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會所在省城也有檔次，但不能跟“趙記”相比，韓東明知楊主任在體制裡不過是副處級別而已，跟他相差兩條大坎。或許，楊主任這一輩子就在副處到頂了，更別說副廳。只是，楊主任這樣的人在權力裡有了靠處，活躍得很，這種寄生在圈子裡的人最好別得罪他。
惹不起啊。
見韓東到了，楊主任笑呵呵地迎上，“韓書記大駕光臨，我受寵若驚啊。韓書記榮光滿面定有好事，恭喜恭喜。”
“楊主任好，我是久聞大名啊，早就想拜會，只是無緣。今天有幸見到楊主任這樣傳說中的人物，是我有幸了。”韓東既然肯過來，姿態便做到位，說不定今後真要他幫忙，留下一些機緣日後纔好相見，相見纔好開口。
“哪裡哪裡，韓書記到來是我榮幸，感謝感謝，請。”楊主任躬身請韓東進包廂，恭敬的姿態中卻有一些傲氣。
坐下喝茶，楊主任說，“韓書記在懷林市勞苦功高，今天請韓書記過來，就當小憩片刻，不耽擱工作吧。”
“說笑了。能跟楊主任聚一聚，我非常高興，不談工作。”
“好，先賢說過，勞逸結合，這是真理。”楊主任給韓東遞茶過來，韓東接了表示謝謝。兩人喝茶，說了些茶經，也是交流和試探對方態度。
“韓書記，今天找你喝茶，也是受人之託啊。”說這麼一句，楊主任察看韓東神態，見他沒什麼異樣，繼續說，“省城志遠建設的毛董認識吧，有時間爲給你們介紹一番，毛董也是一個很有意思、很有追求的人。”
“久聞大名啊。”對省城這邊的老闆，韓東也認識幾個，志遠建設的毛董有耳聞，好評多過負面評價，“沒見過面，神交已久，聽說毛董很有魄力、很夠朋友、講交情。”
“是啊，要不是這樣爽快人，江少怎麼會跟他往來密切？”楊主任這話說得有點掩飾，不過，韓東一下子抓到核心。
楊主任、江少、九龍國際大廈、錢良之間的事情，他知道內情的，也知道江少的來頭，江少代表了什麼人的意思。楊主任故意說來毛董跟江少往來密切，那這次他讓自己過來也是江少的意思？
拿雞毛當令箭也是楊主任這類人慣用的伎倆，韓東一眼看穿，只是，看穿了又如何？江少不會站出來澄清，即使自己跟江少對質，那邊也不會給任何明確的迴應。楊主任披虎皮、扛大旗，得到什麼好處絕對不敢少江少那一份。
突然覺得今天來見楊主任真不是什麼好事，只是，人已經到了也不可能就走。“有時間認識一下很有意思。”“毛董從不會讓朋友失望，韓書記，要不你定時間爲跟毛董說？”
“要得啊，近期可能很難擠出時間。剛纔要不是接到楊主任電話，這時候該回到市裡了。”韓東自然不想見志遠建設的毛董，楊主任確實做出明顯的承諾，會給自己滿意的回報，可劉副省
長的意思這麼明顯，自己又不傻，還去惦記那點好處？
楊主任笑了笑，對韓東這樣的表現不以爲然，有江少的名頭在江南省又有幾個人能夠抗拒？“什麼時候有時間都行，朋友之間往來也講究一個緣分。古話說，無緣對面不相識，很有哲理的。”
韓東笑笑，心想，如果不是自己才見到劉副省長，這時候在楊主任這番話之下，會有什麼表現？也許，楊主任不知自己才見到劉副省長，以爲會達成他要的結果。
毛董是地產公司的董事長，找上自己，目標顯然是在九龍國際集團。九龍國際目前的困境，知道情況的人多，但敢伸手進來準備撈一把的人不會多，當初，就是楊主任居中牽線，完成江少跟九龍國際之間的交易，花了近三億拿下九龍國際大廈改造權。如今，他是不是想給錢良找到下家？志遠建設有接盤的實力，楊主任如果逼着錢良把樓賣給志遠建設，對方會給多少錢？
看清目前的狀況並不表示能夠處理好眼前的事，韓東大感頭痛，參合在其中，真真左右不是人啊。
“韓書記，不知你有沒有聽說。”楊主任果然將話題轉到九龍國際集團上來，“九龍國際集團目前情況有些糟糕，在懷林市出來點狀況，之前在省城的那個項目無力繼續下去。可這是一個大項目，潛力明顯擺在那裡，真真可惜了。也是錢良這個人做事不穩重，辜負江少對他一番扶持的好心。
