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寒和顧言微收拾好自己再次來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而手術還在進行,外面的長廊上坐着季懷禮,季暖暖不知道去了哪裡。
幾個人彼此沉默,誰也沒有和誰說話,直到長廊外再次響起腳步聲。
葉輕輕的腳步又急又快,在顧言微纔剛擡起眸子看見她的時候,葉輕輕就已經走到了顧言微面前,她甚至一句話都沒說,揚起巴掌就要往顧言微臉上扇過去,可是,她的手被抓住了,被葉輕寒抓住了。
“鬧夠了沒有?”葉輕寒眼底沉沉的。
“哥!”葉輕輕的眼底尚還是一片未消褪的紅腫,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葉輕寒:“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幫着她!手術室裡面躺着的人是阿行!哥!不是我鬧夠了沒有!是你瘋了沒有!”
葉輕寒緩緩鬆開葉輕輕的手:“輕兒,事情會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你比誰都更清楚前因後果是什麼,我不止一次告訴過你,不要用這樣的方式去試探陸行。”
不要用這樣的方式去試探顧言微對陸行來說到底有多重要,因爲,結果只會在扇到葉輕輕臉上的巴掌聲,除了會讓所有人更疼之外,她再也得不到其他的迴應。
葉輕輕笑得眼淚都流下來了:“哥,你現在是在怪我自作自受嗎?”
葉輕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葉輕寒的態度讓葉輕輕越發的恨,她看了眼站在顧言微身側的季懷禮一眼,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顧言微,都這種時候了,所有人都還是護着你,怎麼樣?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顧言微,做情/婦能做到你這個份上,你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
如果不是在出發來B市之前,陸敬天告訴她,先不要動顧言微,可能葉輕輕還不會恨到這個地步——究竟是爲了什麼,哪怕陸行已經進了手術室了,可是他還是爲顧言微打算好了一切!
她的未婚夫沒有拋棄她,自家哥哥還在護着她,就連陸行也都算計好了不讓別人動她半分!
這要她如何能不恨!?葉輕輕恨,生平第一次恨得連修養都顧不上了,如同這世間萬千得不到所有的潑婦一樣,哪怕那些言語每一次都會先在自己心口留下尖利的傷痕,她也想要用這世間最惡毒的言辭讓顧言微和自己一樣,無法好過。
葉輕輕惡毒的話讓季懷禮的眉皺了起來。
葉輕輕此刻的情緒是異常的高亢和敏感,季懷禮眉眼間對自己的不贊同就像是沾了辣椒水的一把帶刺的藤條,狠狠的抽在了胸口不說,那樣炙熱的傷口讓葉輕輕都有些失去理智了。
她對着季懷禮笑:“怎麼?就這樣就心疼了!?季懷禮,你是個律師,那好,你告訴我,破壞別人的家庭,要判什麼罪?”
季懷禮有些不敢置信——陸行是已婚的身份嗎?
“怎麼?啞巴了?”葉輕輕冷笑了聲,她指着手術室的方向:“季懷禮,我不是你,都這樣被人戴綠帽了還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憑什麼,陸行現在躺在裡面生死不知,而罪魁禍首卻可以絲毫無損的站在這裡?最該去死的人是顧言微纔對啊!我有什麼錯!錯的人是顧言微!”
