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見此如仙美景,又窺小囈童真,九泉還真不忍下手,甚至有些後悔太過莽撞,出了這麼個陰招。還不如將玉芝花送給她,讓她幫忙捉麒麟蟬,豈不是兩全其美,現在反而變得不利,救宮欣燕與捉麒麟蟬都變成了險數。
可惜悔之晚矣,小囈雙腳剛沾地,趙荀就舉着匕首刺上去,絲毫不顧及對方只是個孩子。
小囈一點也不害怕,嘟起小嘴,指着趙荀氣道:“你是壞人。”
在她說話之時,一羣黑色的蟲子猛地衝向趙荀。趙荀連忙揮起匕首狂劈,手影亂舞,刀影晃動,一隻只蟲子身首異處,地上的黑蟲屍體越來越多,可攻擊趙荀的蟲子也變得更多,任憑趙荀如何努力,始終無法從困境脫離,只能在最後脫力。
宮俊基見大勢不妙,速結手印,沉喝一聲:“異術~紫凌鞭!”頓時空中結起四條紫色的光鞭,從四個方位朝小囈攻去,帶着氣浪,大有勢如破竹之勢。
小囈鼓滿小臉蛋,氣呼呼的指着宮俊基,“你也是壞人。”
宮俊基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他好歹也是碧玉莊大公子,居然要用“紫凌鞭”對付一個小女孩,且對方還可能是天神宮的人,欺負小女孩是笑話,欺負天神宮的人就太不像話,怕碧玉莊也會因此受難。可誰叫小囈要出來搗亂,沒有麒麟蟬,宮俊基父親的傷就好不了。而且此時趙荀已經動手,宮俊基也只好硬着頭皮上,最多出手輕些,只用紫淩鞭鎖住小囈,不傷人就是。
紫淩鞭將至,小囈不躲不閃,不移腳半步,只是輕輕一跺腳,就從地下飛起無數灰色的蟲子,在小囈身邊形成一個環形防禦工事,硬生生擋住了紫淩鞭的攻擊。宮俊基大爲吃驚,想在密室時,紫淩鞭連精鋼鏈都弄斷了,現在居然無法擊穿灰蟲組成的牆,不可思議到無法想象。
高手相爭,成敗往往只在一瞬之間。不待宮俊基再起攻勢,灰蟲就纏住了紫淩鞭,任憑紫淩鞭如何摔打,灰蟲就是不散開,反而越集越多,將紫淩鞭死死拖在地上。
“我討厭壞人。”灰蟲散開,小囈雙手叉腰,氣呼呼的說着。
宮俊基吃驚之餘,立馬解開手印,欲重新使出紫淩鞭。不過小囈似乎不想再給他機會,如洪流的蟲子已爬上宮俊基雙腳,像生根的樹一般,將宮俊基死死定住,無法移動絲毫,而蟲子則藉機往宮俊基身上爬,從腳背掩上膝蓋,再漸漸包裹住大腿,一點點淹沒上腰部,好似要像宮欣燕一樣將宮俊基吞沒。
另一邊,趙荀的情況也和宮俊基一樣,身子慢慢被蟲子包裹。
已無它法,本沒打算動手的九泉見宮、趙二人被困,抖動右臂,智神武臂頓時泛起白光,神臂利劍變得更薄更利。剛欲出手,趙荀突地叫道:“義弟,接住!”
