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第十六章

凱斯的院長室在四樓, 通道的入口設在這裡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四樓離地面很遠,算一算,若是挖通道的話, 也只有加厚牆壁從隱藏的樓梯下到地下這一種方法了——那樣未免太沒必要了, 如果一定要把入口設在院長室, 把房間挪到一樓不是更省事也更安全嘛——若是走牆壁, 這醫院可是會有地基不穩的危險。可那入口偏偏就設在那裡, 就在那書架旁掛畫的後面。那畫是凱斯上任後纔買的,掛上去前後面還沒有什麼密室呀!

“爺爺,你回來啦。”

凱斯一打開門, 麗貝婭就連蹦帶跳的撲了過來。按照菲爾德的囑咐,她一直待在這裡看守着畫後的入口, 無論誰叫她也沒有離開過。

“入口在這裡, 爺爺你看。”

沒等凱斯說什麼, 小丫頭已經摘下畫,露出了後面那扇鏽跡斑斑的大門。那真是一扇“大”門——兩扇對開, 簡直把書架旁邊的空間全都佔滿了。奇怪,那畫可比這門小多了,它是怎麼藏在那麼小的一幅畫後面的呢?

“菲爾德,你說的入口就是這個?”

戴上手術用的手套,凱斯握住大門的門把扭了扭。沒上鎖, 他很容易就轉動了它。

“就是這個, 是麗貝婭看畫的時候發現的。是不是, 麗貝婭?”

“嗯, 畫一掉下來門就出現了, 就像魔法。”小丫頭擁抱似的張開雙臂大大的畫了一個圓,形容那扇門很大。

“我呆在這裡這麼多年, 從來沒發現過這扇門。”

凱斯心裡有些打鼓。這該不會是生意上的敵手請魔法師給他使的絆吧!比如一打開門後面就會冒出毒蛇箭矢什麼的。

——不,不會的。

菲爾德剛剛已經打開了門,也沒發生什麼啊。

“也許讓這個門顯現有某種條件。”菲爾德猜測。他是治療師,雖然沒學過魔法,但對魔法方面的事還是懂得一些的。有些魔法可以設定魔法生效的時間,就好像治療師使用“觸發聚勾”一樣。

[注:觸發聚勾:接受這種治療術的人在法術有效期內若遇到物理傷害(無論多少次),傷口會像受到“聚勾”法術(讓傷口癒合的法術)治療一樣快速癒合。]

“爺爺,您不打開看看嗎?”

畢竟還是小孩子,菲爾德對這扇奇怪的門並沒有什麼戒心,也沒想到後面也許會有什麼不好的東西。現在看凱斯站在門前一動不動,他不禁有些奇怪——他不明白爺爺到底在猶豫什麼。

“以後碰到這種東西不要隨隨便便的打開。”凱斯叮囑孫子。他還是不太放心——這門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打開過了,萬一有什麼腐敗致命的氣體就糟了——

“菲爾德,叫你媽媽還有舅媽從家裡叫些人過來,用桌上的通訊器。”

“好。”菲爾德乖乖的走向桌子。

“麗貝婭,一會兒我們下去探查時,你要像剛剛那樣,好好的在這裡幫我們把關,別讓任何人進來,也千萬別離開,聽到了嗎?”

“嗯,麗貝婭明白。爺爺放心吧。”

畢竟已經是久經風霜的老人了,叫孫子孫女掛回掛畫,凱斯坐回桌前,繼續自己未完的工作。那門後的世界反正一時半會兒也處理不了,現在擔心那個就太浪費時間了。

“菲爾德,你出來不是想看看能不能碰到梅因的治療師嗎?”

