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辭,阿辭!”慌亂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太公公,你醒醒啊。”稍顯稚嫩的聲音接踵而至。
顧惜辭的心鈍鈍的疼了下,朝外公的方向望去,醫護人員迅速跑過,手忙腳亂的將溫維新擡到擔架上,再將氧氣瓶掛在他的嘴上。
遠遠地,顧惜辭看見溫維新枯槁的手朝她揮了揮,似是召喚又似是道別。
顧惜辭幾乎是飛奔着追了過去。
慌亂中,沒人顧得上兩身材嬌小的孩子,顧暖暖被護士推搡着倒地,手掌重重的跟地面摩擦,唰的出了幾道血痕,鮮血冒出。
顧小陽蹲在顧暖暖的身旁,胳膊呈環狀將她守護在他的能力範圍內,自己被撞擊多次都咬緊牙關,不肯說痛。
一邊是受傷的孩子,一邊是病重的老人。
顧惜辭焦急的環視着周圍,難以抉擇。
“蘇黎淵,請你幫我照顧下我的孩子。”萬分焦急之下,顧惜辭也顧不得他們的父子血緣了,此時她只想陪伴在外公身邊,度過他人生中最後的時光。
還沒等蘇黎淵回答,顧惜辭就伴隨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嗚嗚,媽咪不要暖暖了,嗚嗚……”顧惜辭離開,顧暖暖的哭聲更響亮了,簡直震耳欲聾。
蘇黎淵怔忪在原地,手足無措,他該做什麼?
“暖暖不哭,我會保護你的。”顧小陽稚嫩的聲音響起,卻透漏着不可思議的堅定。
“你受傷了,我帶你去包紮。”很顯然,蘇黎淵並未意識到顧小陽的存在,此時他的注意力已全部被顧暖暖流着鮮血的傷口吸引。
聽到好聽的男聲,顧暖暖的哭聲戛然而止,掛着淚珠的大眼睛眨巴個不停,肉嘟嘟的小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我認識你。”
蘇黎淵呆住,“你認識我?”
“你就是那天晚上在樓下抱着媽咪不放的那個叔叔,顧小陽說媽咪要嫁給你了。”顧暖暖認真的掰着手指,奶聲奶氣的說出這番話。
聽完這番話,蘇黎淵莫名的心情大好,伸出手說道,“我先帶你去包紮傷口。”
“不要,暖暖痛痛,叔叔抱抱。”顧暖暖嘟着嘴脣撒嬌着說道。
顧小陽無奈扶額,“顧暖暖,你摔得是手,又不是腳。”
“摔到屁屁了,好痛痛。”顧暖暖滿臉委屈,撇着嘴,似乎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蘇黎淵向來有潔癖,此時的顧暖暖滿身泥土,肉嘟嘟的臉上還掛着數不清的鼻涕眼淚,要是放在以前,他絕對不會理睬,可現在,他卻鬼使神差的蹲下身,伸出雙手,示意顧暖暖過來。
顧暖暖乖乖的站起身,搖搖晃晃的朝蘇黎淵的方向走去,一下撲到他的懷裡,笑的咯咯響。
“跟着我,別走丟了。”蘇黎淵轉過身,對顧小陽說道。
顧小陽酷酷的不予回答,可他還是乖乖的跟在蘇黎淵的身後,仰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底莫名的幸福。
蘇黎淵似乎對這兒的地形很熟悉,三拐兩拐的走進了間獨立的辦公室,徑直走了進去。
“沒禮貌,進門前都不敲門。”顧小陽一屁股坐在鬆軟的沙發上,挑釁般的說道。
蘇黎淵蹙眉,他怎麼覺得眼前這小子有點熟悉?
“叔叔,我們不是要包紮傷口嗎,這裡都沒有醫生的。”顧暖暖似乎很喜歡蘇黎淵,軟糯的身體緊緊依偎在他的懷中,怕被拋棄了般。
“叔叔馬上叫醫生來。”蘇黎淵奇怪的不拒絕顧暖暖的靠近,還不自覺的變得溫聲細語起來。
“好。”顧暖暖甜甜的笑,純真如花兒般。
顧小陽雖嘴上不屑,實則暗地裡觀察兩人的互動,內心羨慕極了,卻還強忍住,不肯服輸。
過了好大會兒,陳應身穿白大褂匆匆忙忙的趕來,看見面前這幅父慈子孝的畫面時,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天哪,我沒看錯吧,你這座萬年大冰山竟然笑了。”
“你來的真慢,趕緊替暖暖包紮傷口,她的手擦傷了。”蘇黎淵並不理會老友的調侃,急切的讓陳應看顧暖暖的傷口。
誰知陳應哀吼一聲,“我當你急匆匆叫我來有什麼疑難雜症呢,不過就是最普通的擦傷,消毒包紮連護士都能做的很好,你竟然叫我這著名醫師來做這些小事,你知不知道,我正在開學術研討會呢!”
“少廢話,包不包紮。”蘇黎淵很不耐煩的打斷好友持續不斷的嘮叨,將懷中的娃娃往前一推。
顧暖暖纔剛離開蘇黎淵的懷抱,就害怕的縮了回來,“叔叔,暖暖怕打針,暖暖不要打針。”
“暖暖乖,叔叔是要給你消毒包紮,只有這樣,傷口才能好得快。”蘇黎淵聲音輕柔的能擰出水來。
陳應冷不防打了個寒顫,他從沒聽過蘇黎淵這樣說話,簡直嚇死人了,他真該把剛纔那段對話錄下來,發到朋友圈,讓陸北行和江淮也欣賞欣賞這醉人的畫面。
不過不過,這兩娃娃怎麼有點眼熟呢,陳應一拍大腿,想起來了,“他們兩不是阿辭的孩子嗎?”
“阿辭?”蘇黎淵眼神一下子變得危險起來,“你什麼時候叫的這麼親了?”
陳應絲毫沒意識到危險的降臨,毫無顧忌的說道,“五年前,我就是這麼喊的啊,這有什麼?”
“快包紮。”蘇黎淵雙眼放出冷冽的殺氣,凍得陳應打了個哆嗦。
他又怎麼招惹他了?
雖內心極爲不情願,但陳應還是老老實實的包紮了起來,但凡顧暖暖稍微喊下痛或者她的眉毛蹙了下,蘇黎淵都會用幾近殺人的目光看向他,他的小心肝都要顫抖的不像話。
顧小陽終於看不下去了,走到兩人的面前,義正言辭的對蘇黎淵說道,“你這樣瞪醫生叔叔是不對的,媽咪說過,醫生都是白衣天使。”
“你問問白衣天使,我有瞪他嗎?”蘇黎淵冷笑着將球踢回陳應手裡。
陳應手抖了抖,顧暖暖眉頭蹙的都解不開。
蘇黎淵的眼神更寒冷,陳應欲哭無淚,這哪裡是上藥,這簡直是場酷刑,說好的做彼此的天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