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是尹暮晨心中不能碰的禁區,他整個面色都沉了下來,胸膛喘了兩下,他儘量壓柔聲,“媽,有話我們回去再說好麼,你不要激動,你的身體不能激動。”
“哈哈,好兒子啊,你還知道關心媽媽的身體?你以爲你忘了我這個媽了?”
“媽,我沒忘。”
“你沒忘麼,這真是我聽到最大的笑話!我問你,尹德是什麼人,你爸爸當初是怎麼死的,你媽媽是怎麼被別人糟踐了十年,我們曾經多美好的家庭啊,就那麼散了,寶貝兒子啊,人都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辱母之仇來世不忘,爲什麼這些擱在你身上就不對了呢?”
“你還記得他是我們的仇人麼,我子裡只剩下尹水苓了,你是被她迷了心竅。說起來我也是蠢,我簡直蠢到無可救藥,我竟然爲了你去接受她,我還指望着她早日爲你生個一兒半女。哈哈哈,現在回頭想想我都恨不得殺了自己,什麼尹德是尹德,尹水苓是尹水苓,他們父女倆根本就是一丘之貉,現在怎麼樣,尹水苓將你害到破產,尹德出獄,你們母子倆永遠是被別人玩的命。”
“媽,你聽我說…”尹暮晨想說話。
“我不聽,我不會再聽了,我就是聽你說話聽的太多了,我這麼疼你你現在是拿刀子捅了我的心。我知道我這個媽礙你眼了,我阻擋你幸福了,好,我現在就去死,我現在就下去陪你爸爸,我祝你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長長久久。”
劉琬心說着就要從輪椅上挪下來,她雙腿殘廢了沒有知覺,所以她用兩隻手撐着輪椅往下挪。
“夫人…”劉才哲和胡亞迅速上前阻止。
“媽,”尹暮晨按着劉琬心的手,“媽,別這樣行麼,我們別這樣…兒子知錯了,你別用自己來懲罰我。”
“我可不敢懲罰你,你現在是翅膀硬了,不聽話了,你給我滾,你不是我的兒子,我不想!”劉琬心情緒激動的甩開尹暮晨。
也許過於用力,劉琬心覺得喉嚨腥甜,這一次她沒有咳嗽,而是“噗”一聲,她嘴裡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
乳白色的地毯上瞬間染上了刺目的紅色。
“啊,乾媽!”小青尖叫。
“夫人,你怎麼樣了,快點送醫院!”劉才哲和胡亞來搭手。
毯上這些血漬,尹暮晨瞳仁一縮,他站起身就去抱劉琬心,“媽,媽,我求你了,別說了,別生氣了,都是我的錯,以後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劉琬心那空洞的雙眸盯着天花板,她不要尹暮晨抱,她兩隻手緊緊拽着輪椅,嘴裡的血跡流到了她的脖子裡顯得十分猙獰,“啊”一聲,她大叫着痛哭開,她的聲線歇斯底里,帶着無盡的崩潰和絕望,“孩子他爸,我對不起你啊…我被尹德那個畜生霸佔了十年,我沒有臉見你了,本以爲大仇得報,這個兒子又是個孝順的,我到泉下也算是對你有交代,沒想到,沒想到啊…”
“媽,媽,對不起…”尹暮晨眼眶通紅,“撲通”一聲他跪在了地毯上,哽聲哀求道,“媽,兒子知錯了…你鬆手,你鬆手好麼,我們去醫院…媽,求你別離開我,我只有媽媽了,別丟下我一個人…”
爲了那個女孩他不止堵上了整個身家和他的心,他還堵上了爸爸的慘死,媽媽的恨,最後他輸的一敗塗地…
他不能再失去媽媽了,要不然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劉琬心大哭不已,要她怎麼不怨怎麼不恨,作爲一個妻子一個母親一個女人,她承載的太多,她這一生活的這般悽苦而悲情。
那十年她將一雙眼睛哭瞎了,她以爲找到兒子,有了依靠以後就不會再哭了,可是她還在哭啊。
她不明白爲什麼時間的年輪從來沒有停止轉動,而她的一切都回到了遠點?
她的仇人尹德依舊好好的活着,而她現在卻像死了。
她很想指着蒼天問一句,老天爺,你的眼睛瞎了麼?
尹水苓呆在原地們,她對母子,她琬欣緊緊拽着輪椅不撒手,她個三尺男人抱着自己的母親跪在地毯上哀求,她到現在才真正意識到她的爸爸尹德將這對母子傷的有多重,他們有多恨她爸爸。
她眼裡的淚水“嘩啦啦”的在流,她覺得可恥,覺得無地自容,她是罪人的女兒。
腳步不受控制的邁開了,她呆呆木木的走上前,走到了尹暮晨的身邊,蹲下身,她顫抖的伸出小手想撫摸男人的臉,但是她不敢。
她真的很想安慰他,所以她用兩根手指怯怯又試探的拽住了他的襯衫衣角。
剛拽上,她的手臂就被一股大力揮開,她沒有設防,直接被他甩到了牆壁上,胳膊蹭上去,當即破了一塊皮。
她沒有覺得疼,她淚眼模糊的男人,尹暮晨紅着眼眶瞪她,他的眸子裡是刻骨的憎惡,“滾!你給我滾!”
