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沃!”
“不是我乾的!”萊夏連忙澄清。
“我不是說這個啦!”伊路焦急的大喊,“把魔力還給我!”
“來不及了……小心!”抓過伊路護在懷裡,萊夏揮手擋開一塊巨大的落石。
“消……”
“笨蛋!你現在不能使用魔法!”伊路打斷了萊夏的咒語,“你中毒了呀!”
“你的毒怎麼都是這種類型的……”抱怨了一句,萊夏當機立斷的打橫抱起伊路。
“喂!”條件反射的想掙扎。
“別動!”沒好氣的在伊路腰上掐了一下,萊夏提醒道:“你摟好啊!掉下去我可不管!”
“什麼啊!”腰上火辣辣的疼痛,伊路狠狠的抓住萊夏的後背,妄圖報仇。
碎石夾雜着泥土,從兩旁的山峰上滾落。屈膝躍起,在空中的一塊落石上再次借力,萊夏終於脫離了那個危險的谷地。
——踏空!
“不是說了不能使用魔法嘛!”
“吵死了!我丟你下去哦!”
“什麼啊!我是擔心你!”
“你以爲是誰害的啊!”
“你還說,要是我還有魔力的話,現在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這次山崩根本就是那頭巨鯨鬧的!”
“不要說的好像你的黑龍沒參與似的!”
爭吵間,萊夏已經竄出了千米遠。只要離開這兩座山峰,他們就安全了。
“好像只有我們戰鬥的地方滑坡的特別厲害耶!”伏在萊夏肩上望着後面的伊路驚奇的說。
“……所以說是那頭巨鯨的錯。”
“明明是你的黑龍更厲害些!”
山體滑動的轟鳴聲已經聽不見了,萊夏解除了踏空,向地面的森林落了下去。
“雷沃……”清楚自己的毒有多厲害,伊路很是擔心。自然界中會因爲使用魔法加劇毒性的毒並不多,但他人工調製的毒幾乎每一個都有這種特性。這回藉由魔力下在萊夏身上的自然也不例外。
探頭向下望去,滿目的綠意讓他有種要掉下去了的錯覺,心裡一慌,伊路連忙回過頭,緊緊抓住萊夏的衣服。
“你恐高啊?”萊夏瞥了他一眼,問道。
“沒有!”伊路否認。他纔不恐高呢!在有魔力,確信自己摔不死的時候……
“是嗎?”萊夏不置可否,“抓緊了,要降落了!”
“降落……你是直升機啊!”小聲吐着槽,伊路乖乖的摟住萊夏的脖子。
藍天瞬間被綠葉取代,萊夏抓住頭頂的樹枝減緩下落的衝力,穩穩的落到了地面上。
背上手臂放開的感覺嚇了伊路一跳,好在它只鬆開了一瞬,就又摟了回來。
“雷沃。”伊路小心翼翼的拍他,“放我下……”話未說完,萊夏已經鬆開了抱在他腿窩處的手。“你那到底是什麼毒啊?”扶伊路站穩,萊夏後退幾步,靠到了身後的樹幹上。
“把魔力還我。”伊路伸手。
萊夏斜覷他。
“給你解毒啦!”伊路解釋。強制恢復魔力太難受了,除非萬不得已,他是不會那麼做的。
沒說什麼,萊夏抓起伊路的手,輕聲念道——
“耀日曇花。”
(耀日曇花:把一人的魔力轉移到另一人的身上,並爆發性的起到1+1>2的效果,不過轉移的魔力無法長時間維持,故稱“耀日曇花”。)
魔力通過兩人貼合的手進入體內,源源不斷。伊路不甘心的扁扁嘴。雖說通過耀日曇花送來的魔力比萊夏本身擁有的魔力要多一些,但就算去掉那些,剩餘的量也相當可觀了。
——切!所謂的實力差距嗎?
魔力傳送完畢,伊路雙手一張,透藍色的結界把萊夏整個包裹了起來。
“這個結界……”萊夏皺眉。
“就是我用來解屍毒的那個。”伊路證實了他的想法。“放心啦,只是僞屍毒而已,沒那麼強的侵略性的。”
“你居然做得出來這個……”
“研究解毒劑的時候順便做出來的。”伊路說,“我剛剛把它混到了我的魔力裡。”
“原來如此……”
黑色的毒霧升騰起來,被伊路吸進掌心消失。
“……其實我剛剛本來想混無解進去的。”伊路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幸好控制住了,抱歉。”
“……原來差一點兒就被你殺掉了。”萊夏翻了個白眼,頭疼的滑坐到地上。伊路連忙控制着結界蹲下身——
“怎麼了?哪裡難受嗎?”
“沒事。”萊夏擺擺手。
——第三幻……果然還是勉強了啊……
黑色的霧氣漸漸消失了,伊路將結界收了回去。
“這就好了啊。”萊夏動動手臂,剛剛的鈍痛感已經消失了,“不愧是聖醫。”
“……我輸了。”
“唉?”
“我說我輸了。”伊路悶悶的重複了一遍。
“是我輸了纔對吧。”盤膝坐好,萊夏抱起胳膊反駁道,“要是你不給我解毒,我可就直接翹掉了。”
“是我輸了。”伊路好像沒聽見萊夏的話一般,只是重複着這句話。
“……”對面的美人兒秀眉低垂,一臉落寞的樣子。
——好可愛。
萊夏情不自禁的想。
“去去!”連忙揮手趕走不禮貌的想法。
“雷沃?”伊路奇怪的看着他。
“啊?不,沒什麼!”萊夏手忙腳亂的解釋。“那個……的確是我輸了。你真是厲害啊,伊路。”已經慌亂的口不擇言了。
“……你故意諷刺我嗎?”伊路不高興的蹙起眉。
“沒有,怎麼會!”
