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沒出聲,只是斜了她一眼,然後轉頭繼續盯着電視,神情莫名,不知道在想什麼。
楊圓咬牙,乾脆豁出去,幾步走過去端了椅子在離病牀有些距離的牆角坐下。
好不容易向李長城解釋了她和周航的關係,只是隱瞞了妥妥的存在。她告訴他,周航是顧小溪的弟弟,兩人並沒有曖.昧關係。
事實上也沒有撒謊啊,兩人本就沒有曖.昧關係,不是嗎?至於妥妥的事情,等到以後機會成熟再告訴他吧,他現在的身體受不得刺激。
李長城聽了她的話,一句話也沒說,臉上也沒有什麼情緒。最後楊圓提出想過來看看周航,他沉默了一下竟答應了。
“對不起,我昨天失約了,然後手機也沒電關機了。因爲有些忙,一直忘了聯繫你們。”楊圓知道他在聽,雖然他的眼睛是目不斜視地看着電視。所以繼續說了,“我來找你,就只有一件事情和你談,關於妥妥。”
果不其然,周航終於轉過頭看向她。
“妥妥是我的女兒,雖然我和她感情不深,但血濃於水,這份親情是割捨不掉的,我不會見死不救,也不會捨棄自己做母親的責任。”
“我答應和你再生一個小孩,救妥妥。”楊圓頓了頓,語氣一轉,“但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更不可能和你發生關係。我已經打聽清楚了,試管嬰兒的存活率是很高的,再不濟,我們可以找一個d.孕媽媽。總之,將來小孩生下以後,兩個孩子的撫養權都歸你,但我會經常來看他們的,你不能剝奪我作爲母親關心照顧他們的權力。”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是她深思熟慮很久才做的決定。病房裡很安靜,她的話說完,半天沒有一絲動靜,只有電視的聲音在靜靜地播放着。
楊圓忐忑地看着周航,心裡莫名打起了退堂鼓。他的臉色極其平靜,卻令她感到恐慌,像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沉悶和壓抑。
“你……你同意的話,我們明天就可以行動了,希望早點治好妥妥的病。”她硬着頭皮又說了一句。
周航的神情至始至終沒有半點變化,也沒有半點起伏,看不出他是開心還是生氣。楊圓如坐鍼氈,避開他溫溫的視線,硬是從牙縫中再擠出了一句話,“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啊。”
“同意了什麼?”他終於出聲,用挪揄譏諷的語氣,沉沉開口,“同意你用你的自私冷血作踐我女兒?”
楊圓錯愕地看向他,“你怎麼這麼說……”
“s.管嬰兒,d.孕媽媽?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孩子將來得知自己只是一個試管培育出來的怪物,或者是從另一個陌生人肚子裡生出來、爲了救另一個人而生出來的工具,她會怎麼想?”
最後幾個字,周航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
“那我能怎麼辦呢?”楊圓瞪着眼,聲色俱厲地反問,“我又不喜歡你,我好不容易跟我愛的人冰釋前嫌和好了,我們有無限美好的未來!當初若不是你q.奸了我,就不會有這麼多事!現在你要我怎麼辦呢?”
她太過冷漠的態度讓周航原本就憤怒的心更甚,他猛地一下將手中的遙控器狠狠扔在地上,“啪”的一聲。
“那件事是我對不起你,但我也是因爲被人x.藥!發生那種事,誰也不想!我情願你去告我,讓我坐牢,總好過看着自己的女兒受苦,卻救不了她!你好意思提以前?好啊,那如果你不將孩子生下來,不將她送到左家,還會有這麼多事?”
“我那時候才十八歲,什麼都不懂,是我媽叫我生下來!”楊圓激動地站起來,此時一點也不畏懼他了。上前幾步就衝到了他的病牀前,居高臨下地厲聲吼道,“你以爲我不想告你,讓你去坐牢?你們周家有.權.有.勢,我一個普通人家的小姑娘,能奈何得了你?你們這些人,你們說的話就是王.法,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事後沒將我殺了滅口?”
