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聽之後,電話裡安安靜靜的,什麼聲音都沒有。
慕漓握着手機的指尖不自覺的收緊,試探的問,“天晚,是你麼?”
電話裡仍然是安靜的,沒有聲音,漫長的等待中,慕漓聽見鐘錶滴答滴答的響聲。如果慕天晚想依次來嚇她的話壞,那麼她失算了。她怕蛇,但是對於黑暗以及一些恐怖的氛圍,倒不是特別的怕。
慕漓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還算平靜,“如果你對我有什麼不滿意的話,請你當面指出來。是你不敢還是你只會背地裡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呢?你這樣,真的就快樂嗎?”
說完之後,手機裡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是慕漓嗎?”
慕漓有些詫異,她以爲電話裡的人會是慕天晚,可這人的聲音,聽起來清冷,國語說的似乎有些僵硬生澀。“你是?”
“蘇錦的男朋友,你有蘇錦的電話麼?”
她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蘇錦的男朋友,可轉念一想,蘇錦的男朋友是意大利黑手黨的太子爺,蘇易陸淺川他們根本不讓蘇錦和他來往,想必蘇錦回去之後也是被蘇易給看住了。
她又不好說什麼,只能溫和開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我沒有她的聯繫方式,你找不到她麼?”
電話裡又陷入了沉默,過了會兒,電話竟是被掛掉了。
慕漓有些迷茫,但心下還是一鬆,幸好不是慕天晚。
還不到半分鐘,手機再一次的響了起來,仍然是那個陌生的號碼,慕漓接了之後,裡面放了一段音樂,是慕漓唱的《朝歌劫》片尾曲的一段旋律。
旋律放完,慕天晚的聲音傳來,“姐姐,你覺得我送你的禮物,你喜歡麼?”
慕漓有些詫異,明明是一個號碼,可爲什麼剛剛是蘇錦的那個男朋友,而現在是慕天晚打的。來不及思考那麼多,便聽到慕天晚再次說話了。
“你喜歡什麼樣的禮物,我覺得送蛇一點都不刺激哎,死老鼠也沒有新意,不如,我們換個玩法?”惡劣的口吻。
“天晚,你爲什麼要這樣做,我並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如果你怨恨爸爸的話,我去和他說,他是有錯,錯在沒有給你父愛,但是這一切都不是他願意的。我知道,你其實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但是隻要你願意放下,我來幫助你好不好,你在這個世上僅有的親人應該就是我和爸爸了,你不要錯下去了,好麼?”
“不好!”電話那段響起了尖銳的女高音,她冷冷一笑,“慕漓,你以爲你三言兩語,親人的溫暖,我就應該對你感激涕零嗎?你錯了,真可笑,我和我媽媽住在十幾平方的小屋子裡,受人嘲笑遭人折磨的時候,你們在哪?你肯定是父疼母愛,爺爺視爲珍上寶,你又怎麼能體會到我的心情。從來沒有感同身受的人,別站着說話不腰疼。”慕天晚在電話的另一端,目光狠厲。
她顫抖着身子,腦海裡是母親倒下的身體,血泊中,她摸着她的臉,詭異的笑在脣邊漾起,“小晚,你要爲我報仇。他的女兒擁有的一切,都應該是你的。”
那畫面就像噩夢一般襲擊了她的生活。
她十二歲之前只是知道爸爸拋棄了她和媽媽,在班上受人嘲諷。母親嗜賭成命,她就和男生交往,花他們的錢供自己上學和生活。十二歲之後,她媽媽在宿醉之時告訴她,她有爸爸,不過不要她罷了。那個爸爸,哄着慕漓,待她像公主一樣。
當她看見一切,看見那溫厚的男子對慕漓噓寒問暖,經常接送慕漓上學的時候,她眸子泛起了猩紅的嫉妒之情。從此,墜入嫉妒的深淵。爲什麼同樣都是親骨肉,她要受這樣的待遇!
她握着電話,衝着那端吼道,“我不會原諒你們的,我要讓你們失去一切。反正我也不怕,我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是的,她沒有多久日子可有活了。那兩名大漢給她打了一針,說四少爺的恩賜。恩賜,染有艾滋的針劑是嗎?
她衣衫不整的逃了出去,卻遇見了一位五十多歲的意大利人男人,那人救了她,卻也把她拉向了深淵。幸好,這人有錢有勢,她要報仇,易如反掌。
“慕漓,好戲還在後面呢,哈哈哈……”
淒厲的笑聲響徹了整個電話。
掛掉電話之後,慕漓只覺得身上有些寒冷,她把被子鋪開,鑽進被窩後,還是覺得有些冷。慕天晚這樣做,她自是會有點擔心的,因爲人心難測,慕天晚內心扭曲的已經不成樣子了。可是她,還是覺得慕天晚很可悲。
陷入仇恨和嫉妒中,就算報了仇又能怎樣呢?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那是過去的事情,真的就不能夠好好的把握住現在嗎?慕天晚爲何不能信她呢,還有她的身子,倘若真的出了點意外,怕是真如慕天晚自己所說,活不久了吧。
這樣想着,她竟是替慕天晚難過起來了。
她覺得好累好累,今天白天裡記者的問題,惡意的快遞,房間裡的死老鼠,她覺得慕天晚這樣的行爲很幼稚,可確實能夠對她造成傷害。不過這些傷害都不算什麼,只要慕天晚不動她的家人就好了。
慕漓感到恐懼一點一點襲來,她握緊了被子,做了幾個深呼吸。
慕漓伸手撈過手機,這個時候,她竟是如此的思念陸淺川,想着,就按了陸淺川的號碼。電話裡卻傳來“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忙,請您稍後再撥”的女聲。
她想了想,或許陸淺川還很忙吧,於是把手機的相冊打開,在她手機相冊中唯一一個相冊是隻有陸淺川一個人的照片,是在巴黎時拍下他緊張自己的表情。
指尖觸到屏幕,陸淺川的臉忽然就放大了,她抿起嘴角,像是一個搞了惡作劇的孩子,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屏幕,把圖片縮小到原比例,食指點着他的額頭,目光漸漸染了溫柔的笑。
良久,才鬆開指尖。
窗外,夜色繁華,霓虹多彩,卻感到孤寂。
她的身體滑進被窩裡,偏着頭躺好,手裡仍然握着手機,就好像,他在身邊便不覺得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