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聲的來到裡屋門口,向屋裡看去。窗簾不知何時被拉開了,屋外的那個女人早已不見了;沈雁雪坐在梳妝檯前,梳妝檯上放了一個老舊的錄音機,歪着頭看着鏡中的自己,隨着那錄音機裡播放的旋律唱着那首剛纔洋娃娃也唱過的搖籃曲。
孫政民從我身後探出腦袋,看見屋裡的景象,哆嗦着對我低聲說道:“小雪中邪了?鬼上身了?”
我在心裡也嘀咕道:洋娃娃也有靈魂?而且這靈魂還能傳到人身上?會不會是窗外那個女人附身到沈雁雪的身上了?吳雙創造的世界怎麼那麼詭異!
在門口這麼遠遠看着屋裡也不是個辦法,我深吸一口氣壓抑住恐懼,腳一擡,就走進了裡屋。
“沈雁雪?”我站在她身後叫她的名字。
沈雁雪沒有回頭,依然唱着那首搖籃曲。我正準備採取下一步行動時,沈雁雪突然不唱了,她轉過身充滿愛憐的看着我說道:“怎麼還不睡呀?非要媽給你唱搖籃曲才能睡嗎?”
“啊?”我被她的話給弄糊塗了,問道:“啥?媽給我唱什麼搖籃曲?”
沈雁雪站起身,笑着走到我身邊,把我抱在懷裡,胡擼我的頭道:“小淘氣!不許跟姐姐鬧!快點兒睡覺去!”
站在門口的孫政民看不下去了,走進來抓住沈雁雪的胳膊,生氣的說:“小雪,你做什麼呢?你怎麼能跟嫌疑犯這麼親熱?”
沈雁雪疑惑的看了孫政民一眼,有看向我,眼神中帶着恐懼,厲聲道:“你怎麼又這樣!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許你經常用你的能力嗎!被我跟媽看見還好說,如果那個男人看見,他會殺了你的!”
我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孫政民,他瞪着眼睛,幹站在我們邊上,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又看向沈雁雪,想知道她是跟我們這逗呢,還是真的變成別人了。
我發現沈雁雪看我的眼中流露出了濃濃的愛意,似乎她願意捨棄一切來保護我,關心我。我被她的這種愛意包裹着,全身酥酥麻麻的,看着她的臉不由得癡了。
“還不快讓他放手!”沈雁雪生氣了,嘟着小嘴皺着眉對我大聲道。
我被她這麼一吼,從胡思亂想中一下驚醒過來,看向孫政民。他此時也正怒視着我,那模樣恨不得要把我生吞活剝了。
我小聲的對孫政民說道:“孫大隊長,不好意思,沈雁雪好像真被什麼東西上身了,她絕對是另一個人!”
孫政民聽我這麼說,情緒稍微緩和,氣憤的說:“那怎麼辦?趕快把上她身的東西給我弄走了!一個女警跟嫌犯這麼卿卿我我成何體統!”
“我……”我剛要說點什麼,沈雁雪又厲聲道:“不許跟他說話!快點讓他鬆開我!”
我無奈的看了一眼孫政民,示意他快把手放開。
孫政民怨恨的瞪了我一眼,鬆開了沈雁雪的手。沒想到沈雁雪雙眼一紅眼淚就跟着流下來,她一把緊緊抱住我,抽咽的說道:“不是我對你厲害,實在是不能讓別人知道!乖呀!”
我側着頭被她抱在懷裡,滿臉無辜的看着對我咬牙切齒的孫政民。突然,沈雁雪推開了我,驚恐的看向外屋。
“怎麼了?”我急道。
沈雁雪捂住了我的嘴,在我耳邊小聲的說道:“別說話,快回自己屋,他回來了!”
