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武國三天前進攻獨泉!”戰報者的喊聲劃破天鏡,洛馭天站在城樓上俯視這個安靜又和平的京都。
“早上的空氣真是不錯。”一早,黎明尚未來時洛馭天就站在城樓上觀察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
詹尚武走上前給洛馭天披上披風,“主子!早上的空氣固然不錯,可是剛入春的京都的早上卻也冷的烈害。”
一抹微笑浮上洛馭天干淨的臉,他緩緩轉過頭盯着詹尚武看。當詹尚武真真的看清他主人的臉色時,詹尚武驚住了。侍奉了這個小孩七八年了,見過他憤怒的眼神,見過他平靜的眼神,見過他凜冽的眼神,見過他冰冷的眼神,見過他偶爾純真的眼神。但是,就是偏偏沒見過他像現在這般雀躍的眼神。這種眼神要怎麼形容?他像看到糖果的孩子所流露出的興奮。對!是興奮。那雙眼睛閃閃發光。
洛馭天緩緩解kai詹尚武爲自己披上的披風,“尚武!你覺得我會冷嗎?你竟然會認爲我冷。我從來就沒這麼熱過,我的血液一直在沸騰,他們在我的身體裡,在我的血管裡奔騰着,叫嚷着,宣泄着。我從來沒像現在這麼熱過,你怎麼會認爲我冷呢?太好笑了!太好笑了!”說着洛馭天解下的披風竟隨風而去,飄向了遠方。洛馭天一直看着自己的披風消失在自己的視野範圍內,嘴角流下淺淺的笑容,“暴風雨就要來了,終於來了。”
早朝上,文武百官交頭接耳,人心惶惶。
“皇上!”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了。“張愛卿!有話說吧!”
“自我軒帝接過先帝的玉璽已經有一十四年。這一十四年武國從未停止過對我大焱的干擾,國土侵犯。爲什麼我們一直沒有反抗這種屈辱的行爲?相反對於這種屈辱的行爲我們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爲什麼呢?理由很簡單,軒帝接位,國家尚是動盪,軒帝也甚是年輕,不足於和武國對抗。可如今呢?如今我們百姓富足,國家局勢穩定。這正是我們一雪前恥的時候,如果我們對於武國這次明目張膽的侵犯行爲依舊坐視不管,依舊做一個聾子不去聽邊境黎民的疾苦,那麼我們大焱的國威何在?我們大焱的尊嚴何在?張獨醒,世人皆醉,唯我獨醒。我如今不想再明哲保身。這次我不光要獨醒,更要敲醒大家,豺狼已經來了,我們不能在聽之任之了。我們要拿起刀,拿起棍子打跑他們。不對!不對!不只要打跑他們,如果可以我們要打死他們,讓他們永永遠遠的不能再侵犯我們!”
“皇上!臣也有話要說!”軒帝點了點頭,示意他說。
“二十年前,武國也像今天一樣,對我國的邊境城市獨泉發起了進攻。當時我是住在獨泉的一個八歲孩童。我擁有慈愛的母親,強壯的父親。雖然生活並不像現在這般富裕,甚至可以說過的有些拮据。但是一家人在一起,甚是幸福。那裡的每一戶人家都和我們家一樣,對於這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很是滿足,很是幸福。但是那一年武國的鐵蹄踏碎了這種幸福,踏碎了這種平靜。整個獨泉城到處都是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都是沖天的火焰。他們像強盜一樣搶我們的財產,欺凌我們的女xing,燒燬我們的莊園。我的母親爲保節操,失去了生命。我的父親爲了保護我被武國的士兵活活打死。我有幸得到先帝賞識,先帝賜我府邸,給我家,可是我大焱國的黎民不知多少家破人亡,不知多少流離失所。我不能再讓噩夢重現,我沒有讓噩夢重現的勇氣。所以在此我左玉堂冒死進諫,既然武國已下了戰書,我大焱國沒有不接的道理。”左玉堂的話讓朝上的百官血液沸騰,洛雨軒也緊緊地握着拳頭。
“皇上,臣有話要說!”
