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我。”
他不請自進。
“您以爲您住在這個偏僻的地方,真的能隱瞞住自己的行蹤嗎?這個地方,只要有心之人隨便讓人查一查,你的行跡就會暴露無遺。”
如果不是他加以蔽護,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早就被人發現了。
除了季曼和金烈,自然還有很多人,想要抓住方有財,因爲他是方可晴的爸爸。
方有財語塞。
他並不以爲,自己躲在這個地方很安全,只不過,季曼跟他保證過,讓他安心暫住在這裡,她會將他的下落保密。
哪裡敢告訴霍連城,自己出來之後,竟然和季曼有聯繫。
想到這點,他心尖兒顫了顫。
莫非是……
他全都知道了?
“你以爲憑季曼的本事,她可以瞞得過我?”霍連城當即問出了他心中正在想的問題。
“連城,你聽我說,當天晚上我跑出帝豪苑的時候,碰巧被季曼她撞見了,我腳受了傷,她熱情地要幫助我,我當時實在走不動了,沒有更好的辦法,所以才接受了她的幫助,我……”
“岳父,我今天來,不是要問責你這一點的,事情已經發生,之前的事就別再提了。”
方有財一愣。
霍連城警告過自己,既然已經決定了不把事情的真相說出,那麼他就該堅決點,季曼,於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甚至是跟自己女兒作對的仇人,不能與她親近。
所以他才心虛。
可是女婿現在說的這話,他倒是聽不明白了。
“不知道連城今天來,是爲了什麼?”方有財弱弱地問,在自己這個女婿面前,他總是擡不起頭來。
霍連城轉身,盯住他看。
深遂的眼眸裡,帶着冷漠:“等您的腿好了之後,我會把您送走。”
方有財臉上露出驚訝:“把我送走?”
“您留在這裡,一來不安全,二來,季曼不會放過你。”
季曼想要的,不單單是他的命,而且,還是他的利用價值。
無論如何,季曼都不會放過他。
趁着季曼現在還不知道方可晴是真正的陸向南之前,他要將方有財送到一個季曼找不着的地方去。
方有財對霍連城的話,感到不解。
“季小姐她這次幫了我很多,我知道,她跟你有點過節,可是,她對我……”
“她正打着什麼主意,你真的不知道嗎?”霍連城再次打斷他的話,盯住他的眼神,越發地深沉,嚴肅。
方有財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她打着什麼主意?連城,她是看在我……我幫她保守秘密的份上,所以幫我這麼一把,我相信,她不會是想害我的,是你多慮了。”
方有財並不是沒有懷疑過季曼的用心。
剛開始的那幾天,他也惴惴不安,怕季曼拿他來要脅方可晴。
不過,他在這裡已經住下那麼多天了,季曼來探望過他幾次,除了關心他,除了曾經質問過她親生父母的身份,她並沒有做出其它事情來。
方有財完全相信季曼是真心在幫自己。
霍連城好笑地看着他:“您老人家真是天真。”
“連城,我知道你對季小姐有很大的誤解,不過,無論她之前做過什麼,她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啊……”
“您別再說了,我不管您老人家對她看法如何,不過,您記得我對你說過什麼吧?”
方有財徵了徵:“我知道,我該跟她保持距離……”
“不,你該跟她形同陌路,既然你決定了要走,這裡的所有,您又何必留戀。”
“我並沒有留戀,連城,只要我的腳好了,我立馬就走。”
“我再一次懇請您,記好你自己說的話。”霍連城語氣裡帶着警告。
方可財眼裡透露出幾絲悲色。
眼睛有些迷霧。
“我知道,我會離開的。”
“您必須去我安排的地方,明白嗎?”
方有財沉默一陣,終於點點頭。
“我明白。”
他知道,霍連城這樣做,全都是因爲他的女兒方可晴。
這個男人,費盡心思保護和疼愛自己的女兒,他又怎麼可能會不配合?
