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染緊緊的靠在車窗上,雙臂環抱着自己,手指發狠的抓在自己的胳膊上。一種從心底生出的寒意和痛感讓她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染染……”
北辰寒小心翼翼的開口,只說了二個字就被洛染突然喝住。
“你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什麼也不想聽。”
她側過臉目光如刀刃般緊盯着北辰寒,又重複了一遍,“我現在什麼也不想聽。”
冰冷的目光和咬牙切齒的表情,讓北辰寒的心狠狠的被刺了一下。沉默了一會,他才凝重無奈的嘆了一聲,“那好。等你肯聽我解釋我再說。”
語畢,他的眼神又轉爲緊張和憂心,手也擡了起來,撫在了洛染的肩上,“可你告訴我,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我剛剛看你捂着肚子,你到底怎麼了?”
“與你無關。”
洛染冷如寒冰的迴應,擡手便無情的推開了他的手。
這時候,他這幅憂心忡忡的樣子更讓她心裡難受。她索性又將臉轉了過去,面向車窗外。
窗外,夜色沉沉,放眼望去目光所及都是一片濃墨般的黑色陰霾……
就好像,她的心一樣。
車停到了醫院裡。北辰寒慌忙下車繞了過來替洛染打開了車門。
手臂伸過去的時候,又被洛染推開。
“別碰我!”
她只有三個字。三個字就像三把冰刀又冷又狠。
北辰寒緩緩的收回了手,收到一半他又改了主意,依舊伸過去強制性的將洛染從車裡抱了出來。
“等確定你平安無事了,怎麼鬧都隨你。現在,你只能聽我的。”
扔出一句鏗鏘有力,不容置疑的話之後他便抱着洛染邁開大步疾走進了醫院。
掛的夜間急診,北辰寒將洛染抱進急診室之後,便被醫生趕了出來。
沒等幾分鐘,醫生竟又在裡面叫他了。
北辰寒連忙推門進去,卻見洛染單手支起上半身,眉心皺在一起,那臉色竟比剛剛還要蒼白幾分。
“醫生,她……”
北辰寒一臉焦色,醫生坐在辦公桌邊,低頭揮着筆嘩嘩的寫着:“帶她去檢驗科抽個血,就在走廊那一頭,她現在最好不要下地行走,你還是抱着她去吧。”
“她到底怎麼了?”
北辰寒還是沒聽出所以然來,不由的提高了音量,有些煩躁的問道。
那醫生這才擡起頭來,站起來,伸手將他們剛剛辦的就診卡遞給她,“你是她老公吧?她有可能懷孕了。”
“什麼?”
北辰寒瞬間僵住了,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那醫生見他沒接卡,將卡往他身上一推,他纔回神。
回過神來,便聽醫生頗帶着些責備的道:“瞧你們這些年輕人,真不知道怎麼回事,孩子的事情總是這麼隨便。快去吧別愣着了,要真是確診懷孕了,她現在的情況可不太好。有先兆流產的跡象。不能大意。”
流產二個字似一記驚雷劈在了北辰寒的頭上。他再也顧不得細想其他的事情,轉身便將洛染小心翼翼的捧了起來。
“染染……”北辰寒語聲暗啞的輕輕喊了一聲。
洛染沒說話,卻也沒掙扎,只是盯着懸在她頭頂這張男人的臉,那目光的千萬道光束裡摻了千萬種情緒。
北辰寒抱着洛染出來,進了檢驗室也沒放她下來,而是就將她安置在自己腿上,把她的胳膊擡起來伸進了小窗口裡。
抽血,化驗,等待的時間裡,他一直將洛染緊緊的抱在懷中。二人都沒有再說一個字。
終於等到化驗室的醫師將那張報告遞了出來。北辰寒伸手接過,掃了一眼,心中頓時被各種難言的情緒給塞滿了。
HCG,陽性!
這幾個字眼,有了上次的經驗之後,他已經不再陌生了。
沉默了幾秒,他才低頭看向洛染,艱難的開口,“寶寶回來了。”
洛染仰起臉盯着他,眼底驀的蓄滿了眼淚。
“對不起,染染,對不起……”
北辰寒緊捏着那張薄薄的白紙,聲音如被撕扯了一般疼痛苦澀。
不管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都是他的錯。是他傷了洛染的心,害的她差點又流產。
可是他的內疚,很快就被洛染氣若游絲的話給打斷了。
“現在你說這些,是真不想要這個孩子了嗎?”