她話音剛落,我就聽見屋外傳來了人的腳步聲。
“我去!誰呀?”我提高了嗓門,驚慌的問道。
沈雁雪也不理我,抓
着我的手就站了起來,剛要向外屋跑,開門聲就響了起來。她馬上停在原地,在屋裡掃了一圈,把我拉到了窗簾邊上,對我急道:“自己快藏起來別出聲,把你的朋友快弄沒!”
我點了下頭,對孫政民招呼着說:“快過來。”
在我跟孫政民躲進落地窗簾的同時,一個沉重的腳步聲走向了裡屋。
“曦呀,吳曦?你怎麼還不睡呢?”粗魯的男聲在屋裡響了起來。
“爸,我剛剛在哄弟弟睡覺。”沈雁雪哆哆嗦嗦的說道,明顯非常懼怕那個男人。
“哦,那個小畜生!”男人大着舌頭說道:“快去給我打洗腳水!”
腳步聲響了起來。我聽着外面的動靜,心裡明白了個大概,看來沈雁雪是被一個叫吳曦的女鬼給附身,這個喝多了的男人是她爸爸,她說哄弟弟睡覺,就是哄我呢,那她弟弟是誰?難道是吳雙?如果真是吳雙,那就說明他從小就有一種特別的能力,可他爸爸爲什麼要管他叫小畜生?吳曦又爲什麼那麼怕她的父親?
正想着,沈雁雪的腳步聲又在屋裡響起。
我聽見屋裡傳來水生,然後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他一反常態,很溫柔的說道:“吳曦呀,你媽媽呢?”
“媽媽今天值夜班。”沈雁雪小聲的回答着。
“哦,你怎麼這麼怕爸爸呀?爸爸又不會吃了你。”男人問道。
這次沈雁雪卻並沒有說話。安靜了一會兒,男人突然嘆道:“曦,你長大了,都變成大姑娘了,過來讓爸爸好好看看。”
我一聽這口氣,就覺得渾身發麻,哪有做父親的說這種話!難道這人是個禽獸?
我小心的從窗簾後面探出頭,想觀察屋裡的情況,以便在沈雁雪發生危險時衝過去救她。
可我正慢慢往外伸腦袋呢,我的餘光就掃到窗外似乎有什麼東西。我回頭一看,嚇得我一哆嗦,只見之前站在屋外大雪地裡那個穿白色連衣裙的長髮女人正恨恨的盯着屋裡看,她的頭髮終於不再遮擋住面容了,露出清秀的五官。我心裡一驚,這女人不就是剛纔二層的那個短髮女人麼!她的頭髮怎麼變長了?
屋裡突然響起沈雁雪的尖叫聲,我跟孫政民同時從窗簾後衝了出來。沈雁雪正在被一個滿臉橫肉,右臉長一顆大黑痦子的男人壓在身下。男人瘋狂的撕扯着沈雁雪的衣服,不住嘴的說道:“讓爸爸看看,爸爸一直喜歡你!”
孫政民當先就衝了出去,吼道:“王八蛋!給我住手!”
我緊隨其後,也要撲上去,就在這時,房子的大門被一股巨大的力給撞開了,只聽見一個女人嘶啞的尖叫道:“陳建國!你個畜生王八蛋!”
我跟孫政民被突然響起的女聲嚇的一愣,那男人也停止了手裡的動作擡起身子往屋外看去。就見那個剛纔還站在窗外的白色連衣裙女人張牙舞爪的像女鬼一樣衝了進來。
“媽!”沈雁雪高喊了一聲,就暈倒了。同時那女人已經站到了男人身邊,劈頭蓋臉的對男人猛打起來。
女人邊打,邊對男人嘶吼着:“陳建國,你這個畜生!你連你閨女都不放過!你還是不是人!”
男人不斷伸手招架着,突然胳膊一轉,掃開了女人的雙手,另一隻手就掐住了女人的脖子,咬着牙說道:“他媽的,她又不是老子親生的!我不嫌棄你帶着兩個小畜生,要了你這死了漢子的娘們兒,我還是畜生?你既然看不上我這木工,爲什麼還嫁給我?你個水性楊花的婊子,別以
爲我不知道你跟姓王的那點子事兒!”
