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外面下着綿綿細雨,雨滴沿着樹葉尖子滴答滴答打斜着落在了窗邊,她坐在靠窗的吊椅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纔過去兩天,她就很想他了。看,她居然還是那麼在意他,沒有看到他,就數着日子打發時間,有些時候人真的應該痛痛快快地罵自己一頓,明明有人在背後默默地支持着她,只要她轉身便可以見到,她偏偏置之不理,而對於得不到的人,她的心卻永遠在騷動。 也罷,他不在,她還可以走得瀟灑一點。 心裡的那些苦楚好像這場雨愈漫愈滿,她想掏出這顆心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構造的,不是在心裡面早就有一種戒備了嗎?潛意識裡早就該繳械投降的不是嗎? 她帶着一種“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的孤傲情緒,顯然,這是一種自我麻痹的心思,她搬出了驕傲的姿態,她高傲的自尊和倔強的性格宣佈她會大方地成全他的癡情,以此來換取自己內心的自在。她知道如果要聽他親口承認事實是對自己很殘忍的,既爲難了他也說服不了自己。她覺得是時候該離開了,不能再讓那顆騷動的心再做出什麼愚蠢的事情。 愛情本就不應該成爲捆綁兩個人的枷鎖,她姜琪予不是聖人,她不可能做到沒心沒肺地跟他搞曖昧,她也不想成爲他深夜寂寞時纔想到的一個炮友,她的愛情戰場應該是旗鼓相當的,愛就是愛,哪怕傷痕累累也不會被逼招安。 她辭職了,現在的她已經沒有資格站在申宏濤的面前,她給不了任何希望給他。得不到一個人也許會痛苦一陣子,但如果是開始了的感情,一旦被傷害就是一輩子。她很冷靜,她的感情是要對雙方負責的,不需要備胎。 “有人說,愛上一座城,是因爲城中住着某個喜歡的人。其實不然,愛上一座城,也許是爲城裡的一道生動風景,爲一段青梅往事,爲一座熟悉老宅,或許僅僅爲的只是這座城,就像愛上一個人,有時候不需要任何理由,沒有前因,無關風月,只是愛了。” 這是林徽因寫的一段話,對她現在很受用,她反覆地在紙上寫着,像是在告誡自己,她對這座城市的留戀其實除了有一個愛的人之外,她不過是更想念曾經在這裡的點點滴滴。 雖然心很痛,但是倔強和理智似乎又爲她扳回一局,她是個樂觀的女孩,但也是用情至深的女人,說愛了便愛,只是剛好在某一個路口缺了那麼一個指示牌,指引她去愛,現在,她只不過是選擇了另外一條路罷了。 吳媽一大早地把她的行李收拾好,依依不捨地送她到了門口,站在那裡揮手告別了她,老太太行動不便,遠遠地在樓上的陽臺上望着她就算告別了。 轉身,她的淚水就潰堤了,擡手捂住了口鼻,生怕那啜泣的聲音出賣了自己不捨的心情。她走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緩慢很沉重,每一個腳印都要很清晰地刻在泥土上。 她是不捨得的,每走兩步便回頭看看,看看曾經她走過的路,庭院的那個鞦韆,他們曾經坐在一起聊天的,那個湖邊,他們還曾在一起欣賞過良辰美景,那棵樹下,她好像還看到了唐凱在晚上的時候在那裡站着等她回來,這個公交站,好像之前他還
在這裡抱着她上車,那時她受傷了,他還幫她上藥,她上次負氣離家出走,他還去找過她呢,只是這一次,再也不會了… 好多好多回憶,越想就越氾濫成災,她默默地流着淚,以後她就要守着這些回憶來思念他了。 唐凱,你現在在幹嘛?有沒有想我? 唐凱,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唐凱,沒有我的日子,你會過得怎麼樣?我希望你過得好。 唐凱,你現在一定很幸福吧,你終於遇到了你想好好呵護的人了,祝福你。 唐凱,其實,我好想問你,你曾經有沒有把對莫淑華的好分一點給我?哪怕一點點? 唐凱,我走了,帶着我從來都說不出口的三個字走了,以後我會把它好好的珍藏在心裡。 唐凱,再見,再也不見! 唐凱忽然間,心裡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他卻直覺地想到了和姜琪予有關。 他已經來美國一個禮拜了,打從方思詠做完手術之後,他就寸步不離地照顧她,因爲她說害怕,所以他一刻都不敢怠慢,整個心因爲陪着她進了手術室而吊着,現在她的手術很成功,她恢復得也很快,他總算也有時間來靜靜地思考事情,想起來那些積壓了一個禮拜的工作也沒有做,但是他現在沒辦法去思考這些,他在害怕,他在想,姜琪予如果知道他是和方思詠來美國而不是去出差的,會不會又會對他很失望呢?想到那一次她流的眼淚,他的心就被揪得緊緊的。 