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天歌忽然擡頭看着山腳。
“怎麼了?”秦羲問。
“你看。”她指着空間裂縫入口處的位置,“是不是有人出去了?”
秦羲凝神,他們離得有些遠了,神識是萬萬探不到那個方位的,但以目力所見,似乎入口處時有光芒閃現。除了開啓的那半個小時,入口有出無進,看樣子,應該是有人離開了。
“確實……”
“才過了三天,”陌天歌皺着眉,慢慢說道,“這座靈山這麼大,按理說,三天時間根本不夠他們尋寶。”這空間裂縫中,有多少的靈寶,一個元嬰修士入內,怎麼捨得三天就離開?
“也許……他們有別的原因?”秦羲猜測。
陌天歌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知道。”又展顏笑道,“再說吧,不管他們有什麼打算,我們有自己的目的。”
羲輕應了一聲,轉頭看向前方,“走吧,如果沒什麼意外,我們還需要一天的時間。”
走過燃燒着地極真火的峽谷,他們已經到了半山腰。僅僅一天,就已經行程過半,而且路上並沒有遇到太危險的東西,反倒順手撿了一些靈寶,他們這一路,順利至極。
出了峽谷之後,兩人繞了點遠路,避開一處元魔氣團,隨後便是一片樹林。
說是樹林,其實並不是樹,而是一些粗大的藤蔓,它們的根莖糾結在一起,便如樹木一般。
陌天歌看到眼前這一幕,不自覺地凝眉思索,這個……她似乎見過。
“這是食血藤。”扶搖子的神唸對她說道,“這種藤蔓,以活物爲食,吞吃血肉,所以靈氣充盈。不過,靈獸也喜歡以其爲食,增長修爲。若是養有靈獸,此物實是大補,若是吃得夠多,晉階都會變快。”
陌天歌看着這東西,忽然想起,自己去東海的時候,曾經在一座小島上看到這食血藤,當時小火還吃了許多。後來,她砍了些回去,丟在虛天境裡沒管,小火很寶貝地把那些藤蔓收藏在自己窩裡,隔一段時間才吃一點,好久才吃光。
想到此處,她祭出飛劍,對秦羲說:“我們砍一些回去。”
“嗯?”她與扶搖子的對話,秦羲聽不到,不解,“砍回去做什麼?這東西難道有什麼特殊的用途?”
陌天歌將剛纔扶搖子的話轉述給他聽,秦羲也來了興致。當年離開之時,陌天歌留了許多丹藥在玄清門,他的重明鳥因此而晉升七階,這食血藤若是當真有這樣的效果,說不定可以讓重明鳥升上八階,到那個時候,實力就會大幅提升
八階靈獸,絕對不是那麼容易飼養的,一旦升上八階,它們就有了靈智,連靈獸契約都難以約束,除非是經由靈獸蛋認主。但靈獸壽命長而晉階慢,就算一位修士順利地修到元嬰,到他坐化的時候,靈獸說不定也僅僅只是五六階罷了。
因此,有八階靈獸傍身的元嬰修士,等於比其他修士多了一個元嬰級的幫手,實力可想而知。那元后散修馬老驢,就是個例子。
陌天歌的飛劍祭出,砍在粗大的藤蔓上,只覺得靈氣震了一震,一根藤蔓“呼”地一聲向她捲來。
她側身避過,馭使着飛劍再次砍到相同的位置上,如此數次,終於將這根藤蔓斬了下來。
這藤蔓,比之當初她在東海小島上遇到的還要堅韌,不過,這些年來她修爲大進,對付起來也不像當初那麼艱難。
秦羲見狀,靈氣一指,劍陣中分出一道劍光,帶着呼嘯之聲往藤蔓斬去,火光到過,藤蔓應聲而斷。
陌天歌見狀氣餒:“我砍得這麼辛苦,你就這麼一下”
秦羲笑了:“金與火,可是木屬性的剋星。”再說,他的修爲不是擺着看的,怎麼能一樣?
他又說道:“你啊,難道還沒習慣嗎?這種事情,叫我來就好了,這不是依賴,而是術業有專攻。”
陌天歌一怔,看了他一眼,默然無語。他說得不錯,她要習慣這一點。兩個人在一起,其實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自己親自動手,明明他做得容易些,就讓他去做,不管怎麼說,他如今實力強些是事實,而她,亦有自己的長處。
“差不多了。”幾乎砍掉了一半的食血藤,秦羲這才收手,將所有的藤蔓收進一個乾坤袋。
“有妖獸”剛剛收起食血藤,陌天歌似乎察覺到什麼,一轉頭,吃了一驚。
秦羲擡頭看去,臉色一變,瞬間收回劍氣,環繞在二人周圍。
不遠處,一隻妖獸展翅飛來,在食血藤林的上面繞了一圈,向他們看來。
靈山的某一處絕壁,俞書生緊皺着眉頭,仔細地研讀壁上刻着的文字。
與他一同入此空間的兩名嶽山書院元嬰初期修士,以及韓仕之三人,也在絕壁上仔細地尋找,或是記錄。
韓仕之握着手中的無名錄,一一對照,手中的金筆法寶慢慢地往上面寫着什麼。
過了許多,他舒出一口氣,恭敬地說道:“老師,學生已經記錄完畢了。”
書生應了一聲,目光仍然沒有移開。他又看了一會兒,招手道,“仕之,你過來。”
仕之飛到俞書生的身側。
俞書生指着絕壁上的一行字,問:“這種字,你可認得?”
