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之前,連俢肆就想到了她會誤會,會苦苦哀求自己收回分手的決定。
畢竟兩個人交往已有兩年之久,蜜莉恩的性情他差不多已經摸透。
可思來想去,他還是選擇了來這一趟。
放心不下她,想親自把她送回家,只是原因之一。
還有一個非常因素,他說不上來。
冥冥之中好似有種力量牽引着他,把他在往某個地方帶,今晚若不出來,好像會後悔終生一樣。
所以他纔會在女兒睡了以後,偷偷溜出來。
當他來到這座公園,遠遠的看見蜜莉恩一身狼狽的坐在雨中。
一動也不動,目光呆滯,神情恍惚。
連俢肆承認,那一刻,他的心遭到了不小的抨擊。
眼下,她又跟個孩子似的那麼無助的抱着自己。
和他料想的一樣,放下自尊和驕傲,聲聲相求,使得他心裡對她的愧疚和抱歉越發如蔓藤般滋長的厲害。
可再多的抱歉和歉疚,他也不想用自己的感情去交換,去償還。
只能靠她自己去想通,從死衚衕裡走出來。
縱然她是出於見到他太過激動,也是太難過,纔會抱自己,連俢肆知道這個時候不該推開她,一個擁抱,其實不算什麼。
但他就是很自私,也非常的矯情。
總覺得這麼晚了還出來見蜜莉恩這個前女友,已經對不起躚躚了,若還跟她有肢體接觸,那他實在太罪大惡極。
薄脣再抿緊了幾分,連俢肆曲手繞到身後,相當乾脆的把腰間的雙手拉開。
不給她喘息的機會,他蠻橫的扣着她的一隻手臂,就把她往不遠處的路邊座駕所停的方向帶。
這都快十二點了,不能再由着她胡鬧!
反應過來的蜜莉恩,知道他要做什麼,極度不配合。
不是躬着身體不願往前走,就是抽泣着去掰他的手。
害得給他們撐傘的保鏢忙前忙後一臉爲難,都不知道到底該顧誰。
“我不要回去,除非你答應我不跟我分手,不然我就在這裡一直坐下去……”
不管不顧的把她往前拽,連俢肆故作煩躁的低吼出聲,“坐一輩子也沒用,坐一輩子我也不會喜歡你!”
分手的打擊還沒緩過來,又被他粗魯的對待,手臂到這會兒還在疼,他使了好大的勁,蜜莉恩心裡本就難受至極,再被他那麼一吼,更是哭得悲天蹌地,“嗯……”
見她哭得比先前更加傷心了,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態度好似有點演過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之後,連俢肆語氣放緩,語重心長的勸起她來。
“你知道我的脾氣和行事作風,我決定的事,從來都不會更改。所以,蜜莉恩,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擦擦眼淚,蜜莉恩顧不上難過,一心只想跟他重修舊好,“可……你分明就是關心我的呀,不然你現在爲什麼會出現?”
扭頭看了一眼淋得跟個落湯雞一樣的女人,連俢肆正準備搖頭否認,奈何鑽牛角尖的人完全不給他機會。
力氣抵不過他,蜜莉恩只好踩着水花亦步亦趨的跟着他,她不依不饒的繼續爭取,“你怕我淋雨,擔心我着涼,怕我一個人在外面出事家人會擔心。阿肆,你其實有那麼一點點的在乎我,對麼?”
“不是你想的這樣,你不要誤……”
連俢肆的解釋還沒說完,就被蜜莉恩哽咽中透着倔強的聲音給打斷,“你別狡辯,你就是有點在乎我!”
懶得與她爭辯,連俢肆擰眉,用眼神對她提出警告,“蜜莉恩!”