北辰寒被這話一驚,回過神來,頓時想起了醫生的話。他慌忙站起來,這纔將洛染又抱回了剛剛的急診室。
診斷報告遞上去,醫生只掃了一眼便道:“去三樓產科。”
他這裡只是急診,看個大概應付不了更復雜的情況。所以才讓他們直接去產科。
北辰寒沒再耽擱,直接抱起洛染去了三樓。一番詢問檢查之後,當班的產科醫生當即開了住院單。
診斷單上,先兆流產幾個字刺痛了北辰寒的眼睛。這裡並不是他熟悉的龍城,更不是他熟悉的帝國醫院,他不信任這裡的醫療水平。
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除了遵醫囑他不敢擅自做任何的主張。
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這一個無論如何不能再有事情。
到了住院部安頓好了洛染,那邊費用一交,這邊安胎的藥物便用上了。
洛染虛弱的躺在牀上,微閉着眼睛,沒有說話更沒有哭鬧,唯有捲翹濃密的長睫隨着並不平穩的呼吸輕輕顫抖着。
她的右手露在被子外面,手背上打着吊針。吊瓶裡的藥水一滴一滴緩緩的順着針管注入了她的身體裡。
病房裡靜的能聽見人動盪不停的心跳聲。北辰寒的目光一直落在洛染那張安靜且沒有血色的臉上。
直到吊瓶裡的液體下去了一大半,他纔開口輕輕道:“染染,我知道你沒睡着。今天的事情,你不想聽,我現在也不跟你解釋。但是我求你……”
他的呼吸越加的急促,說到這裡不得不停頓了一下,緩了緩才接着道:“我求你好好對待自己。醫生說你的情況很不好。再有一點點不注意,這孩子就保不住了。你怨我,恨我,怎麼發落我都可以。求你留住這個孩子。我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寶寶,我不想再失去第二個,真的不想。”
堅強如他,此時的聲音也彷彿凝了淚一樣,沙啞又潮溼。
洛染的依舊沒有張開眼,可卻有二行清冷的淚從眼角滑了出來。
北辰寒看着她,心中一痛,擡手在她冰涼的臉頰上拭了一下。
還想再說話,卻又怕更加牽動洛染的情緒,他便只張了張脣,最後也沒發出聲音。
病房裡又恢復了靜默,燈光下,一室清冷,即便是這樣六月的天氣裡,還是讓人覺得發冷發寒。
洛染體力難支,在吊完了三瓶藥水之後,便沉沉的昏睡了過去。睡夢中,她依然輕輕的蹙着眉,甚至眼角不時還有點點淚光溢出。
北辰寒坐在牀邊,目光無比專注的始終盯着牀上的人。這個姿勢,一坐就是幾個小時。一直到東方發白,朝陽升起。
早上八點,醫生查過房之後,龍躍提了熱騰騰的早飯進來。
“少主,先吃點東西吧。少夫人已經這樣了,您再把自己身體熬垮了,誰來照顧她?”
昨晚,他也一直守在病房外。看二人這樣,他的心裡自然也是不好受。
北辰寒的目光第一次離開洛染的臉,佈滿紅血絲的雙眸看了看龍躍。
“放那吧,我不想吃。你通知子辰,讓他帶醫生過來。馬上!還有……”
他語聲一滯,目光倏地冰冷刺骨,“告訴他們,我不想再見到他們。讓他們好自爲之。”
這個他們,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龍躍卻知道是指楊家的人。
可是,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少主這樣自制力強的人怎麼會做這樣的糊塗事?
龍躍心裡十分不理解。他不敢多問,可現在北辰寒已經提到了楊家的人,他便大着膽子多問了一句。
“少主,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女人是不是對您用了什麼手段?”
本能的,他已將對楊傾雅的尊稱改成了那個女人。
北辰寒面色冷凜,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彷彿冰封了一樣,透着入骨的寒氣。
“她給我下了藥。在一杯茶裡。”
“什麼?”龍躍驚得大叫一聲,立即惹來北辰寒一記冷眼。
龍躍看了洛染一眼,慌忙壓低了聲音,“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敢?”
北辰寒冷哼一聲,臉上閃出一抹失望的慟色,“是啊,她怎麼敢?他們……怎麼敢這樣大膽的算計我?”
目光一閃,他的心跟着狠狠的疼了一下。
昨天,沈蘭給他沏了一杯茶,那茶是沈蘭親自去沏,親手端來的,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懷疑更沒有提防。
那茶,他也只喝了二口。那時候楊傾雅對他說了一大堆感激的話,那些話並沒有什麼逾矩的地方,甚至她還很陳懇的跟他道歉,說她以前多麼不懂事。
可是沒想到,就那麼二口茶,他竟然就昏了過去。他現在還能想的起來,那時候他的思維越來越混沌,頭也開始隱隱作痛,他察覺出不對勁要走,卻在起身的時候便是一陣頭昏目眩,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從他進房門開始,到昏迷不醒,期間他只喝過沈蘭泡的那杯茶。如果不是那茶有問題,他一個健康的男人怎麼會突然昏倒,又怎麼會醒來就赤身裸體的躺在楊傾雅的牀上?
這是一個被人用爛了的招數,可他卻偏偏中招了。
而且還被洛染看到……
染染,我真的是被人算計的,你能信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