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孔天凌說劉涵一走之前竟然去找過他,孔令欣有些意外,她一下子怔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到是盧芳,側着頭看着兒子問:“劉涵一哥哥跟你說了些什麼?”
孔天凌想了想,說:“那天課間休息的時候劉涵一哥哥突然來到我的學校,在看到他之前,我一直跟同學吵架,至於吵什麼,你們也能想得到。有幾個人跑過來跟我說,姐姐就要被姐夫給趕出家門了……”
“我跟他們據理力爭的時候,校長帶着涵一哥哥來到我的旁邊,可能他也聽到了我跟同學吵架的內容。他對那幾個人說——男子漢就應該有男子漢的樣子,而不是像個女人一樣在別人背後八卦!”
說到劉涵一,孔天凌一臉的崇拜,他繼續說:“後來涵一哥哥把我叫到了一邊,跟我說男孩子就要耐得住性子,不要跟那些無聊的人浪費自己的精力。我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的,嘴巴長在他們的身上,他們愛怎麼說怎麼說。反正後來我就不是那麼鬱悶了!”
“接着,涵一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已經是小小男子漢了,你姐姐就算是比你大幾歲,但是她到底是個女人。你一定要保護好你的姐姐,不要讓任何人傷害她!”
孔天凌說完之後,定定的看着姐姐,等待她的反應。
愣神了片刻之後,孔令欣終於回過神來,不過她開口說的不是劉涵一,也不是孟澤霄,而是顧一鳴。
孔令欣說:“咦,你今天的武術教練怎麼還沒來呢?”
孔天凌說:“教練說最近家裡有事,不能來了。”
在一旁的盧芳補充了一句說:“正好天凌也準備其中考試了,我剛想跟教練說暫停兩週,就接到他的電話說家裡有事,最近都不能來了。”
家裡有事?難道是他媽媽的病情惡化了嗎?孔令欣依稀記得上一次跟顧一鳴短暫的對話時,顧一鳴跟她說過他的媽媽住院了。
那次的對話,顧一鳴還說到他非常需要這一份能賺錢又有時間照顧他媽媽的工作。
孔令欣看着盧芳說:“媽媽,就算是顧教練請假了,咱們還是照常給他發工資吧,我想他突然請假,肯定是家裡遇到什麼困難了。”
盧芳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了看孔令欣,然後轉過頭對兒子說:“天凌,你先去書房做習題去吧,媽媽跟你姐姐聊會兒天。”
孔天凌很聽話的去了書房,去之前還對孔令欣說:“姐姐,加油!”
看着弟弟那雖然稚嫩但是卻能擔當的背影,孔令欣欣慰的笑了。
盧芳拉着孔令欣走到四面都是玻璃的陽光花房,花房裡的整齊的擺滿了鮮紅的紅掌、一品紅和開得正豔的蝴蝶蘭,讓人有闖入春天的錯覺,心裡的陰霾也被驅散了不少。
孔令欣坐下來後,盧芳很認真的問:“欣兒,你是不是認識顧教練啊?”
“沒有沒有!”孔令欣連忙搖頭否認,但是卻不敢看盧芳的眼睛。
盧芳拉着孔令欣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兩手之間,指尖觸碰時的溫暖讓孔令欣對自己撒謊感覺到羞恥。
盧芳柔和又溫暖的聲音在孔令欣的耳邊響起,她說:“欣兒,這個家裡的所有人,爸爸媽媽還有弟弟,都是值得你信任的人,你可以對我們說實話。”
陽光花房裡芳香撲鼻,孔令欣看着離自己最近的那盆一品紅開得豔麗無比的樣子,心情有些複雜。
現在讓她介紹自己跟顧一鳴的關係,她還真不知道怎麼介紹。
說是自己暗戀了好多年的對象、是這幾年艱難日子裡支撐她堅持的理由、是自己心靈的依靠?
可是這些彷彿已經成爲了過去,不知不覺,強大的孔令欣心裡已經不再需要依靠,因爲她已經成爲了別人的依靠。
片刻之後,孔令欣擡起了雙眸,看着盧芳說:“其實我並不是有意隱瞞你們的,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我們倆的關係。不過,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孔令欣說着說着臉頰緋紅,臉色跟一邊的蝴蝶蘭何其相似,讓人忍不住想去摘下來。
盧芳打趣的說道:“我們應該把你和顧教練的關係想成什麼樣呢?”
孔令欣嬌羞的把頭埋到盧芳的肩膀上,說:“媽媽你就別笑話我了!”