他提醒孫子。這孩子在他的辦公室待了這麼長時間已經很耽誤時間了,那門後的世界他也不放心讓他跟着下去,還是讓他離開吧。

“我決定在這裡守株待兔。”菲爾德說,“反正他們早晚會過來的。”

而且勞瑞恩和比諾維亞若是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也會通知他。比起梅因的治療師,他現在對這扇大門更感興趣。

“爺爺,媽媽他們來後我再回來,我和麗貝婭先出去啦。”

這一出去就是兩個小時,貝基本就看不慣美洛蒂,凱斯叫她和美洛蒂兩人同時擔任領導召集家人這件事讓她很不爽。鬧來鬧去,當她們帶家裡人過來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你們聽着。”凱斯嚴肅的看着自己的家人——這其中有本家的女兒女婿兒媳,也有分家的年輕小夥子,“我們不知道這後面有什麼東西,也不知道這個門是哪個先祖留下的。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裡面很危險——它長年未開啓,裡面肯定有大量的有害氣體。你們若是害怕可以不去,現在去的人把防毒面具戴上。”

沒有人不去,沒有人想讓別人認爲自己是膽小鬼,尤其是在菲爾德和麗貝婭這兩個鬧着要加入的孩子在場的情況下,不去不是太懦弱了嘛。戴上輕薄的防毒面具,以凱斯爲首,每個人都拎着一盞小油燈一個接一個的走進了地道。最後一個進入地道的人帶上了門,然後從裡面上鎖防止兩個孩子偷偷進來。菲爾德也按凱斯叮囑的掛回了畫,然後就在辦公室裡百無聊賴的等着他們歸來。

滴答——

這是一條溼滑骯髒的甬道,雖然沒有植物,但水倒是不少——從甬道頂上不斷滴滴答答的擾得人心煩。難道說這甬道頂上竟然有水源,他們是在水底下?氧氣並不缺乏,雖然空氣很渾濁,但似乎並沒有什麼會讓人馬上斃命的有害氣體,當然也許它們會致病,這要等一段時間才能知道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些病菌的效果恐怕是慢性的——如果它們存在的話。

“父親,這裡似乎並沒有生物。”貝基不安的抱緊了胳膊,小油燈隨着她的動作劇烈的晃動,石壁上緊緊跟隨着他們的影子也舞動得猙獰可怕。

“現在還不能下結論。”凱斯搖了搖頭,“這裡既然有水,就不能排除生物存在的可能性,也許我們會看到地下河,還有魚。”

“或許吧……”

“我倒覺得,這裡若是沒有生物的話還會安全一點兒。”美洛蒂輕聲,“在這種陰暗的地下,生存的都不是什麼討人喜歡的東西。萬一要是有什麼魔獸待在這裡……”

“美洛蒂,你能不能說些好話?”貝基暴怒,“沒看到大家已經很緊張了嗎?”

“抱歉,我只是覺得大家應該提前做好心理準備,等遇到危險的時候纔開始慌亂就晚了。”

美洛蒂不慌不忙的回答。她並不怕遇到魔獸,兒子是魔法師,她身上有很多防身用的魔法卷軸——是那種不是魔法師也能發動的高級魔法卷軸,要保命是綽綽有餘了。

“行了,你們兩個別吵了。”凱斯出聲阻止,“貝基,小聲些。若是真的有魔獸,你這麼大喊大叫的肯定把它吵醒了。”

“我知道啦!”雖然很不甘心,貝基還是閉上了嘴——要是真的惹來魔獸就糟了。

滴答——滴答——

甬道頂上,不知從哪裡來的水仍在不斷滴落。有些滴在他們的頭上,讓本就神經緊繃的人們嚇的簡直要跳起來了。這種情況足足持續了半個小時——簡直要讓人崩潰的半個小時,當他們總算離開那裡到達更加寬闊的空間時,貝基簡直要哭出來了。

“父親,這裡是……”

那些幽暗的油燈無法讓這空間完全脫離黑暗呈現出全貌,若隱若現的感覺反而讓恐怖加倍了。看到美洛蒂若無其事毫無懼意的樣子,貝基雖害怕但也只好強撐着做出滿不在乎的表情。漫無目的的走動着,當手無意間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時,她還邊大聲說“這是什麼東西”邊用力的往下按了按。畢竟職業是醫生,雖不願意,那觸感的答案也緩緩的反饋到了腦裡——

“人……人!”

無意識的呢喃了兩聲,她終於忍耐不住,驚恐的大叫起來。

“死人!這裡有死人呀!”