韓仕之的目光落在俞書生摺扇所指的方位,臉上現出猶豫之色,想了許久,方纔說道:“這文字學生看着有幾分眼熟,與上古時的金閱文很像,但並不一致。”
俞書生露出滿意的笑:“你果然博覽羣書,這文字應該是由金閱文衍變而來。雖然目前我們還無法參透,不過,只要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明白其中的意思。”他頓了一會兒,說,“這絕壁之上,不知道被什麼高人施了高明法術,這段文字,只能參閱,無法抄錄,你們幾個都記一記,希望出去之後,我們可以憑記憶復原。”
位元嬰修士,以及韓仕之,都應了一聲。
其他三人默記絕壁文字的時候,俞書生的目光落在了仙宮之上。
無名錄,周夫子所傳五件聖物之一。其他人都以爲,此物與其他四聖物一般,是一件頂級靈寶,其實不然。它只是一本普通的書冊,只是其中記載了不普通的功法。
這部功法,殘缺而無名,乃周夫子昔日從歸墟海空間裂縫歸來之後,憑記憶記載而成。周夫子在無名錄後寫下昔日經歷,這部功法從空間裂縫的靈山絕壁而得,但那絕壁之上的功法,被高人施了神秘的法術,閱讀之時,只覺得字字清晰,但一回頭,便會發現腦中空空如也,無法記入書冊。只有不斷地死記硬背,才能在腦海中留下一些。
雖然僅僅只是一部殘缺的功法,甚至其中的文字無法完全破釋,但這些殘缺的內容,卻足以令他們這些修習儒道的修行者瘋狂此次空間裂縫開啓,尋獲完整的功法,便是他們最重要的目的
至於仙宮,那當然也是他們的目的之一,但,俞書生知道,有元沐那狐狸在,嶽山書院是不可能得到最大的好處的,與其白花心思,不如將重點放在無名錄的補全上。至於化神機緣,他當然要爭一爭,只是,他也要留個後手。
大半天之後,韓仕之終於停下默記,望向俞書生:“老師,學生已記下了。”
“哦?”俞書生的目光從仙宮拉回來,讚許地道,“仕之,你果然是書院最優秀的後輩,難怪周夫子會選你爲無名錄的認主之人。”
“老師謬讚了。”此時的韓仕之,臉上沒有半分驕傲之色,謙虛地說道。
俞書生微微一笑,摺扇攤開,忽然問道:“仕之,看你神色,此行是否心有疑問?”
韓仕之頓了一下,直言:“不錯,學生確實心有不解,望老師解惑。”
“呵呵,”俞書生輕輕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其實,以你的聰明才智,可稱得上嶽山書院後輩第一人,但是你這個人……”他頓了一下,再度開口,“有時候,太過聰明,反而會忽略別的可能。”
韓仕之一頓,躬身問:“學生不明白,還請老師明示。”
俞書生一笑,說道:“那我問你,我們儒之一道,以浩然正氣立世,爲何你要劍走偏鋒呢?”
韓仕之眉頭輕皺,但表情仍是恭恭敬敬的,答道:“學生以爲,所謂道,乃是本心,所謂是非,亦是本心,若本心以爲無錯,便是正道。我們儒道的浩然正氣,接受的是前人的是非,所以有正邪之分,而學生以本心爲是非,同樣是浩然正氣,卻無正邪。”
“……”俞書生笑道,“總之一句話,你的是非,只與自己有關,與他人無關。”
韓仕之毫不遲疑地點頭:“正是。”
前面那句話,幾乎等於否定了自古相傳的儒家道義,然而,俞書生卻無責怪之意,仍是溫文爾雅地說道:“仕之,你領悟出這些,說明你是個極端自我之人。這不是不好,極端的自我與絕對的執着並沒有太大的差別,而執着是成功的必備條件。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自我,會讓你過分貪婪?”
韓仕之一怔,望着俞書生,半晌沒有說話。
俞書生便笑了:“進入此處空間,每個人各懷心思,元沐如此,無明如此,那鬼方也是如此,我就不相信,他們會把寶全押在所謂的仙宮之內。所謂的化神仙緣,真的值得我們拿命去拼嗎?只怕……不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