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跟我爺爺說,我們馬上就結婚,你是我的老婆,我是孩子的爸爸,我有權利決定他的去與留……”遲御轉身對着她狂吼着,伸手攥她緊緊摳着門的手指。
“不,我不去……我不去……遲御我告訴你,哪怕是你爺爺同意了,我也決不會跟你結婚……你放開我……放開……”
“蘇婧……蘇婧……遲總,遲總你放了蘇婧吧……她要受傷了……你快放開她啊……”安寧慌忙拿住兩人使命掙扎着的手,一個勁哀求着遲御。
遲御望了眼蘇婧摳着門的手指處有絲絲鮮血滲出來,他像是被開水燙了手般一下子放開了。
蘇婧根本就不顧自己受傷的手指,轉身就奔到醫生面前,拿起筆,紙上卻多了只大掌。
“你恨我嗎?”他輕輕問道,其實不應該問,早就能預料到答案的,可是卻還是抑制不住開口,聽到了,又有什麼意義?只是將自己傷痕累累的心口處再添上致命的一刀。
“恨――”蘇婧望着面前,近乎於咬牙切齒的說道,是的,她恨他,她恨死他了,她恨他的欺騙,恨他所做的一切,恨他玩弄了她的感情,恨他一開始的計劃,恨他……恨他們所有的人,可是,她更恨自己,恨自己,明明應該恨他的,爲什麼卻恨不起來?
淚滴了下來,滴在他的掌上,滾燙的淚滴沒有灼痛他的手,反而灼痛了他的心。
恨,總比不恨好。
如果她能記住他,那麼,哪怕是以恨的方式也好。
他收了手,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就朝門口走去。
而身後,蘇婧卻抑制不住地哭出聲來。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她轉身就奔了出去,在走廊裡追上了那個身影,她站在他面前,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然後,像是發瘋了般,一個勁捶打着他。
他只是站在那裡,任由她瘋狂地發泄着,一句話也沒有說,等到她終於打得輕了,終於哭得更大聲時,他纔將她下滑的身子抱住,緊緊摟在懷裡。
“恨吧,有多愛,就要有多恨……我全都接受……”他將她摟緊,在她耳邊喃喃着,頭埋入她的髮絲中,眼角流下滾燙的淚。
還是沒有簽下字,風聆海和安寧帶着蘇婧離開醫院。
遲敏趕到的時候,蘇婧哭得都快透不過氣來了,遲御緊緊抱着她,哪怕她一個勁地掙扎,他也始終不放手。
最後,還是安寧將他們分開,和風聆海一起扶着蘇婧迅速離開了醫院。
遲御還不想放手,遲敏也在一邊抱住他:“御,御……不要這樣,爺爺讓你回去……”
遲御只有眼睜睜望着她離開,像是有種感覺,他和她,將再也不可能了。
回去的路上,是遲敏開的車,遲御沉默的坐在一邊。遲敏憋了好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昨晚……和誰在一起?”
遲御聞聲轉頭凝望她,他不知道她這樣問是什麼意思?但隨即像是想到了般,心裡漏跳了一拍,她也知道了嗎?她知道他昨晚和別人在 一起,所以纔會……
他靠向車座,一陣無力,哪怕他和白汐陽是清白的,什麼事也沒有,可是有誰會相信,而她,對於她來說,真的在乎嗎?在乎他和誰在一起嗎?
“遲御,你下次不要這樣了!爺爺知道……蘇婧懷孕的事了……也不知道他跟蘇婧說了什麼……”遲敏嘆了口氣,怎麼會搞成這樣,但能想像,爺爺一定不會同意讓蘇婧進遲家,“蘇婧有可能聽到了你和那個女孩的事,遲御,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想幹什麼?他以前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可是現在,他什麼都幹不了,他什麼也幹不了了……
遲御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疲憊地閉上了眼。
蘇末蘭的追悼會,幸好有井之惠在那主持着一切,要不然蘇婧還真不知道該做什麼。
她一身黑色孝服,讓本就削瘦的身形更顯單薄,只是站在那裡,對着依次前來的人深深鞠躬。蒼白的臉色,失了血的脣色,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個娃娃般,只是機械地重複做着同一個動作。
“東承總裁遲御,深痛哀悼博雅董事長逝世……”
遲御的到來,引起現場小小的騷動,誰都知道博雅的倒閉最終還是東承的緣故,博雅最後合作的大的公司,只是東承一家比較大的分支機構,蘇末蘭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和這家公司的合作上,到頭來,卻落入了圈套,以至於讓博雅走到了盡頭。
而現在,東承的到來,讓人們只覺得是來看笑話的。
遲御一身黑色的西裝,讓他頎長的身形更顯高大,臉上戴着一副墨鏡,深邃的眸子隱匿在墨鏡的後方,看不見眼裡的情緒。
蘇婧一直都低着頭,對着走到面前的人深深鞠着躬,哪怕是聽到遲御的到來,臉上也面無表情,清晨在醫院裡的瘋狂,又全都收斂了回去,只像是一具沒有生氣的娃娃。
遲御走到她面前,透過墨鏡深深注視着她,他與她僅隔一步的距離,再向前一步,他就能將她緊緊摟於懷中,可是他想,這一輩子,或許他和她,都只能隔着這麼一步了,他始終靠不近她,也碰到她,她就如彼岸的花,盛開在另一端,他過不去,她亦不會過來。
她一直低垂着眸子,他都懷疑她是否知道站在面前的是何人?她只是很機械單調得做着鞠躬的動作,看到有人走近,她就彎下腰去。
臉上沒有流過淚的痕跡,是麻木了嗎?還是所有的淚水,在一早上都流光了?
