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承認我大哥的死是你們一手策劃的?”
許耀陽眼中迸出亮光,彷彿發現了什麼似的緊跟着追問。
北辰寒眸光微微一冷,便已經看透了他的用意,說了一番不露任何痕跡的話。
“許總還是慎言的好。剛剛我們總裁已經說了,商場如戰場,是令兄自己承受不了壓力選擇自盡。這跟我們可沒什麼關係。今天我和總裁過來也是出於同情,聊表寸心罷了。如果許總你一定要這麼說話,我也只好請律師來跟你打這個誹謗的官司了。我想如今的許總大概很不想再有什麼官司纏身吧?”
許耀陽本來希望能從北辰寒的話裡抓到點把柄,卻沒想到北辰寒的回答滴水不漏,反倒噎了他一回。
臉冷下來,又一想今天ELI的身份畢竟在那,真撕破了臉對他自己也沒什麼好處,許耀陽這才咬了咬牙,將滿腔的恨意暫時壓了下來。
“今天是我大哥下葬的日子,我不想讓他走都走的不安寧。北辰寒,今天我放過你,我們之間的賬以後我會慢慢跟你算清楚的。”
畏於ELI的權勢地位,許耀陽眼中的兇光就只針對北辰寒一人。
相比來說,北辰寒臉上的表情就風輕雲淡了許多,他只是微微一笑,回道:“彼此彼此。遊戲還很長,許總稍安勿躁。”
他越是這樣笑意盈盈,許耀陽看在眼裡就越是壓不住內心的怒火翻天。
目光瞥了一旁看戲狀的ELI一眼,一忍再忍的許耀陽才咬牙切齒對北辰寒道:“你要是來示威的,現在就可以走了。做人不要太過分。”
“急什麼?”北辰寒笑笑,沒什麼預兆的伸手推開了許耀陽,拉着洛染便朝前走了過去,“既來了,也就不急着走了。”
他說着,腳步也沒停,直接走到了許夫人和許誠面前。
許夫人還在垂簾低啼,許誠本來已經不鬧了,見他過來又開始攥起了拳頭赤紅着雙眼想要跟他拼命。
許誠的動作很快,沒等旁邊的保鏢拉住他就朝北辰寒撲了過來。但他沒能近身就被護衛北辰寒的保鏢給架住了。
北辰寒連看都懶得看這個只會用拳頭拼命的年輕人,目光冷冷一掃許誠的臉後就看向了許夫人。
“張瑜……”他喊了一聲,身後跟的公司工作人員立即上前,微微低頭向他示意之後便對許夫人雙手捧上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張支票。多少錢洛染沒看清楚。只聽張瑜捧着支票說道:“許夫人,許總的死我們公司和總裁都感到很遺憾。雖然許總的死並不是我們直接造成的,但是出於道義,我們公司願意做相應的補償。這筆錢您收下,這是我們總裁的心意。請您不要拒絕。”
“心意?”
許夫人盯着那張支票沒說話,許誠卻狂肆的冷笑起來,“說的可真好聽。趁着萬邦落難的時候收購萬邦,逼死了我爸爸,現在拿這點錢來說心意。你們可真不要臉。”
“許公子慎言。”張瑜臉色一冷,卻沒再跟許誠多說
什麼,而是看向許夫人,“許夫人,請您手下支票。”
“拿走。”許夫人含着淚冷哼一聲,“我兒子說的沒錯。耀輝怎麼說都是因你們而死。這筆錢我不會要的。”
“許夫人……”
張瑜加重語氣,想要勸說,卻被北辰寒喝住。
張瑜沒再說話,轉臉敬畏的看着北辰寒。北辰寒伸手把他手裡的支票捏了起來,轉向許誠。
看着眼前這個恨不能一口吞了他的許誠,北辰寒的臉像是用冰雕雕出來似的,除了冷漠就沒什麼別的表情了。
看了幾秒,他才鬆開洛染,突然擡手一把揪住了許誠的衣領,將他朝自己面前一扯。
這個動作讓旁觀者都倒抽了一口冷氣,許夫人更是忍耐不住驚呼出聲。
但是北辰寒沒有理會她,他只是將手裡捏着的支票不由分說的塞進了許誠的口袋裡。
塞好後又摁了摁才用極冰冷的聲音道:“別隻會逞一時之快。那沒有用。許耀輝死了,萬邦也不是你的了。你們家賬面上現在還有多少錢,你自己掂量掂量。是男人的話,就好好照顧你的母親和妹妹。這個錢是給她們的。你不用多想,我絕不是同情你們,只是想告訴你,男人解決恩怨的方式有很多種,下次別再那麼下作,總拿無辜的女人和孩子做賭注。你們許家人喜歡幹,我北辰寒不削如此。”
五指鬆開,許誠咬着牙,喘着粗氣卻沒有說出半個字來。
北辰寒的話上來就戳中了他的痛處。萬邦剛剛出問題的時候,股價暴跌,許多原來的投資商中途撤資,弄得萬邦資金鍊斷裂。而銀行方面也怕萬邦崩盤,開始拼命的催還貸款。