女人聽了男人的話,哭紅了雙眼,瞪着男人“啊,啊”的幹叫着,沙啞着嗓子喊道:“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你冤枉我!你還要害我閨女!我要殺了你!”
男人愈發狠的掐着女人的脖子,同時空着的那隻手不明所以的怒揮了一下,側着頭說道:“小畜生,今天老子就殺了你們殺三個!”
女人此時已經雙眼翻白了,我知道如果我再傻愣在原地看戲,那女人一定得死在這個叫陳建國的畜生手裡。
我用盡全力撞向陳建國,卻感覺自己就像撞到了水泥牆上一樣,他依然紋絲不動,狠狠掐着女人的脖子。
我準備再撞一次時,就看見女人顫抖的從身後拿出了一把剪刀,猛地向陳建國的胸口扎去。
陳建國大叫一聲,鬆開了女人。女人伏在地上喘了幾口氣,很快又爬起來,雙手抓住剪刀,向坐倒在地的男人衝了過來。
男人伸手慌亂的拉開身邊的抽屜尋找着什麼,在女人的剪刀紮下來的同時,把手從櫃子裡抽出來擡起。
只聽“噗嗤”兩聲,兩道血柱就在我眼前濺起。我定睛一看,一下子就癱坐在地上——女人的剪刀插進了男人的眼睛裡,而男人手裡多出一把鋸子切開了女人的脖子。
看着兩具屍體緩緩倒地,我驚恐的看向了孫政民。
孫政民作爲一個經歷過無數兇案慘劇的幹警,顯出了他應有的冷靜,他嘆了口氣,沉重的說道:“唉,太可憐了!人性啊!”
我走向孫政民,想查看一下沈雁雪怎麼樣了。剛一走進,沈雁雪卻在此時悠悠地睜開眼睛。
她迷茫的看着自己被撕扯過的長袖T恤,又看向把她抱在懷裡的孫政民,最後瞪着眼睛看着蹲在她身前的我,甩起手就給了我一巴掌,然後把頭也扎進孫政民懷裡,哭道:“孫隊!他怎麼我了!他是不是要欺負我?”
孫政民拍着沈雁雪的後背,得意的看着我,笑道:“小雪沒事,沒事啊!這次不是馬良,你不能冤枉人家。”
這次?那次是我了!我看着孫政民和沈雁雪那樣,聽着他這麼說,氣的我渾身發抖!X!憑什麼上來就抽我呀!
沈雁雪聽孫政民這麼說,伸出頭,擦了擦眼睛,說道:“那我這衣服,啊!那兩個人!”
孫政民繼續安慰道:“沒事,他們都死了。就是那個男的要非禮你。馬良跟我要救你。”
他這句話說得還算有點良心,我稍稍得到些平衡,不高興的問沈雁雪道:“你剛纔被鬼上身了知道嗎?你不是睡覺呢麼?怎麼回事?”
“啊?”沈雁雪驚恐的瞪着她的大眼睛,等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就記得我睡的挺香的時候,感覺一個小姑娘站在我牀邊,我想張口喊你們,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她慢慢靠近我,最後躺到了我身上!這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聽完,明白了個大概。如果我猜的不錯,剛纔發生的一幕應該是吳雙的回憶,看來他很小的時候就經歷過人間慘劇了。可是一個疑問又生了出來,既然這是他的回憶,爲什麼這裡面還有靈魂,有鬼?最關鍵的,這個世界到底是他根據回憶創造的還是他把我們都拉進了他的回憶?我們真的有辦法出去嗎?
正思考着,就聽見沈雁雪尖叫起來,孫政民緊跟着也叫起來。我擡頭看向他們,他們倆人正一起舉着抖的不停的手指着我身後,顫聲道:“怪,怪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