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樑薇安纔好像從自己的思緒裡抽回神來,看向vincent,很認真地回答道:“或許理由只有一個……你沒有在我最糟糕的時候遇見我……”
“……”vincent略微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不解,但是沒有發問,只是等着她自己把話說完。
“如果出現在你面前的我是個很胖,很自卑,穿着打扮普通,成天被別人欺負的軟骨頭,醜姑娘,你可能連多看我一眼都不會,更何況是喜歡我。”樑薇安的表情裡透着一絲苦澀的味道……
她說的這些話,也牽着着她自己的心臟,絲絲縷縷地疼。
那個在她最糟糕的時候拽了她一把,那個數次出手幫了她,那個不在乎她有多卑微也仍然喜歡她的男人,她現在卻沒法和他在一起了。但是她的生命裡卻只可能有他這麼一個人,充當着照亮她生命的點燈者的角色,今後沒有人再能給她那樣的溫暖。
vincent在她把話說完之後,愣了片刻。似乎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樑薇安給出的會是這樣的答覆……
她面前的這個女人很美,就好像畫裡走出來的,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味道和詩意,所以他一眼就認定她了。
但是如果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個醜陋的女人呢?
樑薇安看到他眼底的猶豫,略帶一絲自嘲的一笑:“你的答案我已經知道了。所以我的答案也希望你能聽進去。”
留下這句話,樑薇安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司。
她忽然很想喝點酒……
其實從閆翊曦的家離開之後,想喝酒的念頭就在她的腦海裡揮散不去……她知道自己酒量不佳,喝酒就會誤事……但是她真的好想再醉一次。
現在回想起來,好像五年前的幾次醉酒,最後都和閆翊曦有關係。
她還記得自己在他的車庫裡醒過來幾乎崩潰的早晨,記憶那麼鮮活清晰,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一樣。
他開着跑車,載着美女,從她面前呼嘯而過,面容冷峻又英俊。
當時她心裡憤懣,有錢人的世界就是這麼活--色--生--香,但是其實心裡還攢動着一些小小的念頭……這樣閃閃發光的男人,光是看着就已經覺得很幸運了。
沒先到她能一路幸運下去,到了那些女孩爭破頭都沒有爭到的位置。可是在那個位置上,她看到的是血雨腥風,看到的是刀光劍影和深不見底的黑暗。
現在她把自己變成了他最討厭的女人了呢,和過去天真又走運的自己分道揚鑣,奮不顧身地投入大染缸裡。其實爲了爬上這個位置,她也做過不少壞事。逼自己的競爭對手犯規出錯被趕出公司,又或者是讓公司的對頭破產一夜之間從天堂跌進地獄。
曾經還有人拿槍指着她的頭,但是被她冷靜地威脅如果她死了,她在道上的朋友可能不會放過他的家人。對方當着她的面崩潰痛哭,控訴她的商業手段把他的公司逼入絕境,毀了他的人生。
她卻輕巧地報警,把他推進更深的地獄裡,然後走開,決絕得她自己都不可思議。
這還是她嗎?她回答不出來。
曾經所有人都不喜歡她,所以她努力告訴自己,要愛自己。
可是現在有很多人喜歡她,她卻沒有辦法告訴自己要愛自己。
在她的內心深處,她也不喜歡自己現在的模樣。
和當年折磨她的人又有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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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閆氏總部大樓的頂層依然燈火通明,好像裡面的人永遠都是不知疲倦不需要休息的。
閆翊曦在審查文件,這些工作本來交給下屬做就夠了,但是這些日子他幾乎全部都包攬在自己身上,恨不得24小時全部都用在工作上。這樣就沒有力氣去想多餘的事情了,沒有力氣思念,沒有力氣怨恨,沒有力氣去愛。
就在他放下桌上的最後一份文件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助理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裡拿着一摞的資料,神色有些許緊張:“閆總……之前你要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因爲意大利畢竟不是我們的地盤,所以找人調查花了點時間……但是這次的資料很齊全……調查結果你還是自己看吧……”
閆翊曦擰了擰眉心,用手摁了摁太陽穴,淡淡道:“放着吧。”
其實他對答案已經分毫沒有興趣了。
之前沒興趣是因爲,他已經決定把alice當成樑薇安看待,所以不管結果是不是,都無所謂。而現在是,他對alice已經失去興趣,所以對她的調查結果自然更沒有興趣。
但是助理卻沒有乖乖放下就走,而是補充了一句:“閆總,你必須得看看……這上面說樑小姐的下落很可能和alice小姐有關係。”
就在一瞬間,閆翊曦的目光就鋒利起來了,如同獵鷹一般擡頭看向了助理:“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資料顯示,樑小姐當初確實是先逃到新加坡之後去的意大利。但是好像因爲船難精神出了點問題,孩子也沒沒保住……再後來就一直被人安置在療養院裡,直到一年半alice小姐把她從療養院接出來……意大利一家整容醫院裡可以查得到兩個人的整容記錄,但是樑小姐已經改名爲陸芝,可能是有意爲之。”助理的回答有些戰戰兢兢的,因爲他知道關於樑薇安的事情都會讓閆翊曦變得暴躁易怒,何況是這麼勁爆的消息,“其實我找的人是從alice接受整容這條線倒着查回去的,發現當初alice給主治醫師的整容照片上的人就是樑小姐,而那個叫陸芝的女人病例上原本的相片也是樑小姐的照片……”
“砰——!”閆翊曦手裡的茶杯被摔了出去,砸在牆面上,摔得粉碎!