葉輕輕言辭激烈,隨着情緒的爆發,她的身體甚至在微微顫抖,可是她看着顧言微的眼神裡,怨恨卻依舊有增無減。
季懷禮想爲顧言微辯解,可是從始至終,顧言微都只是冷靜的站在那裡,而自己,卻已經連爲她說話的立場都沒有了。
葉輕輕發泄完了,顧言微也終於動了,她走近葉輕輕,和她之間的距離很近,她對上葉輕輕的眼眸一字一句很平靜的道:“葉輕輕,謝謝你。”
顧言微剛開口的話讓現場有片刻的安靜,唯有季懷禮的嘴角弧度越發苦澀——事情,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了。
顧言微看着葉輕輕臉上的錯愕,片刻後,她輕笑了聲:“謝謝你讓我終於有勇氣面對和陸行的一切,你說的沒錯,錯的人是我,該死的人也是我,可是,現在我不會去死,陸行沒有開口讓我去死之前,我會活得很好,葉輕輕,謝謝你,把我的命變成了陸行的歸屬品。”
寂靜的長廊裡,唯有顧言微的聲音在響起,她看了眼手術室的方向,語氣裡卻有着誰也無法忽略的輕鬆感:“這一輩子,除非陸行親口告訴我,他不想看到我,否則,陸行在哪,我就在哪。”
在葉家兄妹都還有些愣神的時候,顧言微偏過臉對着季懷禮露出一抹笑:“對不起,阿禮,我不能跟你回去了。”
季懷禮的所有情緒都還來不及升起,他們身後的手術室,燈滅了,而後,門開了。
帶着口罩的醫生們魚貫而出,可是直到再也看不到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從手術室出來,一羣人依舊沒有看到陸行被推出來的身影。
“醫生,人呢!?”葉輕輕幾乎崩潰,抓着主治醫生的手急聲問。
醫生取下口罩,臉上是看慣生死的淡然:“還在手術室裡,你們暫時不必太擔心,兩個小時內,如果病人沒有出現術後反應的話纔可以送進ICU病房。”
“什麼意思?”這句話是葉輕寒問的,他的眼底是一片陰霾。
“兩顆子彈,一顆貫穿腹部,一顆留在肺葉裡,我們切除了病人的部分壞死肺組織,可是子彈離心臟太近了,加上其他組織傷口,現在病人的情況並不是很樂觀,如果這兩個小時內,病人的心率出現不穩或者血壓出現急速下降,那麼,請你們做好心理準備。”醫生的聲音到了最後不可避免的帶了幾分惋惜——陸行,全民偶像的存在,他們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整個手術過程他們確實盡了最大的努力。
葉輕輕渾身發軟,如果不是葉輕寒拉住她,可能連站都無法站穩了。
“我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他嗎?”顧言微反而是此刻最冷靜的人,她對着醫生問了句。
“不可以,不必要的空氣流通可能會造成二次感染。”醫生搖頭:“現在必須先觀察兩個小時,確定病人生命體徵穩定之後才能出手術室。”
醫生並沒有多做停留,交代了一下該注意的事項之後,很快出了這片長廊。
略微慘白的手術室外圍燈光下,所有人的臉色都是異常的難看。
從下午到現在,他們的神經已經繃到了將近極限,可是,陸行卻依舊是生死不知的狀態。
所有人都沒了說話的力氣,包括葉輕輕,他們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彼此之間的距離並不算近。
時間滴滴答答的走,手術室外除了他們的呼吸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這樣的時刻下,鈴聲劃破空氣的聲音甚至帶了刺耳,季懷禮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沒說話,只是將手機遞到了身邊的顧言微面前。
那是,何淑宜的來電。
顧言微冷靜得近乎麻木的臉上終於泛起了波瀾,她抿緊雙脣,在季懷禮的注視下,接過手機的雙手卻帶了堅定。
她接起電話朝着角落走過去,季懷禮並沒有跟上去,大約十來分鐘之後,顧言微掛了電話,走到季懷禮面前,將手機還給正用一雙黑眸看着自己的男人。
顧言微對着季懷禮笑了笑:“阿禮,你先回去休息吧,等休息好了我送你回S市。”
“那你呢?”季懷禮只是這樣問了聲。
“我不回去了。”顧言微依舊在笑:“我已經把話都跟爸媽說清楚了,阿禮,是我對不起你……如果可以,我們當朋友吧。”
“微微。”季懷禮站了起來:“你知道的,報恩和感情不是一回事!”
“我知道。”顧言微扯開嘴角,笑着對上季懷禮的眼眸:“可是陸行希望我回報他的,就是呆在他的身邊。”
“微微。”季懷禮抓着葉顧言微的手臂,語氣裡甚至帶了幾分小心翼翼:“一輩子那麼長,如果我說,我們一起償還陸行,這樣子,可以嗎?”
兩個人之間有片刻的安靜,直到顧言微再度擡起眸子,臉上的笑卻有些難看:“阿禮,你知不知道,陸行在昏迷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麼?”
季懷禮看着顧言微,沒有說話。
“陸行趴在方向盤上面給他的父親打電話,他說‘如果你不能找出另一個私生子,那就別動顧言微,爸爸,就當做我在求你,別動顧言微……’這是陸行昏迷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顧言微看着季懷禮,笑得燦爛極了,她指着自己的胸口對着季懷禮道:“阿禮,你知不知道我的這裡當時是什麼感受?”
季懷禮的一雙眼眸裡,墨色越來越濃。
“當陸行暈過去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這輩子,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顧言微一字一句,很是清晰緩慢:“我說服不了我自己,如果跟你回去了,陸行就是我心頭的疤,終我的一生,我就再也無法忘記陸行了。”
冗長的沉默蔓延,直到,季懷禮低啞的聲音再度響起:“那麼,我呢?微微,你想過我沒有?你想過爸爸媽媽嗎?”更甚者,你想過你自己嗎?
