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回到酒店的時候,還有些稀裡糊塗的。
洗了個臉,結果彎腰的時候,才感覺到後背傷口那個地方,隱隱作痛,這麼一疼,彷彿是想到了今天這麼多的事。
還以爲是自己在做夢一樣,將手邊的紙巾丟進了垃圾桶裡,她反手過去,摁着自己的後背,疼痛的感覺,告訴自己,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嚴峻……
他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不,應該是說,他到底是準備對自己做點什麼?
因爲他是嚴峻啊,如果不是心裡存着幾分不一樣的念頭,真有必要一直來糾纏自己嗎?
糾纏?
溫暖失笑,雙手撐在了大理石臺面上,稍稍放鬆了一些,沒有想到,她會覺得嚴峻是在“糾纏”自己,雖然用在他們的關係上,似乎真的是這樣,但不知道外面多少女人,巴不得讓這樣的一個男人來糾纏呢,而自己……避之不及。
她倒是真的避之不及,這樣的一段孽緣,什麼時候才能夠真正的結束乾淨?
洗了個澡,從醫院那邊有藥配過來,她自己背過身體,對着全身鏡子,有些吃力地朝着後背塗抹着的,擦好了之後,才放下衣服,正面對着鏡子,不過胸前還沒有拉扯好的關係,溫暖視線正好掃過了自己的小腹處,一道明顯的疤痕,讓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驟然跳動起來。
她將衣襬撩得更上了一些,那比自己的手掌更爲長一些的疤痕,完全暴露在自己的眼皮之下。
一年多來,溫暖都快忘記了身體上的這條疤痕,當然就在這個地方,哪怕是自己刻意避開視線,也難免在每天洗澡的時候,看到。
以前她不過就是看一眼,今天這麼一眼望過去,卻是讓她記憶深處的某一個閥門驟然被人給打開了。
有時候人的回憶,不是光可以用,酸甜苦辣鹹來形容的,還有另外一種——可怕的,如同是洪水猛獸。
溫暖纖細的手指,緩緩撫摸着自己的小腹處,那條疤痕,不過一年的時間,還沒有來得及完全消弭下去,這裡也許在將來很多年之後,都會留下這麼一條疤,
可怕的不是人身體上的傷,而且心裡上的傷。
那纔是真正的,無法癒合。
她覺得自己今天,太過多愁善感的。
等到那些自己最是不願意觸及到的記憶就要涌上來的之前,溫暖已是用力拉下了衣襬,遮住了那條疤,隨後面色如常地走進了臥室。
不要去想了。
過去了,都過去了。
不管現在和嚴峻重新碰了頭,反正林溫暖,你要記住,你當初經歷的那些,你也要記住,曾經你對自己狠下心來做的事,不是爲了讓你和他繼續糾纏的,不是爲了讓你重蹈覆轍的。
………
**
嚴峻剛一下車,就見家裡的傭人推着羅璇,從裡面出來,應該是聽到了車子的引擎聲。
他剛剛在路上抽的那根菸,還沒有來得及抽完,知道羅璇並不是很喜歡他抽菸,所以他下車了之後,站在車門邊上,將一根菸抽完了,這才上前。
“媽,怎麼出來了?夜裡風涼,進去吧。”嚴峻順手從傭人手裡接過輪椅的扶手處,隨後推着羅璇朝着裡面走去。
“我剛剛吃過晚餐,你吃了沒有?”羅璇聲音溫和。
嚴峻嘴角微微勾了勾,“媽,您特地讓人過來找我,應該知道,我今天已經吃過東西了。”
羅璇被兒子當場“揭穿”,依舊是面色溫和如常,“我們母子,什麼時候談話都這般生分了。”
嚴峻語氣依舊正常,“媽,讓我過來有什麼事嗎?”
“就是想你了,最近很忙嗎?”
“一直都是這樣。”
“你很久都沒有回來了,今天晚上要不要留在這裡?你爸說明天你要回那邊去?智逸回來了?”
“嗯。”嚴峻沉沉應了一聲,似乎是在猶豫着,是否應該說接下去的話,當然那些話都已經在嗓子眼裡了,可始終都不想破壞了,他們母子之間的那一份和諧。
“智逸這些年一直都是跑來跑去的,我當初倒以爲他選在那個時間辭職了,是因爲公司的關係,現在想來,真是我想多了,你如今都已經是大權在握了,也不能
太讓外面的人說閒話,峻,你懂媽媽的意思吧?”
嚴峻將羅璇推到了客廳中間,自己則是坐在了沙發上,他身體微微朝前傾斜,羅璇說話的時候,男人看似面色平靜,實則內心波濤洶涌。
知道,當然知道。
其實在羅璇的心中,最重要不過就是那4個字——大權在握。
這一年的時間裡,他瘋了一樣,爲了證明自己,在溫暖離開了之後,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了嚴氏,把敵人打得爬不起來爲止。
如今終於是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掌控好接下去的人生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欠了自己的母親,一雙腿。
自己爲什麼在這一年的時間裡,越來越少過來這裡?
因爲無法面對坐在輪椅上的母親。
“媽,林溫暖也回來了。”嚴峻在沉吟片刻之後,還是說到了最爲關鍵的點上,因爲懶得再周旋,“我知道您今天特地讓人過來找我,是因爲你也知道了暖暖回來了。”
“暖暖?”羅璇失笑,“峻,你真有那麼喜歡那女孩子嗎?”
“脾氣也和我鬧了有一年多了,你也知道,我當初並沒有做什麼,因爲人家姑娘也不喜歡你,我沒有說錯吧?”羅璇幽幽道:“你也不能夠把氣都撒我頭上來,當初我就說了,你要玩玩沒關係,男人外面有個逢場作戲也正常,至於現在,你覺得,還是我妨礙了你的愛情嗎?”
“媽,我沒和您鬧脾氣,只不過我想和您說,以後不要再派人跟着我了,我這個年紀了,難道您還怕我會被人拐跑了嗎?”
“我倒真是怕你會被人給拐跑了,行了,我今天晚上,也是正巧有人見到了你和林小姐在一起,所以讓你回來一趟,但你不要多想了,我沒什麼要故意干涉你隱私的意思,我讓人跟着你,是因爲擔心有人對你不利,如果你覺得沒這個必要了,媽馬上就讓人回來,峻,你別是對我有什麼膈應,這個世界上,誰都不可能全心全意爲你,但我,一定是全心全意爲你的。”
羅璇漫不經心說着,手,卻是朝着自己的輪椅上,已空空如也的雙腿一處,輕輕碰了下,嘆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