不想惹他不高興,更不想跟他分手,蜜莉恩急得沒辦法,也不管旁邊還跟着兩個保鏢,她反握住連俢肆抓她的胳膊那隻手,淚眼婆娑的繼續求他。
“阿肆,我不貪心,我從來沒想過跟你前妻比。只要你有一點點的在乎我,哪怕只有她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我都無所謂,只求你別拋棄我……”
頭痛的撫額,搖頭,冷笑,連俢肆刻意裝出一副無情的樣子,“我就知道我不該來這一趟,來了不管說什麼你都會誤會。”
果然,蜜莉恩一見他又是搖頭又是冷笑的,還說了那麼一句話,整個人哭得更加歇斯底里了。
“你不要這麼說,算我求你……”
“從中午你跟我說分手的那一刻開始,我感覺天都要塌了。”
“這裡好痛啊,阿肆,你幫我揉揉……”
說話間,蜜莉恩雙手反拉過連俢肆的大掌摁向自己的胸口。
“嗯……我不要分手,我還要跟你結婚,跟你生小孩……你怎麼可以那麼突然的說不要我就不要了!”
“我哪裡做的不好,你跟我說,我改,我努力的去改!”
“你前妻有哪些地方吸引到你的,你告訴我,我去跟她學,學到你喜歡我爲止,嗯?”
她越說越過火,聽得連俢肆自責更甚,也火冒三丈,“你再怎麼學,也成不了她!”
說罷,他果斷的把手抽回。
“連俢肆!”蜜莉恩被他的話氣得咬着脣瓣直跺腳,哭紅的淚眸憤恨難忍的瞪着他不放。
拽着她來到車子跟前,後車門已經被手下打開,連俢肆不客氣的把她往裡推,緊接着他自己也跟着鑽了進去。
兩個手下幫他把車門關上,以最快的速度分別鑽進了前面的兩個座位。
在連俢肆報上蜜莉恩家的地址以後,車子風馳電掣般的駛了出去。
車子駛出去一段距離,連俢肆拍了拍身上的雨水,繼續剛剛沒說完的話,“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生氣也沒辦法。我的她,你們誰也學不來。”
“你……”心情還未平復,又被他一刀剜心,蜜莉恩難受的瞪着他輕啜,恨不得一拳把他那張鬼斧神工的臉打爆。
該死的男人,還嫌她不夠傷心麼,非要再補刀?!
將她的傷心和憤怒看在眼裡,連俢肆不以爲然的彎了彎脣,繼續道,“我喜歡她,愛她,不是因爲她有多貌若天仙,多麼優秀出類拔萃,多會迎合我,而是因爲她就是她。以後有機會等你瞭解了我和她的故事,你就會明白我跟她之間的感情有多麼的深刻,別說是你,就連她的青梅竹馬都插不進來。”
“我來,是因爲心裡過意不去。對你,我有太多的抱歉和愧疚,而非心軟。畢竟在我遭遇感情的創傷,一蹶不振的時候,是你不斷的鼓勵我,陪我走出陰霾。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連俢肆這個人,並非外界傳聞的那麼冷酷無心。誰對我好,我會銘記於心一輩子。”
實在聽不下去了,蜜莉恩捂着耳朵歇斯底里的哭喊出聲,“停車,我要下去!反正你也不要我了,我不要你管!我死在路上算了!”
他來了還不如不來,來了也是刺激她,害她心情更糟了,那何必管她死活!
眼見着她不是哭就是去開車門,好在手下早就落了兒童鎖她纔沒得逞,連俢肆煩了,沉聲警告,“蜜莉恩,我告訴你,我連俢肆平生最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你別讓我討厭你,甚至是瞧不起你!否則,你這輩子都會被我從朋友圈裡除名,一輩子都別想再靠近我半分!”
