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他沒來?
如鯁在喉的事情被沈昊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季菡也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表情。
事實是她非常失望非常心寒,雖然之前她和蘇沛白之間很不愉快,但是她依舊希望自己愛的人像故事中寫的那樣,心有靈犀地腳踩七彩祥雲從天而降。
之前陪環保局吃飯的那回遇險,然後被蘇沛白救下的事情彷彿就在前天,爲什麼這一回不行了呢…
大概有些感情真的是經不起體驗和時間,兩人沒有愛多久好像都累了都膩了一樣。
季菡有些哽咽地嗯了聲,拿手機看一眼通話記錄,果然有蘇沛白打來的電話,時間是昨晚的十點多。
“怎麼,難過了?”看見季菡面有哀色,沈昊的表情倒還稍稍緩和了一下,饒有興趣轉過身子問了句。
季菡硬撐着說了一句還好,然後她的手機就響起來。
是傑瑞打過來,聽見季菡接起來的聲音,他像鬆了一大口氣的道:“還好你接電話了,我真是怕你想不開,我都着急得想要報警了!”
季菡這一覺睡的時間有點長,暫時還不知道網絡上的事件發展,微微失笑地答:“我不過是睡久了一點,哪有什麼想不開,我還沒有那麼脆弱。”
電話中傑瑞的關心倒是一點都不虛假地,沉吟片刻囑咐道:“那行,你今天千萬不要露面,片場也暫時不要去,我會和劇組聯絡調和,你少上網,等我通知!”
季菡一一點頭應了。
掛斷傑瑞的電話擡起頭來,沈昊還在房間外面,他的目光平淡如水,看着季菡的目光有點像個陌生人。
“你惹了什麼人?”
沈昊沉默片刻,開門見山地問。
昨天那兩個女人的口供非常詳細並且毫無破綻,只說有個女人打電話給她們提供了人物和地點,在大樓帶走季菡,喂她吃藥,然後送到一個酒店房間就算完成。
酬勞不菲,而且定金付得非常準時和爽快。
而兩人還有特意查過季菡的資料,當知道她只是個毫無背景的三流小明星的時候,兩人便義無反顧的開始了。
就連之前在大樓下擁堵過來的都是她們安排的羣衆演員。
這個計劃看似非常簡單,但卻十分嚴密或者說精準。
時間剛好,就在季菡因爲西蒙和蘇沛白的關係,被全世界的人謾罵和誹謗的時候。
地點恰好,就在她工作結束準備回家的辦公室樓下。
沈昊可以想象,如果昨晚不是他把季菡救下來,就算季菡在那些藥效之下受到別人的侵害,同時被媒體大衆曝光出來,在之前的情緒鋪墊之下,恐怕沒有人會同情或者是理解她。
因爲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一個不安分的壞女人,狐狸精!
正因爲有這樣的後果,所以導致追查背後的人變得更加困難起來。
綁架季菡的兩人關於背後的人說不出更多的信息,電話和銀行賬戶都在失蹤人口名下。
或許是私仇,也或許是因爲看不慣她演藝圈中的發展,更有可能是某個極端的狂熱粉絲。
聽沈昊三言兩句講述完事情的經過,季菡昨晚經歷的恐懼在此刻又重新體驗了一回。
“我不知道。”
她老實地搖頭,現在的她變得極度不確定,明明她已經這麼努力這麼辛苦,可是依舊是一事無成自身難保,這個世界處處都是惡意。
其實沈昊也沒有想從季菡口中問出些什麼來,他看見她失魂落魄受傷的樣子心裡有些黯然,可也是什麼都沒有說,沉默着開門走了出去。
***
KC總部33樓。
這是羅晚晚來總裁辦公室之後,或者說她見到蘇沛白之後,第一次覺得最難熬或者焦心的一天。
就像季菡聽到並且猜到的那樣,羅晚晚的心理比外表要成熟好幾倍。
從小母親強勢勢力,父親無能讓她心中對感情和男人的定義很現實,反正都是跟金錢劃等號的物種。
可是自從見到蘇沛白開始,羅晚晚才真正見識到這世界上原來真的有他那般,天生就是站在雲端上的男人。
不管是因爲爺爺的關係幫她安排工作,還是給她公寓住,甚至是在自己的百般乞求下送她回家,蘇沛白對羅晚晚都沒有表現出一點排斥。
可是也只有羅晚晚這個當事人才感覺得到,這種不排斥比遠離閃躲更要讓人感覺到絕望。
因爲他,根本就沒有把你當成一個威脅或者是一個人,你和世界上千千萬萬的陌生人,或者說是螞蟻蟲子是一個等級地位…
羅晚晚永遠不明白,這樣目空一切的蘇沛白爲什麼對着季菡那麼古怪苛刻,就像她不知道爲什麼就昨天一晚上,這個雲端上的男人,突然就像折斷了翅膀一樣從雲端摔了下來。
他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向來整潔的西服變得異常凌亂,手背和手臂上是被碎玻璃劃開的傷,鮮血早已凝固變成暗紅色,眼中一點神采也沒有。
曾曉年急的團團轉,叫來醫生卻被一一吼出去,此刻蘇沛白像一隻自閉受傷的獸,沒有人能夠靠近他。
羅晚晚也急,可是她在這個公司向來說不上話,只知道咬着手背想哭。
“對,對,對,給夫人打電話!”