趙荀將匕首扔向小囈,以分其注意力,隨即掏出白水晶盒,用力扔向九泉。他將賭注壓在九泉身上,相信九泉一定能用玉芝花將事情的結局導向完美。
“咦……花花,我的花花。”小囈根本不理匕首,眼中閃着高興的光芒,全神盯着在空中拋物線飛着的白水晶盒,伸出右手,五指張開,做着抓盒子的動作。
黑色蟲子擊落了匕首,灰色蟲子飛去抱住了盒子,將盒子慢慢擡給小囈。
“義弟,玉……”
“泉兄弟,要……”
趙荀和宮俊基話才說半句,整個身子就被蟲子纏了起來,像蠶蛹一般立着。
九泉揮起神臂利劍,急衝向空中的白水晶盒,舉臂橫削,將水晶盒底削掉,玉芝花連着藍水晶一起掉落出來,被九泉接進手裡。
“小哥哥,你做什麼?”小囈皺着鼻頭問道。
九泉將玉芝花攤在手裡,微笑着對小囈說:“小妹妹,花我送給你,不過你也得送樣東西給我。”
小囈摸着腦袋想了想,可愛的說:“可是……小哥哥,我不知道你要什麼呀?我又沒帶禮物。”
“我只要一隻麒麟蟬。”
“啊!”小囈大張着小嘴,呆呆的望了望九泉,然後可憐兮兮的說:“我也想要,可是它不聽我的話,怎麼都抓不到,嗚……卿雪姐姐還說我欺負它,明明是它欺負我了,嗚……”
小囈說着說着就撒嬌式的哭起來,搞得九泉一陣頭痛,他對眼前這個小女孩是一點則都沒有,來軟的不起作用,玩硬的既不穩當也狠不下殺手。思來想去,九泉決定救人爲重,於是說:“好吧,你先把人放了,我就給你花。”
“不放,他們是壞人,卿雪姐姐說不可以放過壞人。”小囈倔嘴道。
無力呀無力,九泉只好試着威脅道:“你不放人,我就把花吃了。”
“吃了!”小囈再次驚得大張小嘴,無比驚訝的問:“小哥哥,你喜歡吃花?”
汗……狂汗……瀑布汗,九泉敗得一塌糊塗,“你不放人,就沒有花。”說着就假裝要把玉芝花放嘴裡。
“不要!”小囈伸手阻止,情急之下催動神術,灰蟲直撲九泉左臂。
九泉揮起智神武臂,連續發出兩枚空氣彈,將來襲的昆蟲羣擊散。可他顧及到眼前,卻沒顧及到腳下,竟中了和宮俊基一樣的招數,一羣羣灰蟲正順是他的腳背向上爬。九泉揮手拍掃腳上的灰蟲,企圖將它們拍掉,誰知反倒讓灰蟲順勢爬上手臂,漸漸將整個右臂包裹了起來。眼見灰蟲向着肩膀爬來,九泉使出神臂利劍,削斬臂上的灰蟲,可惜無濟於事,就像再利的劍也斬不斷水流一樣。
小囈撅着小嘴,像小孩找大人要糖一樣,說:“小哥哥,你把花花給我,我拿其它的蟲蟲給你換,我也不說你是壞人。”
“不,一定要放人!”九泉強硬回道,邊說邊努力擺脫昆蟲的纏繞,此時才意識到小囈是多麼地厲害,這些昆蟲與普通的昆蟲很不一樣,具有極強的沾糊力,且好像還能遏制人的力量,讓人越來越虛弱,最終無力反抗,難怪宮欣燕、宮俊基、趙荀三人會被輕易擺平。九泉不禁心想這小囈到底是何人?小小年紀竟這般厲害。
“哼!”小囈生起小家子氣,小臉鼓鼓地,賭氣道:“你不給我花花,我自己來拿。”
小囈邁起大步子,一步一步朝着九泉走去,目標直指玉芝花。
灰蟲已爬到脖子上,九泉怎會就這麼罷手,他耗盡力氣,將玉芝花緩緩塞向嘴裡,試圖用行動威嚇小囈,搞不好還能逼得小囈就範。如果註定要栽在這裡,那就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絕不在命運面前低頭。
“不要!”小囈以爲九泉真要吃掉玉芝花,大叫起來,慌忙衝上去阻止。誰料她如此厲害的高人(人雖然矮,但的確是高人)也會腳底失神,左腳絆在右腳上,重心失衡,飛一般撲到九泉身上,將九泉硬生生壓倒在地,且險些活生生壓死在地,如果連着玉芝花的藍水晶因此卡住九泉的咽喉的話,想不死都難。
