包圍住,一聲聲“初夏老師”地叫着,讓她眼眶陣陣發熱。
她只告訴了園長,她今天可能要過來,卻沒有告訴對方大概是什麼時候,可想而知,園長和孩子們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多早就在這裡等着她了。
她連忙道:“外面熱,趕緊到屋裡去吧。”
連憐站在她面前,擦拭着眼角的淚:“你還關心我們啊?一去悠悠,我以爲你心裡再也沒有我了!”
初夏一把把她擁入懷裡:“對不起,連憐,我只是……”
連憐大哭了出聲:“不要再離開了。初夏,我們還是好朋友嗎?”
初夏連連點頭:“當然是啊。但最近真的事情太多了。其實我挺好的。”她擦着連憐臉上的淚,卻越擦越多,她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淚來,“過陣子我結婚了,請你喝喜酒去。”
“又要結婚啦?”連憐破涕爲笑,“怪不得呢。”
“什麼怪不得?”初夏一頭霧水,卻被連憐拉着,直往屋內去。
“來,來,來。看看我們的新教室!說是新啦,但還是跟原來一樣哦。”連憐把門推開,“噹噹噹!”
呈現在初夏面前是,還是跟原來的教室一模一樣的環境,就連牆面都未曾粉刷過,而明明外面的圍牆都重新裝修過了。
“園長說,你雖然暫時離開了,我們其他教室也翻新了,但是這地方必須維持原樣不變,這樣你一來就可以認出原來的地方啦。”連憐抱住了初夏的胳膊,撒嬌地道,“別忘了,我還一個人守着小一班,你趕緊回來幫幫我,否則我扛不住了。”
初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行,我忙完明天的事就回來陪你。”
她信步走到當時她和連憐的休息間前面:“這裡還跟原來是一樣的嗎?”她腦海裡涌現出了一個熟悉的畫面:她和連憐各睡一頭,中間睡着的是天天膩着她的雨兒。
想必雨兒以後不會在這裡出現了吧?
初夏剛這樣想着,忽然眼前一黑,她驚呼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啊,連憐是不是停電了?”
她耳邊卻聽不到連憐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周遭的環境一片漆黑,厚實的窗簾早就被拉了起來,密不透光的,讓她忽然有種窒息的感覺。
“連憐!”她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忽然眼前亮起了一點小光亮。
一個帶着稚氣的聲音很陌生,卻生疏地一字一頓唱起生日歌。那光亮在初夏的眼底投射得越發清楚,而那張小小孩童的臉上早已佈滿淚水。
生日歌已經唱不下去了,可憐的孩子往前踉蹌了幾步,伸出了雙手,喚出了那句“媽咪”,就泣不成聲了。
初夏也不由往前一步,把那個孩子抱進了懷裡,淚水也盈眶了
:“雨兒!”
“媽咪……”孩子也不會說別的話,只能哽咽地,用紮了針頭的小手緊緊地搭住初夏的肩膀,初夏把孩子抱了起來,懷裡瘦小的重量一下讓她心酸不已。
面前蛋糕上的燭火依舊搖曳着,一個人正站在燭火之後,溫柔地笑着看她,那雙眉眼如畫,他懷裡還抱着一個小人兒,初夏踉蹌往前一步,已經抱住了那人懷裡的小傢伙。
初兒動着自己的手腳,嗅到了母親的味道,嗚哇一聲就哭了出來,雙手雙腳就抱住了初夏。
仲文把雨兒接了過來,把初兒遞還給初夏,那母子兩人哭得滿臉是淚,他憐惜地把他們擁入了懷裡:“好了,快別哭了。初夏,今天是你生日,這樣大好的日子,別哭了。”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初夏含淚看向他。
“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什麼時候生日我怎麼會不知道?”他把她的髮絲挽到耳後,“對不起,沒有得到你同意,就把你的工作時間佔用了。所以今天,我讓大家都陪你過生日。”
他打了個響指,屋內燈光大作,初夏眼睛一閃,就看見了滿屋子的人微笑着在看她。
“一二三,大家一塊唱生日歌!”連憐跑到前方,指揮着,孩子們參差不齊地唱起了生日歌,調子高高低低的,唱起來十分滑稽。
初夏的淚卻從眼眶裡滑落了下來,佑蕾上前一步,給了她一個擁抱:“對不起啊,初夏,我這個當姐姐的居然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不過沒關係啦。我送你一份大禮。”
她從脖頸處摘下一塊翠綠的佛手玉佩,戴到了初夏的脖頸上:“願這塊玉佩就跟我一樣,陪伴在你身邊,保佑着你。”
初夏連忙推辭:“不,不,不行。這塊玉佩是你媽媽留給你的,我……”
“就因爲很有意義,所以纔要送給你。”佑蕾按住了她的手,“這是從我小時候,我媽媽就給我戴上脖子上的,我們兩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勝似姐妹,我的,就是你的。初夏,你的這一輩子太苦了,我只希望你以後能順風順水,平平安安好不好?”