趕走了醫生,曾曉年靈光一現像突然想起來似的,驚喜地自言自語喊了一聲,然後拿手機出來要給季菡打電話。
結果他的電話本剛調出來,之前還封閉凝固的人突然像有了意識一樣,他渾身都是刻骨的冰寒,衝出來一把拍掉曾曉年的手機,語氣裡的排斥厭惡讓人不寒而慄:“你敢!”
沒有人知道蘇沛白昨晚經歷了什麼,大樓保安說他十點多開車出去了,結果只過一個多小時便又回來。
深夜裡總裁辦公室經歷了一場浩劫,蘇沛白徒手打碎了許多東西,好幾次都啓動了自動警報系統。
樓道保安幾次上來然後被蘇沛白髮狂一樣地趕走。
再然後他將自己不吃不喝地關到現在,直到曾曉年口中出現那個夫人。
季菡從來都是蘇沛白身上唯一的缺口節點,他在雲端的時候是,落到地上也是。
“總,總裁…”
曾曉年被他這樣的語氣嚇得一怔,結結巴巴地喊他。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這個人!”
蘇沛白因爲長久未進食,脣色和臉色都顯得有些蒼白,可他的氣勢卻是一點都沒有減弱地,一句話便把曾曉年嚇得落荒而逃。
因爲情緒波動,蘇沛白原本已經結痂的手此刻又有血流出來,一滴一滴地順着指尖滑落到深色地毯上,接着消失不見。
“蘇…”
羅晚晚怔怔地看了一會,剛下意識地開口要喊他蘇哥哥,然後又意識到這是在公司,忙改口說:“總裁,你在流血…”
羅晚晚的聲音微微有些怯弱,在現在的蘇沛白眼中突然出現兩人剛結婚時,季菡對着他百般討好委屈的場景。
那時候的她也是這樣的啊…
因爲失血加上長時間情緒緊繃,蘇沛白的意識居然有點模糊,羅晚晚低頭的樣子跟季菡也好像…兩個人的臉漸漸重疊起來。
蘇沛白現在像一個毒癮發作的吸毒者,他一面強迫着自己要嫉恨甚至遺忘季菡,一面卻沒辦法騙自己,他離不開她。
“你…”
蘇沛白的雙眼微微迷糊,伸手對着羅晚晚說了這樣一個字又停下來。
得到這樣的應許或者認可,羅晚晚的雙眼瞬間迸發出異樣地神采,她慌忙上前一步,非常關切地道:“你在流血,我帶你去買藥好不好?”
說話間羅晚晚的手非常自然地搭上蘇沛白的手臂,低頭皺眉的樣子,散開的黑髮,衣着氣質跟季菡真的是無比的相像。
蘇沛白不知道是在麻痹還是在躲避,他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坐總裁專用電梯下樓去,因爲還沒到下班時間,大樓裡來往的人並不算多。
羅晚晚帶着蘇沛白繞開人多的走廊大道,彎彎拐拐來到大樓後面的一個連鎖藥店。
店裡也有坐診的醫生,蘇沛白像失去意識一樣任由醫生給他剪開衣袖,用碘酒消毒,上藥然後吃消炎藥。
蘇沛白一直都覺得,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註定好的。
就像他和季菡的相識,後面季菡和沈昊在一起,接着是季氏危機,他們結婚。
接着到現在,他們之間的每一步,都是朝着毀滅在靠近,包括昨晚還有現在。
昨晚沈昊的電話讓他瘋了一樣趕到酒店,結果在門外就聽見讓他簡直想毀滅世界的聲音。
而向來不會輕易受診的他,今天鬼使神差地來了這個小藥店,然後在收銀臺看見一個女孩子拿了個非常熟悉的藥盒。
《優思明,屈螺酮炔雌醇片》。
那個女孩子和導診醫生的話直白易懂:“這個避孕穩定可靠嗎?”
避孕!
這一刻蘇沛白的世界和記憶驟然扭曲!
那人一直把他牢牢地玩在手心裡,他是全世界第一大白癡!
他這邊還在像白癡一樣地依她幫她縱容她,可她一直瞞着自己吃避孕藥,然後轉身就爬上前男友的牀!
恨,漫無邊際的恨和不甘簡直要將蘇沛白的心蠶食毀滅,對季菡他早已經是病入膏肓的狀態,可是這一刻他突然想將她一起拽進地獄。
憑什麼,只有他一個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