他整個人疲倦地躺在酒店的大牀上,單手撫着額頭,揉揉眉心,那疲態盡顯無遺。 奇怪地是,自從和方思詠一起來到美國之後,他慢慢地發現,就算現在朝夕對着那張跟莫淑華一模一樣的一張臉,他也沒有多大感覺了,從前他認爲的那份歉疚好像隨着這些天的陪伴慢慢地淡化下去,好像那些什麼責任、承諾之類的魔怔也已經解除了,現在,他明顯地感到自己對姜琪予的思念是與日俱增,甚至已經是瘋狂地想念了。 他拿出那個情侶款的手機,笑話自己當時怎麼認爲和她是情侶就買了呢。這些天來,他一直沒開這部電話,用的都是工作號。 他打開微信,還是隻有一個聯繫人,就是她。 他發了一個“微笑”過去,結果沒回,他想大概她是沒空所以沒接到,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一個“大兵”過去,結果還是沒回,他不死心,再發一個“敲打”的表情過去,依舊沒回。 他的心沒來由地一慌,停頓一下發一個長句過去,那語氣看似很不滿:姜琪予,是不是我不在,你又出去惹是生非了? 沒回,還是沒回! 他想扔手機! 他現在可以十分地肯定,她是故意不回的! 他返回主界面,剛剛沒有留意到那些信息和通話記錄,現在返回去按了那個通訊錄,才發現封羽打了好多通電話給他,封羽就是他讓派去跟蹤姜琪予行蹤的人,那個人平時獨來獨往慣了,基本上不與其他人溝通合作,有任何事都是直接與他聯繫,他居然忽略了這事,所以都沒有開機。 “是我。”他撥了回去。 “唐總,姜小姐離開君海灣了。”封羽淡淡地回到,聲音聽不出任何起伏。
那種不祥的預感令他不淡定了,立即從牀上起來,“什麼意思,你再說一次。” “姜小姐前天就走了,我想通知您,打您電話沒接通。”他依舊淡淡地說道。 “封羽,這就是你要帶給我的信息嗎?”他不敢相信。 “唐總,姜小姐就連工作也辭了,這一次是真的走了。”封羽好像是故意和他作對,每一句話都是強調她走了。 唐凱重新躺回牀上,眼睛閉合得緊緊的,最後說道,“繼續跟。” “是。” 掛斷電話,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現在就回到家裡,想把那個女人揪出來狠狠地拷問她,到底有沒有心,他都決定放她自由了,難道就連那幾個月都等不了了嗎?難道就那麼想離開他,他現在忽然想到自己對她的縱容就很後悔,他不該這麼輕易放過她的,越是對她好,她卻是那樣沒心沒肺地想着走。 他一直處於暴怒當中,完全忽略了她爲什麼連工作都不做了,是因爲她連待在這座城市的勇氣都沒有了。 向警瑤是真的想要辭職的,可是見到申宏濤那張閻羅臉,頓時都蔫了。 這陣子她也變得懶惰了,什麼事情都不幹,好像又恢復到了以前那種任性妄爲的大小姐生活,本來她就是那樣一種人,要不是看在申宏濤的面子上,她纔不會那麼低聲下氣的。 當她正在心裡碎碎唸的時候,申宏濤一句話把她嚇了,“向警瑤,你工作就是這樣的態度嗎?” 也不知道申宏濤什麼時候站在她背後的了,自從當了他的助理之後,她就自作主張地在他辦公桌的左前方加了一張桌子和椅子,以便隨時聽命他的安排。 這會兒申宏濤黑着張臉,對着她吼道,“不想幹了是不是,不想幹就給我出去,你要是想走,我立馬就批准你辭職。” 向警瑤沒來由地被這麼一通臭罵,她心裡本就是不爽的了,現在真的是到‘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站起來,雙手叉腰,“申宏濤,你憑什麼叫我走就走,叫我留就留,你憑什麼認爲我什麼都要聽你的,你不過是仗着我喜歡你罷了,你有脾氣,難道我沒有嗎?我是爲了什麼而這麼低聲下氣幹那些低三下四的活兒,這一切的用意難道你都沒有看到嗎?呵,也是,我向警瑤是你的誰,你根本就不把我的自尊和我對你的感情放在眼裡,那我何必這樣傻傻地繼續付出呢,我向警瑤要什麼人沒有,我能看上你,那是你的榮幸,不要我,那也是你沒有那個福氣。”申宏濤被她罵得一愣一愣地,她覺得看到他吃癟的表情就特別爽,繼續道,“你不是說我刁蠻任性嗎,我就是這麼一個任性的人,當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可以是我的一切,當我不要你的時候,你就是我家的一塊破抹布,我想踩就踩,你要是覺得我妨礙了你,好,我走,我現在就炒你魷魚,我以後都不會再礙你的眼了,這兩個月就當我白走這麼一遭,得,我走,你自己愛咋咋地。”她憤憤地走進休息間,換上一身靚麗的服飾,踩着10公分的高跟,返回辦公室,拿起包包,甩出那張辭呈給他,轉身高傲地離開。 哼,這纔是她向警瑤該做的事,之前就當她瞎了眼纔會覺得這個男人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