剛開始許耀輝爲了保住萬邦,便從私人財產裡不斷的抽錢出來填補公司的窟窿,甚至不惜變賣名下的不動產,變現去籌錢。
可誰能想到,這麼做了,非但沒保住萬邦,反倒弄得人沒了家財也散盡了。甚至現在他們身上還背的有剛出事的時候許耀輝問親朋好友借來的那些賬。
許誠本就只是個年少不經事的花花公子,許耀輝在的時候過着聲色犬馬的富二代生活。許耀輝一死,這些債便似如無數坐大山一樣瞬間壓在了他的背上。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不知是北辰寒的話起了作用還是許誠的豪氣抵不過那些債務的壓迫。總之,即便他牙關緊咬,雙目瞪死,他的手卻始終沒去碰口袋裡的支票。
洛染先是被北辰寒這種處理態度震撼感動,後見這許誠在金錢面前還是英雄氣短,又不免生出一些鄙夷。
正這麼想着,北辰寒又攥住了她的手沒再理會許誠,拉着她又轉了個方向。
時隔三年,再站在許佩如面前,洛染還是覺得心裡十分不舒服。不是畏懼,只是厭惡。
厭惡眼前這個人,厭惡與她之間的恩恩怨怨。
“你回來了?”
許佩如先開的口。這幾年她保養的極好,滿頭的銀髮都染成了漆黑色,顯得精神奕奕,說話更是中氣十足。
看着她,洛染絲毫不懷疑這個曾今中風差點癱瘓的老人能活蹦亂跳的活到一百歲。
洛染心緒起伏不定,側臉看看北辰寒,他倒是淡定自若,臉上甚至還掛着淡淡的笑容。
論心裡素質,自己差的可真不是一點。
心中暗暗喟嘆一句,她又把心思壓了壓,安靜鎮定的站在北辰寒身邊,腰桿挺直,不讓自己露出半點怯意。
“這裡是我的家,我當然要回來。”北辰寒淡然迴應,目光直視着許佩如,清泉般的目光裡閃動着點點深不可測的笑意,“幾年不見,老夫人還像以前一樣精神。想來這三年老夫人過的不錯。”
許佩如冷笑,犀利如刀鋒的目光在洛染臉上颳了一下,“我已經是這把年紀了。圖的也就是個安享晚年。只不過有些個不孝子孫總不給我這老太婆安生日子過。”
“呵……”北辰寒垂了垂眼簾,輕笑一聲,“按輩分算我還要叫許總一聲叔叔。許叔叔正值壯年,卻這麼不自愛,確實很不應該。如今弄得自己沒了性命不說還惹的老夫人傷心真是不應該。”
“耀輝是不應該啊。”許佩如嘆息一聲,臉色更加陰冷,一雙眼睛盯着北辰寒,目光冷硬的像她身旁那座冷冰冰的墓碑。
“耀輝不該就不該在他太輕敵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要怪我,都是我當時處理的不乾淨留下了今日的禍患。我這個當姑媽的對不起他。”
她的表情凝重起來,目光也比剛纔晦暗幾分,幽沉的眼神中透着叫人猜測不透的情緒。不知道她是真在爲侄子的死傷心還是在懊悔當年沒對親孫子斬盡殺絕。
祖孫間,因爲利益這種虛幻的東西弄成這樣,也實在讓人心寒。
洛染終究沒忍住,對着這個臉上完全沒有慈悲心的老太太開了口。
“老夫人這話的意思,當年你就應該把你的親孫子和親重孫女除掉是嗎?真是這樣的話,你又對得起誰?對的起跟你結髮爲夫妻的爺爺還是對的起叫你幾十年媽媽的兒子?亦或者你覺得他們都不重要,都不如那些銀行賬面上冰冷的字眼來的重要?”
她並不緊張,可說這些話的時候卻不由自主的控制不住情緒,越說越激動。
北辰寒看了看洛染,鬆了手,又繞過她的肩膀攬住她,在她肩上輕輕的拍了拍。
“你住口。”許佩如厲聲呵斥,保養的極好的臉上顯出鬼魅般猙獰的表情。
“你還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教訓我?這整件事裡罪魁禍首就是你洛染。寒是我的親孫子,我本來不至於跟他走到這步田地。要不是他執意跟你這個我不待見的人在一起,現在我和他還是共享天倫。洛染,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搞出來的。”
這個老太太,事情到了這種地步,竟然還把所有的罪責都往別人頭上推。這大概就是裝無辜的最高境界吧。
洛染心緒翻騰,忍不住想要開口,卻感覺到北辰寒扣在她肩上的手指緊了緊。
接着,她便聽見耳邊響起清冷低沉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