“算了……”伊路沒有追究,“是我輸了,我不會不認的。”
“伊路……”
“切!真不愧是戰鬥部首席。”伊路酸溜溜的嘟囔。看來認輸歸認輸,心裡還是不高興的。
冰藍色的長髮傾瀉在肩上,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紫水晶般的漂亮眸子低斂,帶着黯淡的落寞。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嬌嫩的薄脣嘟起,讓本就很嬌嫩的紅脣看起來更加單薄。
“咳!”努力壓下心裡異樣的感覺,萊夏帶開了話題,“這片林子裡也許有什麼珍稀植物呢,要去看看嗎?”
“嗯,等魔力恢復了再說吧。”伊路說。通過耀日曇花送來的魔力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還是不要冒險比較好。
“說的也是。”萊夏沒有堅持。反正引開話題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實不實踐也就無所謂了。
“現在怎麼回去呢?”伊路發愁道。
“你恢復魔力需要多長時間?”萊夏問。
“嗯,自然恢復的話……大概要等到晚上了。”
“那就等到晚上吧。”萊夏很豁達,“反正修若給了我們一天時間不是嗎?”
“但是……他們會擔心啊。”
“等你恢復了魔力,再用一次‘迴流’不就行了。”萊夏說,“別想了,好好休息吧。”
“嗯。”伊路閉上眼睛,冥想恢復魔力。
因爲地勢高,森林裡的溫度很低,雖然比不上加斯克魯伊(斯科拉空島海拔更高),寒氣也挺重的了。伊路冥想了一會兒,無聊的睜開了眼睛。
“吶~雷沃。”伊路叫對面的人,“說說你自己的事吧。”
“我自己的事?”
“嗯,我的事你幾乎都知道了吧,不公平。你也說說你自己怎麼樣。”
“我有什麼好說的。”
“那就說說其他的,比如說家庭什麼的。啊,抱歉,這個算是隱私了吧。”
“雷斯米亞……”
“唉?”
“我家在雷斯米亞,爸爸是有名的繆拉家族的公子,媽媽……你知道……是程拉尤米家族的。沒什麼印象,在我小時候就死了。”
“……抱歉。”
“用不着道歉。反正沒見過,也沒什麼感情。”話是這麼說,萊夏的表情卻有些落寞,“他們都是魔法師,很厲害。當然也是聽家裡人說的。爺爺在雷斯米亞很有名,是公爵,武將。其他人也是。幾個哥哥,叔叔伯伯還有弟弟,都是習武的。繆拉家族的魔法師只有我和父親兩個。”
“雷沃有爵位嗎?”
“子爵。”萊夏說,“我進階成大魔法師的時候頒給我的。那時候什麼也不懂,就稀裡糊塗的接過來了。不過倒是不用盡什麼職責,他們也都知道——我是梅因的人,不屬於國家。”
“其實爺爺一開始不想放我去斯科拉空島的,那個時候父親剛去世,所以不想讓我也離開身邊。”
“但是你還是進了加斯克魯伊呀。”
“可費了好大的勁呢。”萊夏笑道,“其實我不是不喜歡學武,但是比起武技,果然還是更喜歡魔法。不過……”
“什麼?”
“沒什麼。”萊夏搖了搖頭,“沒什麼事。別想了,抓緊時間恢復魔力吧。”
“哦。”不明所以的應了一聲,伊路重又閉上了眼睛。萊夏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感慨的轉過了頭。
——不過……優等生不好當就是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修煉變成了“不得不”去做的事。年級第一、梅因特招生、基地戰鬥部首席……當這些盛名都壓在肩上,當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視着你……勝利就變成了必須的東西。當喜好變成迫不得已,誰又知道他有多痛苦呢。
“不愧是萊夏。”
“我知道這很難,但是萊夏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親友的稱讚。
“繆拉大人,那個……這個問題……可不可以幫我講解一下呢?”
“喂,繆拉!我要向你挑戰!”
——同行的仰慕。
當誇獎變成利刃,隨之而來的就是巨大的壓力。優等生萊夏·繆拉不會有解答不出來的問題,也不會輸給任何人。所有人都是這樣認爲的,除了萊夏自己。但他別無他法,只能努力做到它。基地戰鬥部首席,這個炫目的稱號裡埋藏了多少的心血,又有誰知道呢。天才。啊,他的確是天才。不是天才的人再努力也爬不上他現在的位置,再努力也不會有他現在的實力——能靠着微小的一階之差,將其他魔導師完敗的實力。
所謂的“天之驕子”。
一夜又一夜的,在月光下焦躁的徘徊。萊夏真的不知道怎麼紓解自己淤積的心情。無聊!無聊的努力!無聊的修煉!無聊的進階!明明已經沒有可以與他匹敵的人了,明明不用這麼努力了。但是不努力他又能幹什麼?提不起興趣。這個世界的一切都無聊的過頭了!
夢幻般的……白色的羽翼……
——認識你以後……真的……一切都不同了。
脫下外衣鋪在地上,萊夏站起身,將對面體力透支累的睡着了的人抱起。
“果然還是純魔法師啊。”小心翼翼的放下,想了想,自己也躺了下去。
“趁你聽不見,我就說了吧。”
撐起手臂,萊夏湊近伊路耳邊,低聲呢喃……
真的謝謝你,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