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了馬車……
能和盛家有聯繫的撞車事件,不就是前日韓乃華來找盛修頤說編書的話,來的匆忙撞了車?
昨日韓大太太專門來打聽,東瑗也告訴了盛夫人,所以盛夫人知道韓乃華撞車之事。今日楊二夫人來,盛夫人心裡也疑惑她到底有什麼事。一聽這話,盛夫人就不由看了東瑗一眼。
不會是要找韓家的麻煩吧?
因爲薛家五夫人楊氏,盛夫人現在對楊家也沒有太多的好感,總覺得楊家有些仗勢欺人。
只是,幹嘛要來盛家說這件事啊?東瑗可只是韓乃華的表妹啊,而且東瑗對楊家夫人的印象應該不太好吧,東瑗肯定不會幫楊家的。就算是有什麼話,也不應該是讓東瑗去傳啊。
楊二夫人向來聰明,這是要幹嘛?
盛夫人一時間不太明白。
不僅盛夫人,東瑗更是一頭霧水。她心裡百轉千回,看着楊二夫人,猜測她想要說什麼,口中卻道:“哎呀,這般兇險?沒事吧?”
楊二夫人見東瑗婆媳二人臉上閃過異樣,就知道她們是知情的,心裡鬆了口氣。她笑了笑:“九月天,難得下那麼大的雨,天溼路滑的。我們沒事,可那人爲了讓我們,把馬車給翻了……”
原來韓乃華撞了楊家的馬車。
盛夫人看了眼東瑗,也目露擔憂,問楊二夫人:“沒出事吧?我聽着都心驚肉跳的。”
東瑗目光悠悠一轉,也問是否有事。
楊二夫人更加肯定那個少年公子是盛府的熟人。她故意嘆氣道:“我們沒事,可那公子好似受傷不輕。當時下了雨,咱們車上除了車把式,就沒有旁的男子。都沒人送送那公子,不知道他傷勢如何了。我回去給說我們家伯爺聽,被伯爺和大爺、二爺都罵了一頓,說我們娘們不知道禮數。二爺心裡一直過意不去,想當面道謝。也奉上賠償。”
東瑗還是不懂楊二夫人到底要說什麼。
楊二夫人見她們還是一副戒備模樣,繼續嘆道:“我們楊家是詩書傳家,斷乎不敢做欺人之事。那少年公子寧願自己翻車,也沒有撞上我們。這份恩情我們不能忘。伯爺讓二爺去尋尋那公子,當面道謝,卻一直尋不到。昨日聽人說,好似那公子當時進了貴府……夫人,瑗姐兒,你們府上…….”
楊二夫人回去把那少年郎的模樣、品性描述給二爺聽,二爺也頗爲心動。有心訪一訪。可只能訪到那公子進了盛府,至於是盛家的什麼親戚,就訪不出來了。
盛家規矩極其嚴格,下人打聽消息很費時間,好幾天都打聽不出那少年公子到底是盛家的誰。
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盛府的少爺。
但是卻肯定是跟盛家交好的人家。盛家是什麼身份?能跟盛家來往密切的,非富即貴。
如此一想,楊家更要訪清楚了。
那少年公子的確是爲了讓楊家馬車讓受傷的。楊家尋他,旁人說不出一句不是,還要讚一句楊家厚道重情。這麼好的機會。楊二夫人可不想放棄。
如今嫁女兒,真的不像從前那麼容易。
現在京都有爲年輕公子不多。那些權貴人家的公子多紈絝,能有一兩個成器的,早就被更有權勢的高門挑了去。等到楊家這裡,楊家能看中的寥寥無幾;向楊家求親的,楊二夫人一個也看不上。
要麼門第不行,要麼公子不成器。
女子的命運都在所嫁之人身上。比起選兒媳婦,選女婿往往更加慎重。男兒選媳婦,不過是成家立室;女人選丈夫,卻是在選往後的人生。
一着不慎滿盤輸。哪個做父母的敢不慎重?
那日撞車的少年公子,模樣品性都算絕佳。楊二夫人只要訪到他的家世,門第相對即可。
甚至說,門第稍微低一點都沒有關係。只要孩子爭氣,楊家又願意扶持他,將來必定有出息。
楊二夫人的弦外之音。東瑗和盛夫人終於聽出了一二。雖不知道楊二夫人到底打什麼算盤,卻也明白,她不是要找韓乃華算賬。
既然如此,盛夫人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楊二夫人。
韓大太太對楊家的態度,盛夫人看得出來,韓大太太不喜歡楊家。楊二夫人的目的雖然不明白,卻也怕有後話,惹得韓大太太不高興。
盛夫人不想從中受埋怨。
韓家吃了虧都沒有找上門,楊家這是要做什麼?