她的陰影罩下去,擋住了他臉上的光,所以沒看清他的表情。待被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大腦變瞬間空白了。
他只一隻手就將她徹底擒住,以絕對性的優勢將她翻轉壓倒。就算傷了一條腿,他也比她靈活力大,他的雙手按着她的肩頭,低下頭來,貼着她小巧的耳朵,那聲音似是警告,又那麼曖.昧,“要怪就怪老天爺吧,是他讓我命比你好,又安排了我跟你的孽緣。你說得沒錯,我說的話就是王.法,所以千萬別挑戰我的耐心,滅口……隨時都行。”
兩人距離咫尺之間,她原本還在掙扎,卻因爲他輕描淡寫的兩句話,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他的聲音甚至還帶着笑意,她卻聽不出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但他說得一點都沒有錯,要想解決她,一根手指頭就足以讓她死掉。能夠好脾氣地和她周.旋這麼久,他已經很仁慈了,不是嗎?
可是爲什麼會覺得委屈,自己又做錯了什麼?難道就因爲不是千金小姐,就要受制於人,任人宰割任人糟蹋?
周航是氣極了,纔會口不擇言。
他沒有去想自己的憤怒來源何處,只覺得整個身體都要爆炸了,一股難言的怒氣在血液裡沸騰亂躥,找不到出口。
她有臉說割捨不掉的親情,做母親的責任?這幾年來,她盡過一分做母親的責任嗎?不爲女兒的將來考慮,這樣的人又何談親情!
竟然連s.管嬰兒,d.孕媽媽都說得出口!
他捏着她的雙肩的手因爲憤怒而瑟瑟發抖,力道沒控制住,有些大了,他感覺到她的肩膀經受不住疼痛而緊繃,她的臉色也是煞白如紙。
他更沒有想到,她這樣疾言厲色的女人也會哭,看見她眼中滾滾而落的淚水,周航愣了愣。
她的眼圈紅得厲害,嘴脣也是顫抖的,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帶着狼狽的惱恨。
楊圓恨自己不爭氣,心裡委屈無奈,又因爲身體的痛,竟然當着他的面哭了。雙手都被他牽制,只能狠狠扭過頭。
“你……”周航見不得女人哭,滿腹的憤怒怨氣,卻被她幾滴眼淚輕易澆滅。理智重回大腦,他連忙鬆了鬆手,生怕將她的肩膀捏疼了似的。可是她還是無聲地掉着眼淚,倔強沉默的反抗。他有些手足無措,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一邊輕聲說,“別哭了,我說的都是氣話,你別往心裡去。”
她再狠狠一扭頭,躲開了他拭淚的手指。他的手指便有些尷尬地停在她的臉旁。
“我也是氣極了……好了,你別哭了,我們好好談談。”
“滾開!”她突然用力推開他,恨恨地瞪他一眼,往門口跑。周航反應很快,手臂一伸便從後面拉住了她的手。
“楊圓……”
“我現在不想看見你,改天再和你談吧!”她頭也不回,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停不下來地哭。只是手上用力想要甩開他。
周航又是無奈,又是鬱悶,剛被澆滅的憤怒,春風吹又生了。
提出代孕媽媽的是她,提出試管嬰兒的人也是她。明明是她的錯,爲什麼要他哄着她?
他追求她,盡力想補償她,想娶她,想一輩子照顧她。爲了當初的一個錯誤,犧牲自己一輩子,難道還不夠誠意嗎?那她想要他如何?事情都過去了,後悔也沒用,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談後不後悔的,只看事後的補救。他自認爲已經仁至義盡,可是她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麼,爲了女兒,他卑鄙就卑鄙了吧。
“你還生氣了?你覺得自己剛纔說的那些是人話?楊圓我直接告訴你吧,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開開心心地做我的女人,要麼哭哭啼啼地做我的女人!什麼前男友的,你想都甭想!”周航冷笑一聲,也不繞彎子,“我不僅可以一根手指壓死你,也可以一根手指壓死他,不信儘管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