刺耳的尖叫聲劃破了寂靜的空間,被這聲音一嚇,人們差點兒丟了手裡的油燈,有幾個甚至也跟着一同尖叫了起來——沒被死屍嚇到,他們可是被貝基的叫聲嚇到了。

“死人?哪裡有死人?”

凱斯是其中最鎮定的,等所有人都平靜下來後,他走到貝基剛纔大叫的地方,舉起油燈仔細的觀察起來。那的確是個死人——蒼白的臉色、肥胖的身軀,身體按上去還軟軟的,看來剛死不久——恐怕還不超過一個小時吧。

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前,他就坐在院長室裡,沒看見有誰往裡面送屍體呀!難道說……

這個人是住在這裡,剛剛死去嗎?

“這裡也有死人!”一個分家的成員大叫起來。

“這裡也有!”又一個人發現了屍體。

“這裡整整齊齊排列的都是屍體,別大驚小怪的了。”

跟那些小夥子比起來,美洛蒂倒是很鎮定。撕毀一個魔法卷軸,白色的魔法光芒立刻照亮了整個空間——那圓形的巨大空間裡,整整齊齊放滿了石牀。每一個石牀上都躺着一個身體還未硬化、身材肥胖的死屍。他們的肚子高高的挺着,就好像凱斯在太平間裡看到的那個人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謀殺案?”

貝基大驚失色。她的醫學知識告訴她,這些人還沒死多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別慌,你們別亂動他們。”

拿出醫用透視眼鏡,凱斯走到一個屍體旁邊觀察他的腹部——果不其然,那裡也蜷縮着一個小怪物,跟他在太平間裡看到的那個一模一樣。

“父親,聯絡治療師吧。”美洛蒂走了過來——她的手裡也拿着一副醫學透視眼鏡,“這已經不是我們能解決的問題了。”

“是啊。”凱斯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聯絡他們吧。”

“父親您不是說已經讓人聯絡治療師培養學校了嗎?”貝基不明所以,“不用再聯絡一遍了吧,等他們來了帶他們下來就可以了。”

“我說的不是瓦藍的治療師。”自己的女兒竟然如此不開竅,凱斯瞪了她一眼。“這種情況!”他衝屍羣的方向大幅度的揮了下手臂——

“你以爲培養學校的人能夠解決嗎?”

“那您說的是?”

“梅因的治療師,只有找他們了!”

必須找他們幫忙!

…… ……

勞瑞恩和伊路已經完成了第一個地點的教課任務,正在回家的路上。對剛剛幾乎是對牛彈琴的情形,勞瑞恩頗爲感慨——

“真受不了,這裡的治療師真是不開竅!”

“有什麼辦法,這裡又不是斯科拉空島。”

“阿嚏!”

“感冒了嗎,瑞尼?”

“沒有,一定是有誰在想我呢。”

“是不是你表哥?他一定在想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的蹤跡。”

“的確發現了。”勞瑞恩嘿嘿一笑,“不過我纔不會告訴他呢。”

“說的也是。”

伊路正想調侃兩句,萊夏從後面趕上按上了他的肩膀——

“慎言,有情況。”

話音剛落,後面就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還有急促的喘息。

“幾……幾位大人等一等!”

那是個白袍的治療師,奴屬於他們剛剛教課的那個學校。剛纔上課的時候數他的問題最多,伊路幾人對他的印象極爲深刻——

“怎麼了麼?”

勞瑞恩對有人阻他回家這件事極爲不滿,語氣十分不悅。

“對,對不起。”那治療師一愣,“是…是西蒙院長的請求信。”他拿出了一份打印出來的信件——

“因爲時間緊迫,只好用打印的了,希望兩位大人不要見怪。”

“什麼事啊?”

勞瑞恩把信遞給了伊路——他很生氣,現在懶得管任何事。

“看來我們要走一趟了,瑞尼。”看完信件,伊路的聲音一下子凝重起來,“西蒙私家醫院,是跟家魔有關的緊急情況。”

“切!”

“走吧。”

“我知道啦!”

不高興的踢了踢小石頭,勞瑞恩領頭往自家醫院的方向走去。

——居然在這種時候!

真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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