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十四章

阿里戈茨卜是座很古老的林子了,古老的跟它所處的這片地域——外大陸第一科技大國科德諾克格格不入。不過這無關緊要,它本來也懶得去管那些兩腿無毛哺乳動物的事,雖然時不時也會有些兩條腿的傢伙闖進它的身體裡想勘察一番,不過他們最終連它的皮膚都穿不透,真是不值一提。上千年來,能越過它強大的免疫系統(各種各樣兇惡怪異的動植物)在這綠色裡安家的也只有一個月前的那兩個小傢伙了吧。

這是一片小小的厄末弗樹林,這些高大的樹木已經在這片林子裡生長了上千年,頭冠都長到一起去了。不過它們的軀幹倒是都離得遠遠的,就好像一羣粗壯的大漢在玩摔跤遊戲。恰麗蒂爾在這些大漢腳下忙忙碌碌的採摘着食物,她挎着一隻籃子,快活的像只大尾巴的小松鼠。

一個月前,她跟萊斯代爾逃離了神賜大陸,在這片森林裡定了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他們非要阻攔不可呢!她也知道詛咒的事,但是說實在的,那個詛咒根本用不着在意。只要她跟萊斯代爾不舉行婚禮,不發生□□關係,詛咒就不會發動——他們本想就這樣過一輩子的,可是大人就是不同意!詛咒!詛咒!兩家之間的矛盾關係纔是他們干涉的真正原因吧!真是,她本以爲□□不老的希爾耶令和奧斯安思想不會僵化的,看來她是錯了。

不過現在也不用抱怨這個了,他們已經遠遠的離開了神賜大陸,而且恐怕……永遠都不會回去了。一個月前,他們在這些厄末弗樹下搭建了一個小竹屋,材料是從神賜大陸帶來的綠色膠凝竹——半透明的色澤,柔韌,可塑性極強。搭建出來的竹屋很精巧——上下兩層,有客廳,有廚房,有臥室。臥室有兩間,恰麗蒂爾覺得這完全沒必要,但是萊斯代爾很堅持——“我怕我把持不住自己。”既然他那麼說,恰麗蒂爾也只好同意。其實何必把持呢!但是……討厭的詛咒!

萊斯代爾去不遠處的小溪邊汲水了,現在他們幾乎已經恢復原始人的生活,就差獸皮裹身了。恰麗蒂爾笑嘻嘻的開這個玩笑的時候,萊斯代爾一本正經的說:“我可不要。你現在穿的整整齊齊,我都忍不住想下手了。要是隻圍着兩塊獸皮……寶貝兒,你老公的意志力可沒那麼強。”

“可是那樣一定很好玩。”恰麗蒂爾興致勃勃的遐想着,“我們可以把這裡當成伊甸園嘛,亞當和夏娃都是不穿衣服的啊。”

萊斯代爾沉默了一會兒,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妻子(雖然他們沒有結婚)嬌豔的容顏。

“怎麼了?”注意到戀人的目光,恰麗蒂爾奇怪的問。

“你還記得我家裡人是怎麼說你的嗎?”

“記得。”溪水般清澈的話語叮叮咚咚的響着,“他們說我勾引你。”在遠離神賜大陸的現在,恰麗蒂爾已經不會被這些話傷到了,她咯咯的笑着:“我勾引你了嗎?多伊爾。”多伊爾是萊斯代爾的暱稱,朋友們都是以這個名字稱呼他的。以後除了身邊的這個女孩兒,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叫這個名字了。萊斯代爾有些感傷,但是他並不後悔。“你剛纔就是在勾引我。”

“有嗎?”恰麗蒂爾無辜的眨着紫色的大眼睛。萊斯代爾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恰麗蒂爾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哪裡勾引了他,不過管他呢,要是自己對對方一點兒吸引力都沒有,她纔會傷心呢。挎着籃子,恰麗興致勃勃的在森林裡找尋着食物,現在她已經知道這裡的果子哪個能吃了——這可不容易,抗毒體質吃什麼都沒事的。(萊斯代爾也是抗毒體質,所以其實不用在意果子有毒沒毒的。)竹屋的方向傳來清亮的口哨聲,恰麗知道,這是萊斯代爾汲水回來了。她又摘了幾個果子,瞬移回了自己的小屋。

…………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恰麗仍然很快樂,但多伊爾卻有些內疚起來。這樣好嗎?他質問自己。把恰麗帶到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真的好嗎?她快樂嗎?對,她現在快樂,但當寂寞襲來,這種快樂還能支撐多久?多伊爾苦苦思索着,直到十天後,他才發現自己跳進了一個根本不必要的怪圈——他們並不是一定要隱居在這裡的,只要讓家裡找不到他們就行了,住在哪裡都可以,去城市裡也是可以的。“去城市?”恰麗一聽到這個詞,開心得整個人都閃閃發亮起來。她並不是不喜歡現在的生活,但是偶爾放鬆一下也尚未不可。

他們很快選定了目的地,多伊爾打開空間門,大大方方的偷渡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國家。一天的遊玩很快樂,他們沒去看什麼風景名勝,只是在人羣中穿梭。兩個月沒出森林,他們特別想跟人類親近。“我們晚點兒再回去吧。”恰麗提議。多伊爾同意了,反正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回去也不過是守着那個小竹屋。