顧言微卻依然笑着,笑到嘴角都嚐到了鹹溼的味道:“對不起……”
“微微……”季懷禮的聲音很低,他說:“我不可能等你一輩子的,你真的考慮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嗎?”
顧言微身體有些發顫,可是她卻只是同樣聲音很低的說了句:“如果……真到了那時候,我們還有聯繫的話,我會祝你幸福的。”
“哪怕陸行不可能給你婚姻?”季懷禮對上顧言微的眼眸。
“嗯。”顧言微一絲遲疑都沒有,在季懷禮的注視下,很輕卻很堅定的點了點頭。
胸口那片剛剛抽出新芽的花田就那麼在瞬息間枯萎,季懷禮仰起臉輕笑了聲:“微微,你到底可以有多殘忍?”
爲什麼,你可以如此冷靜的跟我說對不起?卻讓我一絲希望都不敢再抱有?
微微,你知不知道,不是每一次我都可以把傷口縫合得不見絲毫痕跡的?
可是他們之間的對話並沒有持續太久,在季懷禮話音剛剛落下的時候,手術室的門再次被打開了,兩個小時到了。
顧言微也聽到了手術室打開的聲音,可是她的身體卻像是被定住了一樣,連移動的能力都已經消失。
直到葉輕輕他們和醫生的談話傳了過來。
“醫生,怎麼樣了?”葉輕輕的聲線焦急。
“第一關暫時安全了,接下來是24小時的觀察,如果24小時內,情況穩定的話,那問題就不是很大。”醫生的回答幾乎是鬆了口氣。
顧言微繃得死緊的身體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才驀然放鬆,她嘴角驟然綻放的笑意幾乎恍花了季懷禮的眼,那是最純粹的從心底笑出來的聲音。
季懷禮終於不再堅持,他只是看着顧言微:“微微,你先冷靜一段時間吧。”
等到你從今天陸行帶給你的震感裡走出來的時候,那時候你的選擇纔是最理智的。
顧言微剛想說話,長廊外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林城。
林城一見到顧言微站在那裡,有些焦急的走了過去:“顧言微,怎麼樣了?陸行有沒有事?”
顧言微看着手術室方向:“纔剛從手術室出來,醫生說還要再觀察24個小時。”
林城這才狠狠鬆了口氣,他似乎沒有看到季懷禮,抓住顧言微的手就往手術室那邊走:“那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趕緊過去看看啊。”
顧言微就這麼從季懷禮面前被拉走了,甚至連一句道別都沒有說。
季懷禮只是靜靜看着,直到陸行被從手術室裡推出了,他看到所有人都圍了上去,這才邁開腳步走出了長廊。
他了解顧言微的脾氣,所以他知道顧言微的固執,在這樣的情況下,離開,才能留有餘地。
而那一邊,林城帶着顧言微一路到了早就定好的病房外。
顧言微是跟在最後面的,直到陸行被推進了病房,她都沒能看到陸行一眼,陸行進的是無菌病房,除了醫護人員,所有人都無法跟進去。
醫護人員將陸行安頓好,對着顧言微他們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確定他們都記住了,醫護人員這才離開了這間單人病房區域。
從玻璃窗口看進去,陸行的臉色是一如既往的蒼白平靜,如果不是他的脣色也在發白,顧言微幾乎都要以爲陸行只是睡着了。
要進病房就要去穿特製的消毒衣,葉輕輕沒有多耽擱,很快朝着醫護站就要過去。
林城卻攔住了她:“葉二小姐,你們明天再過來吧,陸行現在需要休息。”
葉輕輕壓根不會想到這個平日裡看上去甚至有些唯唯諾諾的小助理居然會攔住自己,可是她現在也沒有心情卻理會這些,她推開林城:“你讓開。”
林城卻不爲所動的站在那裡:“陸行現在不想看到你,葉二小姐,顧言微纔是陸行現在最需要的。”
林城的話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不客氣了——現在的陸行雖然還不是陸敬天的對手,可是想要調查些什麼,憑陸行現在的身份,還是綽綽有餘的。
所以,林城在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已經大約調查清楚了爲什麼陸敬天會選擇在大年初一這樣的時刻對顧言微動手。
他是怕陸敬天,他也怕葉輕寒和葉輕輕兩兄妹,可是和陸行的命比起來,這些害怕其實什麼都不是。
林城跟在陸行身邊已經很多年了,陸行待他如手足,他自然也可以爲陸行做任何事,如果現在陸行是清醒的,他也不會想要看到葉輕輕的。
那些刻意被隱藏起來的真相隨着林城的話而從地底露出,像是被掩蓋的累累白骨上生長而出的妖豔花朵,芬芳的氣息下面,其實是人間煉獄一樣的畫面。
葉輕輕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就這麼赤果果的被帶出,她的胸口幾乎被嫉恨填滿,可是在她爆發之前,已經很久沒有出聲的葉輕寒卻說了句:“輕兒,我們先回去,明天再過來也一樣。”
“哥!”如果不是顧忌着病房裡的陸行,葉輕輕甚至想尖叫:“我做錯了什麼!爲什麼連你也這麼看我!我沒有錯!錯的人是顧言微!如果不是她的出現,阿行怎麼會想要和我解除婚約!”
