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繼續以這種方式來交流的話，我想我們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安然音色冰冷，眸色清冷。
能坐下來跟他這麼好言好語已經是最大極限，但她無法容忍蘇千墨那玩世不恭的態度。
眼見她有些生氣了，蘇千墨聳聳肩，閉嘴不語。
披薩很大，兩個人根本吃不完，安然本就不餓，吃了一塊就停下動作，倒是蘇千墨，吃了兩塊。
見他沒有再吃的意思，安然道：“現在吃也吃了，蘇總，你是不是該離開了？”
安然眼神示意了一眼牆上掛着的鐘。
蘇千墨回頭瞥了一眼，不甚在意，“不到十二點，還是很早，不是麼？”
說完，他站了起來，出了花園。
安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想了想還是跟了出去。
蘇千墨走在前頭，天空，璀璨的煙花散落，十分奪目，卻也只有那麼一瞬間罷了。
不喜歡煙花，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安然從來喜歡的都是長長久久，平平淡淡的東西。
“安然，你知道，你很悶麼？”蘇千墨望着星空，悠悠地丟出一句。
安然微愣。
悶？或許吧，這幾年，不是沒人這麼說過自己，何況，她從來就不管別人說什麼。
見她不說話，蘇千墨勾着脣，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正過身子，“不開心？”
“從哪裡看出來？”安然揚眉。
四目相對，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安然看着他，眼睛瞬也不瞬，他的眸子狹長有神，彷彿帶着股淡淡的笑意，一直盯着她，似是要把她看透。
面對他，安然總感覺到有些不自在。
興許，這正是她總是逃避蘇千墨的原因。
心病，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治癒。
“跟我來。”蘇千墨突然拉起她的手，往外面走。
眼看着就要出門，安然頓住腳步，蘇千墨回頭，她說：“去哪裡？”
“我想，你應該好好改改自己這性子。”蘇千墨掀脣，竟是一抹十分溫柔的笑。
那一刻，安然看的失神，忘記有多久，沒再見他如此過。
……
跟着蘇千墨出來，是來到江邊。
除夕的夜，熱鬧非凡，小孩，大人，情侶，全部聚集在這裡。
他們手中都拿着小小的煙花燃放，另外還有很大的花炮，一對情侶正好燃放了一對，相繼衝上天空，努力綻放。
熱鬧的場景，還有那歡愉的笑聲，讓安然的脣角緩緩勾起了一個弧度。
蘇千墨一直緊緊牽着她的手，她要掙開，他不準，“今晚上，讓我們和諧一次。”
聞言，安然竟無法找到拒絕的語言。
手，就這麼一直讓他牽着，即便他去問別人購買花炮，也一直沒有鬆開，緊張的程度，就像熱戀中的戀人，也似乎在害怕，只要一鬆開，她就會離開。
每每做一件事情，安然總會悄悄地看他一眼，怕他發現，總是小心翼翼。
他們兩人，在這個夜裡，就像是青澀時期的日子，靦腆而矜持。
“姐姐，我們能和你一起放煙花嗎？”安然出神之際，一道細軟的聲音傳來，安然看過去，是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小女孩，另外還有一個看起來不到十八歲的男孩子。
“
你們沒有放？”安然看了眼兩人，微微有些奇怪。
看兩人的穿着，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何況，即便是普通人家，這點花炮錢還是給的起的。
就在她各種猜想的時候，女孩兒卻突然給出了個讓她意外的回答：“因爲，我們希望能跟姐姐哥哥一樣，這麼甜蜜幸福。”
“……”
安然明白，他們被誤會了。
正要解釋，蘇千墨卻比她更快一步，“好啊。一起放。”
“太好了，謝謝哥哥。”小女孩歡雀大喜。
期間，安然得知了兩人的名字，女孩叫何婉婷，男孩叫沐俊峰，青梅竹馬，今晚上也是偷偷跑出來見面。
這個年齡，也許最是美好，只是更讓人害怕的是，未來，還有太多未知數的挫折，安然當然希望他們兩個能一直這麼開心快樂地走下去，只是從來都是事與願違，她只希望，在他們身上，不會發生這種不幸。
何婉婷話多，整個過程中一直把她開朗單純的個性表現得淋漓盡致，沐俊峰反而要含蓄一些，可以說，與蘇千墨應該是同一類人，少言，冷峻，小小年紀，在他身上已經能看到蘇千墨的影子。
也許，豪門世家便是如此，從來都是兩種個性，要麼是懦弱光顧着靠家族的富二代，要麼是積極向上，冷漠少言，優秀的讓人咬牙切齒的公子哥。
這兩種極端，後者自然更受歡迎一些。
兩個男人，正在忙活着，燃放煙花，供兩位女士欣賞。
看了沐俊峰與蘇千墨好一會兒，被何婉婷給發現了。