一隻蝴蝶拍拍翅膀,可能在遙遠的大陸捲起一陣龍捲風。恰麗的那句“晚點兒”,導致了幾個月後另一個小生命的出生。

那天晚上,他們碰到了一個孕婦——出了車禍、臨產的孕婦。

“怎麼辦?我不能在這裡給她接生啊!”恰麗焦急的喊着。她已經給孕婦治好了所有的傷,除了那個急不可耐馬上就要破腹而出的寶寶。

“別急。”多伊爾找路人撥打了急救電話。救護車很快來了,見恰麗擔心孕婦的狀況,多伊爾提議:“我們跟去看看。”於是他們也上了救護車,這是很冒險的——他們沒有護照、沒有身份證,要是被問起什麼就糟了。不過多伊爾知道不親眼看着那個孕婦脫離危險恰麗是不會安心的,所以他也只好鋌而走險了。幸好一切都很順利,醫生們讚歎着孕婦的好運,因爲她居然連皮外傷都沒有。孕婦沒說什麼,也許她不記得意識不清楚時發生的事,也許記得,但她什麼都沒有說。孩子順利生下來了,是順產。孕婦叫過恰麗,把孩子抱給她看。

“抱抱他,給他祝福吧。”孕婦說,“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除了多伊爾,沒人能真正聽懂這句話。

“孩子真可愛。”恰麗小心翼翼的把這個死裡逃生的小傢伙摟在懷裡,“小孩子都是這麼可愛的嗎?”

“生下來就漂亮的孩子很少,不過你的孩子一定特別可愛。”孕婦說,“比其他任何孩子都可愛。”

“可是我不打算要孩子……”恰麗窘迫的說,“即使他再可愛……”

“那太可惜了。”孕婦不贊同的教育恰麗,“這麼好的基因應該流傳下去的。要是在你這裡讓基因斷流了,不是太可惜了嗎?”

“可是我無法生育啊……”恰麗苦笑着說,“我沒辦法要孩子的。”

“怎麼會無法生育,只要能正常製造卵子就能生育啊。”孕婦奇怪的看着她,“就算是摘除了子宮也可以再造啊,現代醫學已經可以做到這一點了,怎麼會無法生育呢?”

“姐姐,你不懂……”

“也許我是不懂吧。”孕婦關心的看着恰麗,“看你的樣子,不是不想要孩子的吧。有什麼困難就努力克服啊!”

恰麗苦笑着點了點頭。她也想克服,但是魔法界的詛咒又怎麼能克服的了呢!

多伊爾一直待在病房外,恰麗和那個年輕母親的話,他自然是全聽到了。

——克服。

他想。

能克服詛咒……能阻擋詛咒的也只有反詛咒法陣了,但是那種法陣並沒有實品——還沒有人能研製出它。那麼,他能不能嘗試着研製一下呢?只要能阻擋詛咒,恰麗就能生下孩子,那個詛咒就真正破解了。而且,他也真的想要個自己的孩子呢。他跟恰麗的孩子一定會非常可愛的。多伊爾深信着。

回到森林後,多伊爾把想法告訴了恰麗。

“加油!”恰麗拍着他的肩鼓勵道,“我需要幫你做什麼呢?”

“我要建一座地下研究室,恰麗只要保證我不被餓死就行了。”多伊爾說。

說幹就幹。一週後,一個超現代化的地下研究室完成了。魔法師就是魔法師,建房子的方式也很超現實。運土、挖地……所有的一切都是用魔法做的。研究室沒有入口,多伊爾和恰麗想進去的時候就用瞬移。裡面的設施基本都是從神賜大陸帶來的,也有一些是在外大陸採購的——他們手裡有一些外大陸的錢幣。

研究室建好後,多伊爾馬上紮了進去,恰麗一下子無所事事起來。她在森林裡到處轉悠,採果子調果醬、釀果酒。釀出來的果酒有不少是有毒的,不過反正他們抗毒,好喝就行了。一日三餐,恰麗準時做好飯菜給多伊爾送進去,有時交談一會兒,更多的時候多伊爾只是吻吻她就投入了研究中,恰麗只好退了出去。她多少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不過恰麗並不生氣,如果多伊爾不能專心致志她纔會生氣呢。當然那種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在研究成功前,他都不會有精力幹其他事的。

恰麗在森林裡發現了一種晚上會發光的樹,她管它叫螢火樹。恰麗想方設法採來了螢火樹的種子,種到了屋前。

——也許等多伊爾上來時它已經發芽了。

恰麗想。

——幼苗會不會發光呢?

她一邊期盼着多伊爾的成功,一邊探索着這片森林。她在竹屋右邊五百米處發現了一個瀑布,順着瀑布往下走,就是平時汲水的那條小溪。從小溪旁邊的林子裡穿過去,是一個小小的山谷,山谷周圍長着一種很漂亮的花,它的花瓣有三種顏色——外圍是半透明的白色花瓣,樣子像個彎鉤;中間是棉絮狀的藍色花瓣,觸感柔軟,氣味香甜;最裡面是絲綢般的黃色花瓣,花瓣細長,一直搭到了白花瓣外面。

她管這種花叫三色迷兇。三色,因爲它有三種顏色;迷兇,因爲它漂亮,而且劇毒。不過恰麗不在乎它有沒有毒,她興致勃勃的把它移植到了竹屋外面。

——等多伊爾上來後,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恰麗調皮的想。

小屋附近已經被她鼓搗得面目全非了。

多伊爾整整在研究室裡窩了40天。終於,在第41天時,反詛咒結界研製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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