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章去意絕
二百三十章[去意絕]
她真是傻啊。
竟然沒看出其中的關鍵……事己至此,後悔無用。見惜靈出了門,腳步聲漸遠,雲歌斂了調笑的神色,眼神靜靜的望向長孫向凡。
“長孫公子……雲歌是來辭行的。”
什麼?這是長孫向凡眸中透露的信息。明明前一刻還笑眼盈盈,可下一刻……而且她稱呼他什麼。
長孫公子。
難道,她全部聽到了。“雲歌……你怎的這般生份?”
雲歌勾了勾脣,臉上閃過些許的寂寞。白天時她還在爲長孫向凡對她的恩情而爲難,甚至想着離開,她覺得只有自己離開了,時間久了,長孫向凡不管對她是有情還是無情,都會隨風而去了。
長孫向凡救過她的性命,她可以將性命回報給他,可那卻與男女情愛無關。她是真的把長孫向凡當成親哥哥的。
此時她方知道,原來世上從來沒有誰無緣無故對誰好。
這些好,其實也是有着目地的。
“剛纔惜靈的話我都聽到了。我知道你其實是個善良的人,所以才和你直言相告,我最後叫你一聲‘哥哥’。長孫公子救過我性命,我會永遠感激在心的,但有需要,便是粉身碎骨明雲歌也絕不會猶豫。
只是……
我不想再這麼被利用下去。長孫公子,你還是直言相告。你這般待我,到底爲何?
明雲歌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們這般安排?”論起出身,她不過是從三品開國候府家的姑娘。身份說不上有多尊貴,排在她前面的官家千金不知幾何。
便是她嫁進承元王府。
可此時,她與承元王府己算徹底決裂,而且她己是個‘死’人。她真的不知道長孫家族盯上她到底爲何?
這就好比以前皇帝突然封了她做伺墨女官。那時她初露醫術,皇帝最終選擇了她,細想之下倒還有幾分情有可緣。
可長孫向凡出手時,是她瀕死之時。
他救下她。甚至給她新的身份,讓她做長孫家的小姐。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
長孫向凡望向雲歌。卻沒有開口言明。
雲歌自嘲的笑笑,她其實早就料到自己是問不出什麼的。畢竟,在這些一心想要利用她的人眼中,她又再次淪爲工具。
只是她真的不甘心啊。
她從未想過害人。可爲什麼人人都在算計她。
她以爲的真相,似乎並不是真相,她以爲的在意,似乎也不是在意,便是她以爲的親情,也是建立在利用的基礎之上。
“長孫公子既然不方便說,便不要說了。我只問長孫公子一句,我可不可以離開莊子?”
長孫向凡聽到雲歌說這樣的話,臉上的表情很難言說。似有傷心,似有失落,又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可是最終,他只是點點頭。
“這裡是你的家,你想出門散散心自然是沒有敢攔的。只是……雲歌,請你相信,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我總不會害你的。”
這句話聽着頗耳熟呢。雲歌有瞬間的失神。她想到了,曾經。諸葛翊也曾對她這樣說過,讓她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都要信他。
可信他的結局是什麼?
不會害她嗎?什麼又是害她,什麼又不是害她呢?這又要如何界定?