世事難料,天意弄人呀!就因小囈的意外之舉,造就了九泉的弄假成真,脆弱而珍貴的玉芝花儼然成了九泉的腹中物。
“壞人!”小囈從九泉身上爬起來,手指那麼狠狠一點,灰蟲瞬間就將九泉包裹了起來,成了繼趙荀之後的第四個蠶蛹。
“嗚……我的花花……嗚……小哥哥也是壞人。”
小囈蹲到地上,雙手環抱住雙腳,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有一聲沒一聲的哭着,完完全全只是個傷心的小女孩,根本不像制服四大高手的高手中地高手。
無盡的黑暗,五官像是被剝奪了一般,九泉被灰蟲裹着動彈不得,無法開口說話,聽不見任何聲響,看不見一絲光明,甚至連觸覺都像消失了一般,根本感覺不到生命的存在,徹徹底底的沉沒在陰森的幽暗裡,好似已死的恐懼。
該怎麼辦?要死了嗎?還有好多事沒做呢,丐廟的兄弟不知怎麼樣了?答應含笑一定要回去地,說好要帶兄弟們去外面闖蕩,還有白金吊墜也還沒還給雷斯……一點點、一滴滴,過往的記憶在九泉腦海裡浮起,就像從新走過生命的歷程一般,真真切切到觸手可及。真要死?不能!九泉不會就這麼認命,他說過要通過努力改變命運,怎能如此輕易地在死神面前低頭。
九泉搜索着在腦袋裡迴盪的聲響,尋覓智神武臂那僵硬的聲音,一個個過濾,一遍遍尋找,一定要用意念將它揪出來。時間流逝,近了,漸漸近了,在山洞與雷斯相遇的畫面浮現出來。九泉看見雷斯在對他笑,親切的笑,邊笑邊將智神武臂接到他的肩膀上,沒有一絲疼痛,只有能量的涌動。
雷斯依然在笑,笑着對九泉說:“九泉,以後智神武臂就是你最真誠的夥伴,它會幫助你變成強者,成爲英雄。”
九泉好想回話,好想也對着雷斯笑,彷彿雷斯就是他親爹一樣。可他卻做不到,依舊動彈不得,只能默默看着雷斯,用眼神進行交流。
突地,雷斯臉色一變,陰沉無比,隱隱能看見他身後有一個黑色的人影,揮舞着利爪在他背上抓扯,猙獰的注視着他,好似要將他吞噬。雷斯一臉的痛苦,滿眼的怨恨,嘴角滲出鮮紅的血液,順着下巴一滴滴落下,冰涼無情的砸在九泉腳背上,又變成熾熱的岩漿灼燒着九泉的肌膚,一直痛進心裡。
惡狠的聲音從雷斯的喉嚨裡衝出:“九泉,你要記住,一定要記住,我的仇人是怪魔博士,你要帶着智神武臂找到他,不管上天入地,一定要找到他,殺了他,殺死他給我報仇,殺他給我報仇,殺他給我報仇……”雷斯不斷重複着那句“殺了他給我報仇”,一句比一句怨恨,每句都像利刃一樣劃到九泉心上。
慢慢地,雷斯嘴角的鮮血越滲越厲害,逐漸地眼睛、鼻孔、耳朵、毛孔都開始滲血,身子開始一點點溶化,化作血水沖刷着九泉全身,變成岩漿繼續灼燒九泉的心靈,直到最後的眼睛也在血紅色裡消失。
九泉呼吸急促,驚愕異常,從未有過這般震撼的感覺。他的眼前又成了一片漆黑,腦裡只有雷斯最後那個無比怨恨夾雜着期盼的眼神,以及那句深深刻進他心裡的——殺了他給我報仇!
九泉全身被灼燒得越來越疼痛,終再也忍受不住,發瘋似地狂吼:“啊!啊!”隨後破繭而出,包裹在他身上的灰蟲好似受到了強大的衝擊,像發生爆炸一樣四下**開,全都亡命般逃回了汁尾林中。
“啊!”小囈停止哭鬧,驚恐地望着如魔神再生的九泉,她被他那可怕的表情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