“你……”蜜莉恩性子弱,不比唐翩躚,連俢肆最後那句話成功的震懾住了她,她就是再難過再生氣也不敢亂來了,只好抹着淚乖乖坐好。
如果讓她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他,那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難得她終於安靜下來,連俢肆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之餘,柔聲再勸她道,“回去好好泡個澡,吃點感冒藥,睡一覺,一切就都過去了。”
蜜莉恩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氣,自然不想理他。
也就一直淚眼朦朧的望着窗外,默默飲泣,感覺心都要被他傷碎了。
威爾遜公館。
林嫂正坐在沙發上幫老喬縫着襯衫鈕釦,突然聽見院子裡傳來動靜。
猜到是小姐回來了,她趕緊放下手裡的針線活兒,滿臉激動的朝大門口奔過去。
這孩子,可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都要快把她急死了。
打開大門,一眼便瞧見他們家小姐渾身溼透,頭髮衣服鞋子上到處都在滴水,那是要多狼狽有多狼狽,林嫂納悶不已。
只愣了那麼幾秒,她便一臉心疼的走上前,踮起腳尖用戴着手套的雙手摸起了蜜莉恩的溼發以及臉頰,“天吶,小姐,你……你怎麼淋成這樣了?”
被林嫂像母親一樣溫暖貼心的舉動感動到,蜜莉恩忍住想撲進她懷裡痛哭一場的衝動,拉過臉上的手,強顏歡笑的對她說,“林嫂,我……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大門口光線有些昏暗,林嫂沒注意到蜜莉恩哭紅的雙眼。
小姐的聲音有些顫抖,以爲她着涼了,林嫂又氣又急,“都這樣了還說沒事!”
上前去扶小姐的一刻,林嫂這才注意到小姐身後站着一位身形高大西裝革履,光是貌看都儀表堂堂的男士,不免好奇的問,“這位先生是?”
蜜莉恩這會兒腦子有點暈了,加上打從心底裡不願意接受她被阿肆甩了的事實,本能的脫口而出,想告訴嚴嫂阿肆就是他男的男朋友,“他是我男……”
未免再造成誤會,不等蜜莉恩說完,連俢肆就快準狠的將她打斷,“我是蜜莉恩小姐的朋友。”
聞言,蜜莉恩好笑的歪了歪嘴,心中免不了就是一陣鈍痛。
這會兒連‘小姐’都帶上了,這男人無情起來可真是夠徹底,界限化的還真快。
將小姐的異樣看在眼裡,林嫂猜到了大致上是個情況,隨之挑眉,懷疑的眼神看向連俢肆,“朋友?”
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盯着面前的小夥看了幾秒,林嫂就覺得這張臉好像在哪兒見過。
她歪起腦袋,開始在腦子裡搜尋有關這張臉的記憶。
而連俢肆訝異的眼神也是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她,總覺得這位黑紗遮面的婦人個頭身形跟昨晚撞上他車子的電動車的主人好像有點像。
見他倆互相打量着對方,怕聰明的林嫂看出什麼,爲難阿肆。
蜜莉恩隨即轉身,冷冷的對連俢肆下了逐客令,“好了,我到家了,你可以放心了,請回……”
腦袋突然暈的厲害,她話還沒說完,眼睛一閉,就朝旁邊倒了出去。
“小姐……”
“蜜莉恩……”
連俢肆和林嫂不約而同的上去扶她,異口同聲的驚呼出聲。
……
幫小姐洗完澡,扶她躺下,連哄帶騙的喂她吃了點稀粥,以及感冒退燒的藥,待她睡着以後,林嫂方纔帶上房門,下樓。
客廳裡,連俢肆一直跟那兒安靜的坐着。
本來把蜜莉恩抱上樓之後,他就準備回去的。
可是他們家的管家林嫂不讓他走,說是有話問他,叫他在客廳裡等會兒。
按理說,她一個管家的話,他沒必要放在心上。
但是很奇怪,當林嫂一臉憤怒的對他提出讓他先別走的過分要求時,他非但沒生氣,反而還跟中了邪似的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林嫂說話的語氣,瞪他的那個眼神,真的跟他做錯事時母親斥責他的感覺好像,他一點都不想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