尹水苓哭的渾身顫抖,紅脣掀動,她想說對不起,但是這聲對不起太蒼白了,她又覺得自己沒資格說。
她的視線觸及到了劉才哲和胡亞,這兩個男人責備的,他們的眼神都在說---尹小姐,這裡夠亂了,你就不要來添亂了。
尹水苓垂下了眸,她不是想添亂的,她只是很心疼,爲這對母子心疼。
她知道這兩年她給所有人都留下了很亂的印象,她在尹暮晨身邊似乎只會撒嬌耍大小姐脾氣…可是,明明她不是這樣的人。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將自己搞成了這副糟糕透頂的模樣?
這時劉琬心的哭聲嘎然而止,她攥着輪椅的雙手突然一鬆,暈倒在了尹暮晨懷裡。
“媽!”尹暮晨彷彿不會呼吸了,他大叫,“媽,媽!”
“暮晨,別叫了,夫人暈倒了,快,快送醫院。”劉才哲提醒。
“好。”尹暮晨站起身,他抱着劉琬心飛奔着離開,劉才哲和胡亞迅速追上。
尹水苓們遠去的背影,她想站起身,這時“讓開,讓開,好狗不擋道!”小青推着輪椅直接往尹水苓的手上碾壓了過去。
尹水苓五根手指痛的蜷縮了起來,小青氣焰囂張的走了,尹水苓邊掉淚邊握着小手吹了幾口氣,顧不上疼,她扶着牆壁站起了身。
她出了酒店大門。
站在大街上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上車時她對司機道,“去醫院,快點。”
……
尹水苓趕到了醫院,去了護士臺詢問了一下,她找到了三樓的手術室。
在迴廊裡轉了一個彎,她就停下了腳步,前方几米處的手術室紅燈刺目的亮着,尹暮晨,劉才哲胡亞還有小青都等候在外面。
穿着白衣大褂的醫生匆忙拿了一個手術同意書遞給了尹暮晨,“尹總,夫人的情況我很早就跟你說了,夫人不能受刺激,現在夫人昏倒了情況非常不好,那些壞死的細胞組織以驚人的速度往上竄,這次不是全身癱瘓這麼簡單的問題了,夫人的心臟和大腦都有可能被涉及。”
尹暮晨生,“手術有幾層危險?”
“目前不好說,這個手術時間較長,我們只能邊做邊觀察…”
尹暮晨快速簽了字,“要是我媽出不來,你們這家醫院也就別開了。”
醫生一張臉迅速變成了苦瓜色,他接了手術同意書抹着冷汗進了手術室。
尹暮晨雙手叉腰站在手術室外嘴裡低咒一聲,幾個健步過去一個長腿對着垃圾桶就是“哐啷”一腳。
“暮晨,”劉才哲迅速上前安慰,“夫人還在手術室裡,你不能慌,我們要保持冷靜。”
尹暮晨眼眶猩紅,他仰起頭,伸手解了襯衫的兩顆鈕釦。
這一解,他就前方的尹水苓。
女孩還穿着那一套衣裙,只不過那套衣裙已經褶皺不堪了,她眼眶鼻尖通紅,巴掌大的小臉上全是淚珠,剛纔在房間裡他捏她捏狠了,她肌膚又嬌,那明媚的雙腮有點紅。
她站的地方沒有燈,那嬌小羸弱的身軀就隱在了灰暗裡,見他她用兩隻小手拽着身上斜跨的包,往後退了一步。
她垂下小腦袋不敢他這個角度就那些晶瑩的淚珠“噼裡啪啦”的往下砸。
因爲剛纔他吼她滾,所以她不敢近前。
她甚至不敢擡頭。
尹暮晨擡了一下眼皮,他的人生從來沒有如此凌亂糟糕過,“哐啷”一聲,他對着垃圾桶又是一腳。
他返身坐在了迴廊的長椅上。
劉才哲和胡亞水苓,他們紛紛搖頭,如今的形勢這麼複雜,他們也幫不上忙,所以他們在尹暮晨的身邊坐下。
小青水苓的模樣眼裡閃出得意暢快的笑意,呵,她不是很嬌很拽的,現在這麼一副可憐的模樣給誰/br>小青也在長椅上坐下。
夜幕降臨,整棟醫院都安靜了,手術還在緊張的進行,尹暮晨四人坐在長椅上,尹水苓沿着牆壁滑下身,她蜷縮着雙腿抱緊了自己,然後將小臉埋進膝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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