“姐姐，你覺得他怎麼樣？”何婉婷問道，脣角帶着嬌羞的笑。
安然知道，她口中的他，固然不是蘇千墨。
“你呢？認爲如何？”安然不答反問。
面對安然的直視的目光，何婉婷微微一愣，許是沒有想到，她會反過來問自己，想了想，她看着沐俊峰忙碌的身子說：“我覺得，俊峰哥很優秀，他看起來雖然很冷酷，可是很懂得照顧人，一直以來，都是他在身邊照顧我，可是……”
“姐姐，我真的很希望，有一天能跟他像你和哥哥一樣，那麼幸福，擁有屬於自己的家。”何婉婷說着，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飾的羨慕之情。
這些話聽來，讓安然微微有些奇怪，“是不是有什麼事？”
看着安然，何婉婷欲言又止，好一會兒，她又問：“姐姐，你跟哥哥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你們幸福嗎？”
這個問題，安然不知該如何回答，如果告訴何婉婷，其實她與蘇千墨離過婚，何婉婷是否就不再期待他們美好的未來了？
這個年齡的孩子，最是敏感。
思忖了一會兒，安然淡淡道：“好些年了，說起來，快七年。”
“真的嗎？太巧了，我跟俊峰哥認識也差不多七年了。”何婉婷忽然激動着叫了起來，眉眼中盡是笑意，“所以，我和俊峰哥也一定有你們幸福的對不對。”
“一定會很幸福。”安然笑了笑，看着何婉婷，多了一絲不忍。
四周，煙花燃放太多，煙霧漸濃。
濃煙使得安然有些不適地咳了幾下，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側頭，她卻看到何婉婷的臉色變得一片蒼白，看起來似乎透不過氣。
“你怎麼了？”安然緊張道。
“我
沒事，沒事……”何婉婷捂着胸口，看起來十分難受，安然正要多問，卻見沐俊峰箭步飛奔過來，“婉婷……”
“俊峰哥……”
“來。”沐俊峰的速度很快，拿出一瓶東西，往何婉婷的嘴裡噴了幾下，何婉婷的樣子看起來，果真有了好轉。
看到這裡，安然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時候，蘇千墨也已然返回。
沐俊峰擰着那一雙劍眉，語氣凌厲，眸色溫柔：“我說了，這樣你會受不了，你偏不聽，如果真出了什麼事，你說怎麼辦？”
何婉婷吃吃地笑着：“有俊峰哥在，又怎麼會出事。”
“任性。”沐俊峰呵斥，卻是說不出的寵溺。
何婉婷好轉起來，眉開眼笑，“可以開始了嗎？”
“還要繼續？”沐俊峰皺眉，何婉婷怕他要帶走自己，即刻撒嬌，“俊峰哥，咱們都已經出來了，就好好地看一遍，好嗎？我想跟你留下多一點回憶，這樣到以後，你一個人也不會太孤單了。”
“好了，下不爲例！”沐俊峰捏了捏她的鼻尖，“還有，我的未來，你必須參與，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
“嗯。”何婉婷眉開眼笑。
……
沐俊峰親自帶着何婉婷去燃放煙花，她雀躍的聲音，一直與煙花一同，響徹在天空。
安然與蘇千墨並肩站立，只看着這一對青梅竹馬的小情侶，剛纔的一切，在他們看來，十分溫馨，即便是對感情淡薄的安然，也不由得幻想，過去的自己，如果有這麼一個青梅竹馬，是否也能如此開心。
只是，美好的事情，總也有不好的來破壞。
從他們剛纔的談話中，安然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
有些事情，終究是遺憾的。
“也許，一切都會變好。”彷彿知道安然在想什麼，蘇千墨沉聲道。
安然聞言，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眼神迷離。
其實，這也不過是也許罷了？
若是可以，誰又願意，把一個未知的炸彈安裝在彼此的身邊？更何況是像何婉婷這種性格的愛人。
看的出來，他們兩個人彼此相愛，可要面對的，卻是一些無能爲力的事情。
人的生命，從來都是變化莫測，她明白，可當看到人與生死那麼相近的時候，她無法不感慨。
“現在醫學昌明，何況他們並非窮苦人家，說不定未來，正是美好的。我們所擔憂的，也許反而變成多餘。”蘇千墨繼續道，安然很清楚，他這麼說，只是爲了勸自己，不要去想太多。
只是恰恰，安然想到的是另外一方面。
正是因爲現在的醫學昌明，還有他們的家庭優越，所以才更讓人擔憂，若然，何婉婷又何須掩藏起自己的悲傷？
“蘇千墨，世事無常。”安然無聲一嘆。
蘇千墨蹙眉，尚未言語。
同一刻，他們突然聽見沐俊峰一直緊張呼喊的聲音。
待他們看去，沐俊峰抱着已然昏迷的何婉婷，一直在搖晃着她，呼喊這她……
安然與蘇千墨面色劇變，朝着他們快步走了過去。
見他們過來，沐俊峰即刻道：“麻煩，叫救護車！”
那一眼，安然永遠也無法忘掉，沐俊峰臉上的那一種恐懼與無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