盧芳親暱的摸了摸孔令欣的頭,笑着說:“你們姐妹倆害羞起來的樣子真是一模一樣——”
盧芳接着說:“你妹妹跟孟澤霄談戀愛時就是你剛纔那樣的表情,不過只是她一廂情願的談戀愛。哎,那時候其實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孟澤霄不喜歡她,說實話,我也不願意爲了昌悅的利益把她嫁到孟家去。不過她那時候是真的愛上了孟澤霄,一提起孟澤霄的名字,就在那傻樂——彷彿這一切就在昨天——”
聽着盧芳傷感的話,孔令欣安慰道:“這就是命吧,妹妹註定要遇到孟澤霄,你們就算是阻撓也攔不住。”
盧芳輕嘆一聲氣之後,說:“也只能這樣來安慰自己了。好了,說說吧,你跟那個武術教練到底是怎麼回事?從他第一天來見天凌的時候,我就隱隱約約感覺你跟他之前認識。”
孔令欣看着盧芳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呀?那天孟澤霄也在,那他會不會也看出來了?”
盧芳說:“很大程度上是靠女人的自覺看出來的。你看他的眼神跟看孟澤霄的眼神區別非常的大,也不像看到陌生人那樣有距離。孟澤霄應該看不出來。”
“哦,看不出來就好。”孔令欣喃喃的說道。
“那麼——現在好好跟我交代一下你和武術教練的情況?”
“我念幼師的時候,家裡條件不好,所以每天下課之後都會到超市去做促銷員。超市是十一點半下班,我下班之後再收拾收拾就十二點了。有一天下班回學校的路上,遇到了幾個小流氓,後面就是顧一鳴出現,幫助我解圍了。”
這是孔令欣來到b市之後,第一次與他人說起顧一鳴,說出來之後,心情竟然好了許多。
看來心裡裝着太多的秘密確實很累。
盧芳恍然大悟的說:“原來是英雄救美啊!那後來呢?你們倆沒有交往?他有女朋友?”
孔令欣笑着搖搖頭,說:“那時候我還不到十八歲,很羞澀的年齡,哪裡會跟他表白。他當時是武術學校的教練,爲了接近他,我又找了一份兼職,賺夠了學費之後,報名去他任教的學校學習武術。別小看我哦,看似柔弱,其實是個武林高手,所以我纔不怕孟澤霄對我圖謀不軌!哼,敢動我的話,打他滿地找牙!”
盧芳聽了咯咯直樂,說:“我算是知道你當初爲什麼非要讓天凌學習武術了,確實,會武術之後人會變得勇敢許多。當初去南方找你之前,我和你爸爸都不確定能夠把你帶到b市來。”
盧芳陷入了回憶,她繼續說:“當時我跟你爸爸說,就算是你不能來,也得把你妹妹去世的消息讓你媽媽知道,把你妹妹的骨灰帶回去。生的時候沒有聯繫,上了天堂之後也可以陪陪你們的爸爸。”
“但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和你爸爸都非常確定,你可以做好另外一個孔令欣!果然,你真的沒有讓我失望。這段時間我經常在思考一個問題,我的教育真的很失敗,把你妹妹培養成了溫室裡的花朵。你瞧,就跟這一盆盆的花一樣,確實很好看又嬌豔,但是擺到外面去,沒過幾天就會被摧殘成殘枝敗柳了。”
“希望你和你的媽媽都不要怪我們——哎!以前我們以爲女孩子就應該嬌生慣養,寵着愛着護着,就能夠驕傲的過完一輩子。看到你之後我才知道,女孩子不是由父母寵着愛着護着就能夠幸福,而是被她的男人寵着愛着護着。”
孔令欣趴在盧芳的膝蓋上,靜靜的聽她說話,心裡又傷感又溫暖。
她對盧芳說:“媽媽你不要再對妹妹的死內疚了。其實我和我的媽媽都非常感激孔家,我的親生父母給了妹妹第一次生命,你們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當年如果不是爸爸,我們一家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
盧芳捋了捋孔令欣柔軟的長髮,說:“對了,好像顧教練並沒有認出你來?”
孔令欣點點頭,說:“是啊,我也挺震驚的!原來都是我一廂情願——我幼師還有三個月畢業的時候,顧一鳴突然就離開了我們省城,不知去向。不怕被媽媽笑話,這些年,他一直都是我心裡的寄託和依靠。工作之後,我們母女倆的生活並沒有好過多少,媽媽生我和妹妹烙下病根,經常往醫院裡跑,我除了上班還要去醫院照顧媽媽。有的時候都以爲自己堅持不下來了,那時候心裡的信念就是——我一定要活得光鮮亮麗等着顧一鳴來娶我——”
說完之後,孔令欣有些難爲情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