就算時間重來一次,她依舊不會後悔自己的做法,她沒有錯!
葉輕寒卻只是上前抓住葉輕輕的手,不顧她的掙扎,也不再說話,就那麼帶着葉輕輕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裡。
直到只剩下林城和顧言微,林城像是才鬆了口氣:“好了,現在清淨了。”
顧言微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反應,只是對着林城點了點頭。
“顧言微,今天晚上你留下來陪陸行吧,需要什麼我會幫你帶過來。”林城道。
“好。”顧言微應了聲,就算林城沒說,顧言微也沒打算要走——只要陸行還沒有醒過來,她就不可能真的安心。
“顧言微,你想不想聽一聽陸行的過去。”林城看着顧言微,見顧言微因爲他的話而面露驚訝,林城對着顧言微展齒而笑:“你願意聽嗎?”
顧言微有些沉默,沒有對林城的問話做出迴應。
林城也不催,他知道的,顧言微會聽的。
那天晚上林城陪着顧言微一起在陸行的病房外面坐了很久,直到凌晨的時候,顧言微才換了消毒衣走進病房。
陸行很安靜的躺在牀上,麻藥的藥效似乎已經過了,哪怕是在昏睡裡,陸行的眉心依舊蹙起了一個很輕微的弧度。
顧言微在牀邊坐下,伸出手很小心的撫平了那道痕跡,接觸到陸行肌膚的時候,入手依舊是一片冰涼——陸行的體溫天生就比別人低。
說不出心底到底是什麼感覺,顧言微回想起林城跟自己說的一切,她的視線漸漸從陸行的臉上移開,可是口袋裡,那隻屬於陸行的手機卻似乎在發燙。
手機是林城交給她的,林城還跟她說過,陸行的手機鎖屏密碼就是她的生日。
五指漸漸攥緊,顧言微的眼底閃過掙扎,可是,當看到陸行以如此平靜的姿態穿着病號服躺在牀上的時候,顧言微的掙扎很快就消失了。
她拿出手機,點開屏幕輸入自己的生日,那道細微的開屏聲讓顧言微的身體繃得越發的緊。
顧言微點開通訊錄,名單上面只有她一個人的名字,所有的通話記錄也都只有和她的,未接的,撥出的,打入的,一連串的微微。
胸口有些發堵,顧言微顫着手退出聊天記錄,她看了眼還在昏迷中的陸行,病房裡各種她叫不出名字的醫療器械上面是各種代表着陸行生命體徵的線路圖,很平穩,並沒有太大的波動。
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顧言微點開了手機裡的相冊。
陸行的手機裡一共只有兩張相片,就算顧言微想當做看不見也做不到。
第一張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騎着單車大笑的樣子,少女的身後是成片的綠蔭,陽光逆向在少女身後形成了一道剪輯,彷彿是從少女身體裡發出來的光芒。
第二張還是那個少女,可是很明顯少女已經長大了,長成了和顧言微一模一樣的樣子,她抱着自己躺在牀上睡着了,眉眼間再也看不到少時那副燦爛的笑臉,有的只是即使在睡夢裡都微微蹙起的眉心。
顧言微突然覺得喉間堵得慌——兩張照片都是她!
可是,陸行爲什麼會有她高中時期的照片?
當初在《傾城一夏》劇組,並不是她和陸行的第一次見面是嗎?那時候陸行是不是就已經認出她就是照片裡的人了?
所以,從一開始,陸行偶爾會給她一種他們已經認識很久了的錯覺並不是錯覺嗎?
可是,爲什麼她卻對陸行一點印象都沒有?她可以萬分的確定,《傾城一夏》劇組裡,是她第一次見到陸行本人。
林城的話還有這兩張照片,已經完全顛覆了陸行之前給顧言微的所有印象——夠了,真的夠了。
不需要更多的證據了,她真的不逃了。
顧言微偏過臉,深深吸氣將喉間還有眼角的異樣壓了下去,直到心緒完全平復了下來,顧言微這才重新看向病牀上的陸行。
“陸行……你贏了。”顧言微低聲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