無論他樂意不樂意,他都不會拒絕霍連城的要求。
“您在這裡把腳傷治療好,傷一好,就離開。”
霍連城撇下這麼一句,擡步離去。
來到門口,他停頓住腳步,冷冷地補充道:“最後,我再提醒您老人家一句,季曼,萬萬信不得,什麼話應該守在心裡一輩子,您應該很清楚,可晴的身份,哪怕到死的那一刻,您都不能透露出來,尤其是透露給季曼。”
他聲音森寒,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方有財渾身顫抖一陣。
他已經離開了。
跌坐到沙發上,方有財感覺自己,腦子一片混亂。
女婿和女兒,季曼,手背和手心,都是肉啊。
看霍連城剛剛提起季曼時候的眼神,充滿了殺氣。
他害怕……他害怕霍連城不會遵守諾言,留給季曼一條生路……
真不敢想象,以後,親生女兒和養女兒之間到底會鬧成什麼模樣,無論是哪一方面受到傷害,都是他不願意見到的。
算了罷……他留在這裡,只會把局勢攪得更亂。
對她們有害而無益,既然如此,他走,無論如何,他都要走。
霍連城踏上邁巴赫,臉色仍然陰森。
對於方有財的所作所爲,他自是十分的看不慣。
如果他不是他的岳父,他早就對他置之不理了。
“總裁,繼續讓方老爺留在這裡嗎?我怕遲早會出事,季曼將他安排在這裡,最近一直有事沒事來看望他,我怕……”
“放心,這幾天我會讓她沒有膽量再來這裡的。”霍連城聲音低沉地說……
一清早的,季曼就聽聞,霍連城下週,要去南司城。
這個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這下嚇壞了作賊心虛的季曼。
不管霍連城是不是真的要去南司城,這個消息是真的夠讓她提心吊膽的。
這一次,輪到她找上門去。
帝國集團。
季曼忽然出現在公司,所有人都以爲,她是來找金烈的。
可是,她卻進了總裁辦公室。
霍連城猜到她要來。
其實,除了這裡,她根本就沒有辦法能主動見他一面。
東院,是嚴禁她進入的,而霍連城的生活,就是公司和東院兩點一線,特別是方可晴懷孕了之後,他把工作之餘的所有時間,都用到了她的身上,甚至連下班時間,都提早了。
“真是稀客,找來這裡有什麼話要說?你儘管說便是。”
“霍總裁,你想怎麼樣?”季曼倒也開門見山,因爲她知道霍連城沒有耐性跟她磨。
霍連城冷笑一聲,抽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包煙。
幽藍的火焰,亮在眼前,在他深沉似水的眸子裡,燃燒,跳竄。
雲裡霧裡之間,他的神色更讓人難以捉摸。
沉默片刻,他終於開口道:“你這是在質問我?”
眉宇之間的疏冷,令人覺得,他明明在眼前,卻尤如在千里之外。
他高高在上,永遠都在她無法企及的位置,俯睨着她。
彷彿她就是衆生之中,那最低微最低微的一個。
他看着她,便又似乎看不見她。
他的眼裡,從頭至尾,都沒有她。
霍連城的高姿態,令季曼受不了。
這一兩年之間,她一直追在他的後面去奔跑。
無論她多麼努力、多麼艱辛、多麼痛苦、多麼猙獰,到最後甚至如狼似虎,嘶牙咧齒地在他的身邊咆哮。
他卻從來都不將她放在過眼內。
這纔是最悲哀,最可笑的一件事。
他一個眼神,忽然令季曼覺得自己,真的就是一個笑話。
她今天爲了什麼來這裡?
差點就在他這樣一個眼神下,忘了個一乾二淨。
早就知道他的冷情。
比無情更令人感到可怕。
他明明就是一塊捂不暖的冰,不,是一座不會溶化的冰山,她卻一腔熱切地去想要去征服他。
“聽說,你要去南司城,我……”
“沒錯,我去南司城,見南宮賢。”
季曼整個人徵忡住。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不是南宮五小姐,之前一直“幫”她保守這個秘密,她知道那是因爲他自有他的打算。
可是,這次去,他是要揭穿了嗎?
“你……你……”
“除非你答應,再也不去見方有財。”他要脅她。
原來如此。
他要她遠離方有財。
赤裸裸的威脅。
致命的軟肋,正掌握在對方的手上。
“好,我答應你。”
季曼滿臉灰色地從帝國集團離開。
車子一路飛馳,忽然急剎一聲,停在路邊。
“啪”一聲,她的手掌狠狠地拍到方向盤上。
自己的身份,是紙包不住火,隨時都會捅穿的。
而她現在根本就毫無把握。
像條寄生蟲一樣,依賴着金烈,依賴着一個並不屬於自己的高貴身份。
那些知道她這個秘密的人,只要牢牢地抓住她這個軟肋,就可以對她爲所欲爲。
金烈如是,霍連城如是,甚至,連方有財,也可以。
就像有無數條繩索,綁在她的身上,讓她動彈不得,任由他們隨意牽動,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想辦法打破這個局面,已經迫在眉睫。
霍連城,你不仁,我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