很想和她說句話,很想讓她不要傷心難過,可是話在喉嚨口哽了又哽,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葬禮不是太隆重,在國內認識的人也不是特別多,都是一些生意上的朋友,送來花圈,鞠了個躬,說了些安慰的話就都走了。
而蘇末蘭孃家的人,自從蘇末蘭和祁承毅走後因爲祁蓮的死而逃往異地後,就一直都沒和蘇末蘭聯繫過,曾試着找過,卻一直沒有找到,或許已經亡故,或許,並不想再見到她們。
剩下的,就只有風聆海,寧維成,顏小緒他們,還有蘇婧電臺的一些同事。
鳳衣衣和老王他們看到蘇婧,全是一副驚愕的樣子,纔多久,蘇婧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蘇婧?你不要傷心嘛……你看你,那麼虛弱……你自己要注意身體啊……怎麼弄成這樣?”鳳衣衣一臉的痛心,將蘇婧緊緊摟在懷裡。
“謝謝……”蘇婧終於開口說話,而聲音乾澀沙啞,頓時讓鳳衣衣
溼了眼眶。
“婧兒?坐一下吧,站太久了,會累的……”可可走來扶住她,看她的樣子,她真怕她會隨時倒下來。
蘇婧只是搖了搖頭,依然站在那裡,等着前來的人,給他們鞠上一躬。
遲御站了一會便離開了,他實在不忍心看到她那個樣子,他生怕自己會衝動的奔過去,緊緊抱住她。
一整天,忙碌而紛亂,可可她們都擔心蘇婧會倒下,但是,她居然精神不錯,很平靜的辦完了所有的事,接下去面臨的,便是那個孩子。而所有的人,都不敢提起,蘇婧也像是忘了般,沒有提起過。
晚上的時候,回了蘇婧的公寓,安寧,可可還有井之惠一起陪着她,幸好當初買下了這公寓,要不然現在還沒有一個安身之所。
可是之於蘇婧,她還是不想到這裡來。這裡,對於她來說,有太多太多的回憶,她不想再去想那一個人的事,這一場關於復仇的計劃,她只是個犧牲品,從頭到尾,她只是任人擺佈的布偶。
但她什麼也沒有說,井之惠跟她說,等處理完了這裡所有的事,就讓她跟着一起去加拿大,可可和安寧也建議她出去散散心,風聆海也表示,如果她不想去加拿大,那麼他可以給她安排別的地方。
她不想麻煩可可她們,畢竟她們還有工作,不能爲了她而耽誤,而風聆海,她不能給他任何的承諾,他已經幫了她太多,她也不想再欠着他,於是,答應了井之惠,跟她一起去加拿大。
那麼,就讓這兒,永遠都成爲一個美好的回憶吧。
她希望,她能想到他的時候,嘴角還是向上翹的,而不是咬牙切齒的,一段感情,到了如此地步,真的讓人心傷。
公寓不是很大,也好久沒有過來,卻處處都有着他的氣息。蘇婧呆呆站在客廳中望着那端的沙發,彷彿還看到他窩在那裡上網的樣子。
“婧兒,想吃點什麼?阿姨給你去做?”井之惠走到她身邊,攬着她溫柔地問道。
蘇婧怔了下,以前的每一次,都是她下廚,她還記得那次他說過,明天我去學,學會了做給她吃。她想,她終究是沒有那個福氣,或者,他根本就沒有那個心。
“隨便吃點就好……”她撐起笑容,對着井之惠微笑。
“要吃糖醋排骨嗎?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吃的……嗯,要不,阿姨給你做點清淡點的?”
“好……”她沒有任何異議,只是很聽話的說好。
“蘇婧,累不累?坐會吧……”可可從房間裡出來,蹦到她身邊,她臉上難得的露出大大的笑容,蘇婧知道,她是想以笑容來感染她。
“東西差不多都收拾好了,明天我們上街,或者你累的話,你可以呆家裡,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我們去幫你買……”安寧也從房裡出來,扶着她坐入沙發中。
“謝謝你們,謝謝……”蘇婧望着她們,伸手擁抱住,“這裡有之惠阿姨在,你們一會吃完飯就早點回吧……”
“我們也想留下來陪你啊……”
“你們都累了,還是好好回去休息一晚吧……”蘇婧臉上綻開笑,縹緲地像是一場虛幻。可可看在眼裡,酸在心裡,遲疑了良久,還是問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