這個叫alice的女人未免玩得太大!
“樑薇安現在在哪裡?!”閆翊曦的聲音裡似乎都能躥出刀子來,殺人於無形。
“……”助理顫抖了一下,用細弱蚊吟的聲音道,“還,還沒找到。”
“廢物!”閆翊曦簡直快要發瘋了,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全身都在顫抖,無論怎麼忍都沒有辦法把內心殺人的衝動忍下去。
“alice不久前秘密派人把樑小姐也一起帶回國了,不知道意欲何爲……”
這個女人,要把樑薇安當成對付他的砝碼?!
他會滅了她!
最後,在助理戰戰兢兢的目光中,閆翊曦頭也不回地衝了辦公室。
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閆翊曦,彷彿在那一瞬間又回來了。
但是這一次他的殺氣卻是衝着一個女人去的。
他從未這麼想要殺掉一個人,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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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薇安找的是自己公寓附近的一處酒館,有賣韓國引進來的清酒。她點了一瓶,入口感覺勁頭還不如啤酒大,甜甜的,兩小杯下肚之後她就覺得肚子裡開始燒起來了,硬撐着又喝了一杯,人就有點恍惚。
其實在商場裡摸爬滾打,也練出了一點點酒量,至少不是原來的一杯倒了。一場誤會,幾杯葡萄酒肯定是不在話下的,但是多了就不行了。
爲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她一貫在應付那些重要場合的時候都會推說自己身體不適喝少喝點。不然在意大利的街頭唱縴夫的愛卻是太別緻了,估計那些老外的耳朵也沒辦法接受這種折磨。
但是今天她真的忍不住想喝,雖然醉了也不知道要找誰善後,但是她就是想醉。
醉了又怎麼樣,他不會再出現了。
第四杯酒下肚之後,她就感覺熱氣衝上腦門,頭昏眼花,腦子勉強清醒,但是身體有點搖晃了。
她努力穩住了心神,還想再往杯子裡倒酒,結果就看到從酒館門外直接衝進來的一個人影。
來勢洶洶,酒館老闆去攔都被他一把甩開。
他站在大廳中央,環顧了一下四周,最後目光牢牢鎖定在她身上,最後朝着她走了過來。
幻覺吧……
他怎麼可能出現呢?他那麼討厭她。
樑薇安打了個酒嗝,努力朝着那個身影看過去……但是怎麼看,那個人依然是閆翊曦,分毫沒有變化……
忽然間,她有點想哭。
想到曾經他把爛醉如泥的她撈回去,想到那個時候她自己那麼糟糕他卻總是不顧周遭的人的目光握着她的手。
想到那些纏蜷的時光,越美麗,越是讓人想流淚。
她有點醉了,她忽然很想對這個男人說……她不想演了,她演不下去了,她就是樑薇安,不管在他眼裡現在的她有多麼不堪……
“閆翊曦,我好想你……”當真是淚眼朦朧。
但是閆翊曦卻只是近乎冷酷地看着她,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力氣大得幾乎要把她從椅子上拎起來,咬牙切齒的六個字:“樑薇安在哪裡?!”
樑薇安搖晃了一下,居然酒醒了幾分,內心忽然一凜,整個人打了個哆嗦沒有回話。
“別給我裝傻!她在哪裡?!”閆翊曦的聲調提高了幾分,又冷又狠。
樑薇安的酒徹底醒了,她知道,自己之前挖的坑,自己該跳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