“長孫公子既然這樣說,三日後,我便離開。”不想留在這裡,便是片刻也不想留了。
這種感覺,大體上該是失望吧。
本以爲自己終於得到了些什麼,可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夢。
“不必這麼急,現在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便是想去哪裡散心,也待到了初秋吧。”
“不。”雲歌拒絕,長孫向凡的臉色隨着雲歌的話而變得蒼白。“長孫公子既然不願多說,我也便不問了。只是有一句話留給長孫公子。
不管你們計量什麼,算計什麼。
都與明雲歌無關,我不想成爲任何人的工具。任何人……”雲歌說說完起身向外走去。下一刻,衣袖被拉住,長孫向凡有幾分懇求的話語隨即在屋中揚起。
“雲歌,可不可以將今晚惜靈的話忘記。”長孫向凡與雲歌相處時間也不算短了,自然也是清楚明雲歌的性子的。這姑娘表面上很是溫柔,沒有絲毫富家小姐的架子。可那是誰也沒有碰觸到她的底線。若是惹怒了她,她性子中的決絕便會出現……
這從她毫不猶豫離開承元王府,甚至提前將孩子安排好,便能看出其幾分決絕的性子。如果不出意外,她是不打算讓諸葛翊見到孩子的。
只是陰錯陽差。
她最終難產,冒死生下孩子,自己卻無回天之力。如果不是這一番意外,也許,他根本沒機會救她。
救下她後,他日日守在她屋外。
看着郎中一個個進去診脈,又一個個出來。給他的答案都是搖頭。
無救。
準備後事……
失血過甚,恐難保命。
耗損過甚,難以生機……一次次的等待,換來的是一次次的失望。可他不想放手,他見這姑娘第一面,便不由得心生親切之感。
後來他的探到她的事,心中更是對她升起同情。
這是個可憐的姑娘呢。自幼失母,養在繼母身邊,從小就看遍了世間百態,嚐遍了人間滋味。
雖然最終得嫁承元王府。
可那樣的門庭,又豈是能輕意被接受的?果然,承元王妃對她很是排斥,便是她老實本份任勞任怨,還是沒能扭轉承元王妃的態度。
他想,也許支撐這姑娘的便是世子翊的情吧。
一旦失了那份情,她一定活不成的。不想一語成懴。可讓他意外的是,她似乎並沒有因此而頹廢,反而私下裡小心安排着什麼。
如果不是他派了幾撥人手去嚴密盯視,便是他都無法相信溫柔的明雲歌會做這樣的事。
親自見皇帝請求庇佑。
卻不過是幌子,護衛請來其實是爲防承元王妃的。有皇宮高手震懾,便是承元王妃想出手,也着實得掂量幾分。
可她壓根沒打算束手待斃。
她早己暗中安排妥當。
屋下有密室,可以安置她的孩子。只是她和孩子同時不見,一定會引起人的警覺。所以她又安排了一出‘丟子’的好戲。其實孩子生下來後先被藏在g下,然後她會安排一個婢女出去引開護衛,再經由密道將孩子送走。
只是卻在那一環出了紕漏。
雲歌那時祖神並不十分清楚,隱約間聽到婆子‘啊’了一聲,隨後便有銅盆落地的聲音,瞬間,有個女人的聲音同時揚時,喊的卻是‘夫人用力’,她頓時明月,這是屋子裡出了問題,那時孩子剛剛生出,她疼的瀕臨昏厥,靠着殘存的意識,她心中隱約想到,該是自己安排的人手出了問題。
其中一個婆子是她買通的,去和王相說的話和迴護衛的話,都是她吩咐的。
那婆子負責將孩子送到底下秘室。
可是卻不知出了什麼問題。
雲歌那時拼心全力,也沒法睜開眼睛,她只能不甘心的睡去。
待她醒來,己到了他安排的馬車上。不過那時她身子弱的隨時會喪命。可心中一直惦記着孩子。她甚至沒聽那婆子說孩子是男是女。
好在最終孩子被諸葛翊找到。當時,他把這消息告訴雲歌時。她只輕輕嘆了一句,都是命。
並沒有向旁的女人那樣哭天搶地的要奪回孩子,也從未向他透露過想將孩子接回身邊的想法。
如果她提,他一定會幫她辦到的。
其實在心中,初時不過是覺得她親切,隨之被她的堅韌打動,最後,竟然漸漸覺得他這輩子從未見過這樣的姑娘。
拿的起放的下。
既然事情沒有按既定安排那般演下去,她索性不再糾纏。就如此時,她聽到那些讓她疑心的話,表情卻始終平靜,開口問他時,語調也是平穩的,然後更加平靜的對他說。
她要離開了。
沒有迴旋機會的離去……
當然,他可以留下他,只要他想,便能強留下她。可是對這樣一個幾乎拼了命才活過來的姑娘,他又如何忍心去用武力留她。
如何忍受按照初時的既定計劃去安排,去利用。
長孫向凡知道的這些過往,都是在他認下她當義妹後,她斷續說給他聽的。明明是痛苦的事,可她說時,就彷彿不過是夜裡風涼多加件衣服那般簡單。長孫向凡記得,她的脣角始終是掛着笑的。
她說,便是命運對她算不上好。
可她爲什麼要隨波逐流來滿意命運的惡劣嗜好。命運越是爲難她,她越要好好活着,畢竟,她這條命,撿回來不易。
至於孩子……
既然孩子在承元王府很好,連承元王妃都不再生暗害之心,相比跟在她身邊過着或許四處流浪居無定所的生活,當郡主對孩子更好。
便是不捨,她也強迫自己放手。
這便是明雲歌,便是心中疼着,也不會改變心意。便如,她離去之心。
他知道,她一定會離開的,而且這並不是簡單的出去散心。而是永遠的離去。他不懷疑,如果她想,也許從她離開之時,他便再沒機會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