“李愛卿,有話既說!”
“我不主戰!”李侍郎一開口頓時朝堂上一片譁然,李侍郎咳了咳,“武國犯我邊疆,不主戰者就等同於叛國賊。但我李何爲就是要做這叛國賊。”李侍郎話不光把朝堂上文武百官,就連洛雨軒都糊塗了。李侍郎又咳了咳,“我國國法有文:凡大焱與其他國家開戰,如是侵略戰爭必由君王做帥。請問你們真的要把我們的軒帝送往戰場嗎?如若軒帝上了戰場,這國家誰來管,你們也看到了儲君年齡尚小,你們能保證他坐得穩江山嗎?”李侍郎的一席話讓整個朝堂震驚,竟只有李何爲想到了這個層面。洛雨軒搖了搖頭,洛馭天才十一歲讓他坐這龍椅太不現實了。可是此戰關係着大焱國的國威問題,如果上綱上線可以說關係着大焱國的存亡問題,洛雨軒開始犯難了。
朝堂上幾番脣qiang舌戰,但最後還是沒得出個結論。
御書院,洛雨軒光着腳抱着腿坐在先帝的畫像前,“父皇!兒臣犯難了!”洛雨軒看着昔日裡微笑的臉龐。“父皇,我記得想當年你出戰時是那麼果斷,雄姿英發。我不是怕打仗,我只是有些左右爲難,馭兒還太小,而我是真的沒打過仗,期待有多少,恐懼就有多少。父皇當時的你是怎麼抉擇的呢?您怎麼就那麼果斷呢?”洛雨軒用手指在地上畫圈。站在門口的洛馭天看到此時此刻的洛雨軒很是心疼,洛雨軒沒有可以信任的臣子,沒有可以安慰他的女人,連個可以說話的朋友都沒有。在洛馭天的記憶裡洛雨軒一直是受了傷自己舔傷口的高傲的雪豹。
洛馭天一看到這樣的洛雨軒他就會瘋,會憤怒。爲什麼?還用問爲什麼!洛雨軒從沒想到過我,就算在你潛意識裡我還是不懂世事的小兒,但如果你真的把我當回事,真的把我視爲重視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你會願意在我身邊呆着吧,也會想從我身邊得到溫暖吧?但你從來都是這樣,就是這樣呆在這個空曠的、寒冷的御書院默默地舔你的傷口,消化你的傷心,排解你的孤獨。
洛馭天握了握拳,緩緩走到洛雨軒的身後,慢慢的蹲了下來,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洛雨軒。雙臂環上洛雨軒的時候,震驚的是兩個人。洛馭天驚到了,這個男人的肩竟這麼窄,身體這般瘦弱。洛雨軒驚到了,洛馭天這個非常不稱職的兒子竟然會主動擁抱自己,他的懷抱竟然這麼溫暖。洛雨軒頓時軟弱,順勢向後仰躺在了洛馭天的懷裡,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洛馭天低頭看着洛雨軒安靜的神情,身體放鬆了許多,也閉上眼睛,感受洛雨軒的體溫和心跳聲。洛馭天從來沒主動抱過洛雨軒,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有定力,抱着洛雨軒柔軟的而身體,洛馭天就在後悔中,自己一開始是不是就錯了,好像錯過了許多享受的機會。
夕陽西下,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了御書院,一點點的浮上洛雨軒安靜的臉龐。洛馭天正在猶豫要不要叫醒洛雨軒時,洛雨軒一個鯉魚打滾坐了起來,反身將洛馭天抱在懷裡,將頭放在洛馭天的肩胛裡蹭着。洛馭天一愣,雖然馬上明白過來,但並沒有反抗。洛雨軒露出滿意的笑容,“謝謝!”
洛馭天看看窗外,沒有回話,這種姿勢維持了一會。“洛雨軒!”
出生二十多年頭一次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而且還是全名,洛雨軒放開了洛馭天,直直的看着洛馭天。
“洛雨軒,你犯難了吧?我有主意,明天朝堂上這件事我幫你解決。”
“你?”洛雨軒滿臉問號的看着洛馭天。
“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