聽說當年楊家的五姑娘、東瑗的繼母楊氏對東瑗並不好。如此看來,韓大太太作爲東瑗的舅母,對楊家應該不會有更多的好感。
於是盛夫人裝傻,問東瑗:“有這件事嗎?我怎麼沒聽說最近家裡有客人來啊?”
東瑗卻隱約明白了幾分。
方纔楊二夫人不是說了她的女兒楊薇?
難道是撞車,還看中了韓乃華?
東瑗心裡好笑。
盛夫人大約也是明白,所以決定什麼都不說。
東瑗也不想替別人拿主意。
她想先把這件事透露一點給韓大太太,探探她的口風。假如韓大太太一絲不鬆動,爲了以免後來的麻煩,東瑗決定什麼都不說;假如韓大太太對楊家有一絲鬆動,再說不遲。
楊家如果知道那個英俊的佳公子是今年這科的榜眼,會不會更加熱切?
楊氏對東瑗不好,所以韓大太太不喜歡楊家;可韓家對楊家沒有任何不好,楊家應該不會牴觸韓家的。
“既然是公子,應該是爺們的友人吧。”東瑗也裝傻,想了想對楊二夫人道,“我也沒聽說家裡最近有客人來。二夫人,要不晚夕等世子爺回來,我讓世子爺去外院打聽打聽如何?”
楊二夫人見她們婆媳一副不肯多言的樣子,好似怕自己是來算賬的,當即又表態:“既如此,就辛苦瑗姐兒。我是瞧着那公子真厚道,咱們不能光佔了人家這麼大的好處啊。我們只是想當面道謝一番。若是存了壞心,那就是壞了良心的。”
稱東瑗爲瑗姐兒,一副拉關係的親切。
東瑗忙笑着說客氣了,還是不肯多言。
楊二夫人有些失望的回去了。
臨走前,還一個勁叮囑東瑗:“倘若有了消息,瑗姐兒派個人去和我說一聲,舅母定念你的好。”
東瑗又道是。
楊二夫人走後,盛夫人抱着誠哥兒,問東瑗:“這是怎麼個意思呢?哪有這樣行事的?”
東瑗笑了笑,低聲道:“娘,您說楊二夫人是不是看中了華表兄?”
盛夫人微微吃驚,而後又是一笑:“若是真的,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乃華那孩子是少年榜眼,多少人家眼熱啊?模樣好,人品好,又是韓老尚書的嫡親孫兒。楊家如今可沒有人在朝堂……”
這話是說,楊家在韓乃華仕途上不能有任何幫助。
盛夫人都看得出韓家這次來京都,是爲了落足的。韓乃華兄弟肯定是想在官場嶄露頭角的。有個得力的岳丈幫襯,事半功倍,楊家卻沒有這個能力。
話雖然說得現實了些,卻也是實情。
東瑗頷首,又道:“我大舅母跟我娘感情很好,所以她對楊家可能不是很看好。再者,楊家這樣就纏上來,叫人心裡不痛快。可到底是韓家的事,我要不要去探探大舅母的口風呢?”
盛夫人沉吟片刻,道:“還是去探探口風。咱們總不能越俎代庖,替韓家做決定。韓大太太若是口風緊得狠,後面的話你也別多說,咱們娘們只當不知道。將來就算楊家打聽出那是榜眼,也跟咱們家沒關係。一邊是你舅母,一邊還是你孃家母親的母族,千絲萬縷的,咱們不要從中受埋怨。”
東瑗聽着盛夫人的話,心裡微定,笑笑道是。
誠哥兒在東瑗和盛夫人說話的時候,歪在盛夫人肩頭睡着了。
瞧着他睡得香甜,盛夫人放低了聲音,對東瑗道:“這孩子有福,能吃能睡,長得又結實。”
東瑗笑着道是。
晚夕盛修頤回來,東瑗把這件事告訴了盛修頤。
盛修頤笑道:“不用去探口風。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觀文殿大學士柴文瀚要招乃華爲婿,他都找了秦尚書保媒,跟乃華說過。乃華告訴我的,他和他母親都很滿意。”
觀文殿大學士柴文瀚,就是元昌帝的寵臣之一,當年選太子時,在場的四位大臣,柴文瀚就是其中之一。
他讓秦尚書去保媒,那麼說明柴文瀚和秦尚書關係很好。
秦尚書也是當年選太子四個大臣之一。
兩位這麼重量級的近臣看中了韓乃華,楊家的姑娘就算是天仙,韓家也不會要的。
“表兄怎麼說?”東瑗沉吟片刻,問盛修頤。有些男人愛面子,明明是藉助岳家得勢的,卻最後因爲面子而埋怨妻子,怕旁人說他吃軟飯。
殊不知沒有本事,就算是軟飯也吃不長久的。
能豁達看透的,又有幾人?
盛修頤一開始不太明白東瑗的意思,而後就反應過來,笑道:“乃華很感激。乃華人不錯,他雖然年幼,卻很懂得感恩,也很上進。”
東瑗緩緩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