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看到的畫面？
冥冽凝眉回憶了下，頃刻間，一些零碎的曖昧畫面飛快的從他腦中閃過。
他眸光一暗，一抹滲人的寒意自他眼底掠過。
他真是沒想到那晚顧然對他的投懷送抱，小珊竟然看到了，難怪那晚她會滿身酒氣，情緒失控。
“小五，告訴我，你信我嗎？”
顧小珊本以爲他會急於跟她解釋的，沒想到他不但沒解釋，反倒問她這樣一個讓她看來有些牛馬不及的問題。
顧小珊短暫的愣怔一下，然後才低聲道：“我信。”
她之所以這樣說，不是因爲她愛他，所以選擇盲目的相信。而是因爲她太瞭解他的爲人，也太瞭解顧然的爲人。既然顧然連她這個僅有的妹妹都可以設計，何況是曾經反對她帶她脫離苦海的老大。
“那晚顧然拿着酒突然闖進我的房間裡，硬要我陪着她喝，我拒絕後把她趕到門外。誰知她死活不離開，還脫掉自己的上衣，威脅我如果我不陪她喝酒的話，她就大喊非禮，鬧個人盡皆知。當時，我只當她無理取鬧，並不會理會。沒想到她抓着樓梯護欄就要跳下去，又玩一屍兩命的戲碼。無奈，我只好答應陪她喝酒。但讓我最沒有想到的是顧然竟在酒中下了藥……”
縱然顧然已經死了，但是每當回想起當時那個畫面，冥冽仍然恨得咬牙切齒。
想他冥冽縱橫黑道多少年，多少人對他聞風喪膽，誰想得到像他這樣的人居然會一而再的栽在顧然那個女人手裡，傳出去估計打死都沒人相信。
“什麼？她對你下藥？”顧小珊又一次被震驚到了，她沒想到顧然竟不擇手段到這種地步，不過想到那晚在校練場顧然對她所說的那些話，她恍惚間像是明白了什麼，當下便問道：“她對你下了什麼藥？”
“催情藥。”冥冽咬牙道，心裡無比的痛恨。但就算如此，這事他也沒打算隱瞞小珊，必竟事因她而起。
而且那晚若不是顧然在他酒裡下藥，他也不會將他錯認，差點和她發生關係。每每回想起這事，他就深感自責，早知道當初他就不該心軟，讓小五把她接回歐家。
“那你和顧然是不是……”
“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生。那晚我只是喝了一杯，意識雖然有些恍惚，但不至於全失。何況，她和你是那麼的不同，我不可能分別不出來的。”沒等顧小珊把話說完，冥冽就急聲截斷她的話，解釋道。
聽着他的話，顧小珊瞪圓眼睛，一臉的呆愣。
老大說什麼，那晚他是錯把顧然誤認成是她，所以才和她那麼親密的。也就是說，他喜歡的人一直都是她？
想到這個可能，顧小珊頓時是又驚又喜，就像突然被幾百萬大獎砸中似的。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難怪那晚顧然會那麼生氣，還說什麼就算她得不到的她也別想得到，她會悔恨一生。這五年來，她對她的話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現在她總算是明白了。
其實那幕她是故意做給她看的，爲的就是讓她
誤會老大，增加他們之間的嫌隙，然後再用自己和孩子的命做最後的籌碼。
她瞭解她和老大的性格，深知一旦誤會鑄成，就她那固執還有老大那彆扭的性格，肯定都會藏在心裡，誰也不會率先說破。
所以她會因爲她的死而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責中，同樣的，老大也會深陷於痛苦和自責中，因爲他會覺得是自己處理不當，才造就了當日的慘劇。
可惜啊，她醒悟得太遲了。
在這五年的時間裡，她一再的以爲他之所以會那麼的痛苦是因爲他深愛着顧然，看着她倒在槍口下，心裡必定對她怨恨至極，若不是因爲顧然臨終前的“求情”只怕他會讓她以命抵命吧。
可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愚蠢，原來一切都不是她所認爲的那樣。
冥冽看着半聲不吭，神色多變，一會哭一會笑的顧小珊，劍眉緊挑，滿臉疑惑，有些猜不透她此刻的想法。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相信嗎？”
顧小珊眸光含淚，笑着搖頭，下一秒，她伸手主動抱住冥冽，哽着聲音說道：“對不起，老大。我一直以爲你是愛着顧然，所以你恨我。我真的沒有想到事情是這樣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冥冽微怔，繼而反手抱住顧小珊，輕嘆道：“我也沒想到你會誤會這麼深，我本以爲我不說，以你對我的瞭解也該明白事情的始末。都怪我沒有跟你說清楚，才造就你這麼多年的誤會，是我的錯。”
今天若不是小珊承受不了這麼多年的壓力說要放棄，也許他會像傻瓜一樣，傻傻的認爲小珊是因爲顧然的死深感愧疚不能原諒自己。