算了，這些事江少聽到後也很懊惱，怪誰？怪錢良和九龍國際集團不爭氣啊，好好一個能夠賺大錢的項目到手都做不出來，這麼好進軍省城的機會白白丟了。如果將這個項目做出來，少說可將投資翻一倍，九龍國際集團就是全新的局面。
昨天，江少打電話問我一個時期，讓我也大吃一驚。說是錢良準備將大廈打包賣給通逸地產公司，我特別跑到懷林市找錢良合適，還真有這麼回事，好在雙方纔簽下初步意向，沒有完成交易。江少聽我說了這邊情況，接電話時就砸了茶杯，聽得我心驚肉跳的。
江少對朋友極有情意，對自己人講義氣，是一個仗義疏財的大好人。不過，他脾氣也急，撞在火口上誰的面子都不給。”
“哎……”韓東感嘆一句並不多說，雖有預計，可不能對楊主任的話順着說，也讓他難做。“這件事聽說了幾句，沒細問。九龍國際讓人失望啊，我是無能爲力的。”
“韓書記過謙了，在懷林市你可是一言九鼎，扛大旗的人物。”楊主任捧一句，“不過，九龍國際確實是爛泥扶不上牆，九龍國際大廈要脫手也是生意上的正常事，可轉手給通逸地產公司讓人怎麼想？這臉往哪裡放？背後是事情想必韓書記也明白，我不多嘴了，要不，江少怎麼可能氣到砸杯子？
昨天我急急忙忙按照江少的意思，找到志遠建設毛董，毛董已經跟江少聯絡上。有初步承諾，志遠建設肯將大廈接過來
繼續做。只是，錢良這個人真不知該怎麼說纔好，昨晚上跟他談好了，讓他到省城跟毛董見一面，今早毛董說無法聯繫上錢良，不知怎麼搞的。
韓書記，錢良最聽你的話，你看是不是敲打他一句？”
“哦，”韓東心裡冷笑，這麼直接的話也只有楊主任這號人說的出來，但他有江少這個招牌握着，確實不怕聽者有什麼想法，韓東沉吟一陣，說，“九龍國際跳出懷林市拿下大廈後，我才聽到其他人提起，錢良啊，人這一輩子真難說清楚，當初看他有點上進心，幫他說幾句話後來有不少人誤會我也懶得解釋。錢良說肯聽我的話那都是傳來傳去傳歪了。
真實情況啊，不說也罷，說出來很丟臉。前一段時間我有心跟他說兩句話，都不肯露面，想敲打也敲打不了。如今翅膀硬，如今更拉不下臉露面，我會跟他計較嗎。”
“哦，原來還有這一層啊。”楊主任也沒想到很多會是這個態度，大出他此前的預料。韓東既然將話說出來，不可能再承認跟錢良之間的關係，想從他這裡藉以施壓九龍國際的計劃看來不好辦了。可卻不能破臉，韓東好歹是懷林市的三號人物，即使受到九龍國際的影響，有點灰頭土臉，即使江少也不能直接逼壓他。
韓東故意誇張地感嘆一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有些事情沒法對外人說起，尤其這個時候，解釋也是白解釋。”
“是啊，人往往捕風捉影，當不得真。”楊主任說，“可惜了啊，好好的一個十多億資產的大企業，眼看着走上窮途末路。九龍國際是錢良半生努力的成果，偏偏要這樣斷送掉，讓人感嘆啊。
我跟九龍國際緣分不深，前後見錢良不到十次，每次聊得也不多，確實有些不忍啊。不過，事情往往這樣，盡人事而聽天命。強按着貓兒的頭喝酸湯也不成，算了。
也不知江少得知這結果會怎麼想，管他呢。韓書記，我們盡力就好，你說是不是？”楊主任一臉痛惜，感嘆又感嘆，完全像多年老友一般。
沒多跟楊主任虛與委蛇，自己確定了立場，多說無益。辭別後，約定有機會再一起喝茶聊天，吃飯聚會，便上車走人。帶了秘書和副部長回市裡。
到市裡，本想讓錢良過來見他一面，轉念想，自己何須自尋煩惱？如此想，要司機送自己回家，呆在家裡懶得想這些有的沒的。
楊主任送韓東上車，看着車融進車流，心裡非常懊惱。想不通韓東怎麼回事這個態度？難道不知江少的來歷？不可能，甚至不可能沒聽說那位即將高升，這麼年輕能夠走到這一步，今後在江南省的前景誰會懷疑？可韓東偏偏裝傻了，說什麼跟錢良已經有一點時間沒見面。
在心裡冷冷哼一聲，暫時確實對韓東無奈，可省城的脈絡說不定哪天就有機會、找到借力。心裡雖不怨恨，可還得面對現實，給毛董發一條短信：另找途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