初夏含淚點了點頭。仲文就站在初夏的旁邊,掏出白帕,替她拭去眼淚:“不是說好不哭的嗎?來吧,許個願,吹蠟燭?”
初夏站在蛋糕的面前,雖然周遭有那麼多的人,可她眼中的淚光搖曳的,卻是他淺淺一笑的模樣。
她有什麼願望?她還配有什麼願望呢?她的任何願望都會傷到其他人的!
有一個孩子忽然叫了起來:“還沒可以開始許願呢。林老師的爸爸媽媽還沒來,我媽媽說,寶寶的生日都是媽媽受難的日子,所以一定要和媽媽一起慶祝。林老師的媽媽呢?”
連憐連忙去捂這孩子的嘴,還哪裡來得及啊,全屋的人都聽見了孩子的童言稚語,初夏的臉色有些尷尬,忙道:“好了,小盆友們,林老師要開始許願了,等會請你們吃蛋糕。”
她
閉上了眼睛,眼淚卻在眼眶裡打着轉。
如果能許一個不會傷到任何人的願望的話,那她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找到母親,親口問問她,爲什麼當初要選擇遺棄她,爲什麼在見到她的時候,還要繼續騙她!
她的淚從臉頰上滑落,卻透入了仲文的心裡。他的心頭一疼,把她擁入了懷裡,輕聲道:“我知道你心裡的感覺,初夏,我答應你,我一定替你找到你母親,相信我。”
初夏搖頭,又是搖頭。可是抱住初兒的她的手卻不肯放鬆,她被他緊擁着,泣不成聲。他爲什麼還要這樣撩撥她的心絃,爲什麼還要讓她對他存在留戀?爲什麼,爲什麼……
他的吻落在她的發間。歡聲笑語,蛋糕的分享傳遞着幸福,她的內心卻瀰漫着罪惡的感覺,她擡眸,對上的是他溫柔的眼神。
“初夏,回來吧。”他的話語就好像惡魔伸出的橄欖枝一般,“和我,和初兒,和雨兒一塊生活吧。”
雨兒拉扯着她的衣角,十足的可憐,初夏彎腰下身,輕輕拂過孩子的發。
“對不起,雨兒。”她哽咽道,“人生有太多不能隨自己所想的東西了。乖。讓媽咪最後抱抱你。”
雨兒一旦抱住,就不肯撒手了,初夏手裡抱着初兒,衣服上掛着雨兒,行動都不方便了。
園長連忙招呼着連憐,吃完蛋糕就把孩子給安頓好,又預先給仲文他們留了地方,把初夏原來的副園長室騰了出來。
裡面竟然早就擺滿了初夏喜歡吃的各種佳餚,初夏愣了半秒,才苦笑道:“你動員了這麼多人,是花了多長時間?”
“一天。”仲文淡淡地道,“本來還想着要用什麼方式來把你叫出來,沒想到,你選擇了這一天回來。”
仲文凝望着她:“初夏,你並不是孤單的,不要把那麼多枷鎖都套在自己的身上。”
初夏卻沒有迴應他,反而是急急地落座,替雨兒布着菜:“雨兒,現在身體感覺好很多了吧?”
雨兒果然被岔開了話題:“是的。”她興奮地比劃着,“我一天比一天覺得自己有力氣了。若櫻姐姐說,是一個叔叔救了我的。我那天還做夢了呢,夢見了那個叔叔,醒來之後我替那叔叔畫了一幅畫,媽咪,若櫻姐姐說你認識那位叔叔,能不能替我把這幅畫給那位叔叔呢?”
雨兒比劃得太快,初夏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可當雨兒把那幅畫拿到她面前的時候,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看向了仲文。
那畫裡的人,脣角微微地勾起,邪魅的細長眼睛微眯着,五官俊朗,幾乎是把遲墨的神髓都刻畫得栩栩如生。
雨兒確實是會畫畫,但是她對遲墨的印象怎麼會如此貼切?
初夏不由追問道:“你見過那位叔叔嗎?”
雨兒搖頭:“我只在夢裡見過。”
果然啊,這就是一種血脈之間的聯繫嗎?未曾謀面,卻用這種方式相依相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