而不會想到她一直誤會他對顧然有情，不過想想也是，當年確實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和顧然走得挺親近的，若不是身爲當事人，只怕他也誤會的。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得怪他自己。
“是我太笨了，我明知道顧然的爲人，可還是選擇了相信她說的話，對老大有那麼深的誤解。”顧小珊越想越覺得愧疚。
冥冽安撫般的拍拍她的肩膀，語氣充滿無奈，“這也不能全怪你，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誰料到顧然臨終了還要撒下那樣一個彌天大謊。”
是啊，當初她也是這麼認爲的，所以她纔沒能及時找他問清楚。
這些年，這事就像一條拔除不去的魚刺哽在喉嚨口，讓她痛苦不堪。
輕推開冥冽，退離他的擁抱，顧小珊輕拭去臉上殘餘的淚水，然後才擡起臉看着冥冽，輕聲問道：“你知道顧然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嗎？”
“因爲妒忌。”冥冽伸手替她捋捋額前因爲哭泣而有些亂的髮絲，目光灼灼，沉聲答道。
“這只是其中之一。”
“那另外一個原因是？”
“顧然說顧家的家庭條件一直很不好，生下我後家裡的經濟更是直線下滑。我爸爸受不了壓力，成天兇酒，每次喝醉就會打罵她和媽媽。有一次，她被爸爸按壓在水缸裡差點被淹死，幸好我媽回來得及時才救了她。因爲這樣
的事總是不斷，我媽擔心我們姐妹哪天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我爸的手裡，所以她瞞着我爸爸做了個大膽的決定，把我們姐妹送走。
後來，媽媽經人介紹找到了一戶經濟不錯的人家，那家人又剛好沒有兒女，我媽就想着把姐姐給那家人。但是那家人看上的卻是我，我媽原本不捨，必竟那時我才幾個月大，但想到我爸爸那樣子，她最終還是被迫狠下心來。沒多久，這事被我爸發現了，我爸爸狠狠的把我媽揍了一頓，顧然因爲知情不顧，也捱了打。再後來，我爸爲預防我媽再把顧然送人，成天用鐵鏈把她拴在屋裡，我媽除了三餐送飯，平時一接近他就打罵她。”
說到這裡，顧小珊忍不住熱淚盈眶，雖然她沒有經歷過那樣的生活，可是光想像她也能體會到當年的顧然有多麼的不容易。
“所以呢？她因此遷怒於你？”
聽到這，冥冽大致能猜出顧然恨小珊的另一個原因，只是在他聽來十分的滑稽。
當年的不幸是因爲她母親過於怯弱，才導致她生活在那樣一個不健全的家庭裡，這和小珊有什麼關係，就算她要怪也應該去怪她們已逝的母親，而不是當時還是嬰兒的小珊。
顧小珊點了點頭，“她覺得我的出生是個錯誤。如果不是我的到來，家裡的生活條件就不會那麼沉重，爸爸也不會因此而兇酒，她和媽媽也不會一再受爸爸的暴打。”
雖然她也覺得顧然的邏輯有問題，可是仔細想想她說的又似乎有那麼些道理，只是她的出生是她自己能選擇的嗎？
不能呀。
“荒謬。”冥冽憤然道：“這顧然分明是腦子有問題。”
顧小珊沒有說話。
其實對於顧然，她也分不清自己對她的感覺，只知道每次想起她，她都會倍感苦澀，她也不知道應該恨她，還是應該可憐她？
如果她沒有生活在那樣一個不健全的家庭裡，也許她也會像尋常女孩一樣有着美好的人生吧。
又或許，如果當年被送走的是顧然，而不是她的話，可能顧然的下場就是她的下場吧。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假設，已經釀成的悲劇，如何能挽回？
若是有來世，她只願不再與她相遇。
“她被圈禁那麼久就算腦子不正常也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嗎？只是我太蠢了，一直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如果我能細心點的話，也許就不會有那場悲劇了。”
顧小珊緩緩的閉上眼，任眼淚再度滑落，心無法遏止的疼，她不知道是爲自己和冥冽這些年的誤解，還是爲了顧然的遭遇。只知道胸口有口氣賭得厲害，不發泄不行。
“那一直表現得那麼的正常，又誰能想到她會有那樣的過去呢。再說，你也算是解救了她，不是嗎？”
也許小珊開的那一槍在外人看來是那樣的狠心，但是在他看來她卻變相的拯救了顧然。就顧然精神的狀態，就算小珊不開那一槍，她也遲早會出事的。再說，顧然本身就沒有求活的慾望，否則她又怎會自己故意去撞上小珊的槍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