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路選的服裝樣式其實很簡單:綠色沒袖露臍上衣, 綠色小熱褲,腳上繞了兩圈綠色的布帶護住腳心,腕上套着用綠寶石妝點的輕薄護腕。除此之外, 他的身上再無其他東西了。就連血冥……因爲是黑色, 伊路也遵循綠林族人的習慣拿了下來。上衣、熱褲、護腕、護腳, 所有這些衣物全部的布料加起來恐怕也只夠做半件法師長袍, 要是跟他平時的穿着相比……
“伊路平時穿的衣服至少比這多五倍的布料呢。”
單手托腮, 看着伊路這副返璞歸真的樣子,藍卡直想嘆氣——好久了啊……上次見伊路做這種打扮已經是小時候的事了吧。那時大家住在茂密的古林裡,因爲無論是下河上樹都很方便, 所以伊路很喜歡這種樣式簡潔的衣服呢。
“好輕!”身上幾乎沒有重量,伊路開心的原地蹦了兩下, “真的好久沒有這樣輕鬆過了呢, 現在每天都要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好麻煩。”
“你也可以不裹那麼嚴實啊。”舉起相機咔嚓咔嚓的照着,莉卡咪漫不經心的建議, “路兒,你試着恢復以前的着裝風格怎麼樣?”
“不行。”伊路搖頭,“一般人是不會這麼穿的吧,除非是在森林都市這種特殊的環境下。”
“我說的不是這種類型的衣服啦。”知道弟弟誤會了,莉卡咪連忙解釋, “我是說正常服裝的着裝風格, 你要不要恢復?”
“……現在這樣不好嗎?”
“不是不好啦……”皺着眉頭, 莉卡咪不知道要怎麼說, “可是……”
“可是你喜歡的着裝風格根本不是可愛風吧。”藍卡替莉卡咪說完了後面的話, “自從回來神賜後你就一直在‘裝可愛’,差不多可以停止了哦。”
“……但是我也不是不喜歡可愛風……”伊路低頭看着身上的衣服——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這衣服也是可愛系的吧,“而且大家也比較喜歡我這個樣子吧,那就暫時這樣子好了。”
“但是萊夏那邊……”藍卡欲言又止,“既然你們是共生者,那最起碼應該對對方坦白……”
“藍卡。”伊路打斷了他,“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吧,通過姐姐的‘軌瞳’。”
“……嗯。”
“那你就應該明白,我從現在這種狀態脫出是不可能的。你覺得雷沃能接受得了本來的我?”
“……”
“而且……我也並沒有見過完整的雷沃,我們兩個只是半斤八兩罷了。”
“……他纔不會接受不了原來的你咧。”放下相機,莉卡咪若有所思的看着弟弟,“在我看來,以前的你跟現在比起來……唔……爲什麼你會認爲萊夏接受不了你?”
“……”
“難不成是順服度的問題?”藍卡猜測,“的確,我認得的伊路可不會在自己身上弄出那麼多的吻痕。”
“這又不是我自己想……”
“好啦,這個話題到此爲止。”莉卡咪做出了暫停的手勢,“順其自然啦,反正路兒現在這樣子也沒什麼不好,我和藍卡只是擔心你太勉強自己罷了。”
“放心,我沒事。”
“沒事就好,那麼帶上那隻白白的東西,我們下車吧。”藍卡說着把嗒休從座椅上拎了起來——他知道它,不過見到實物這還是第一次?“真是的,我以前到底見沒見過這東西?”藍卡糾結的拎着嗒休的後腿晃了晃——這小東西正在閉目養神呢,“嘖!因爲貓貓的軌瞳,我都有些分不清幻境和現實了。”
“是我的錯嗎?”莉卡咪白了他一眼,“伊路,你要去跟卡米爾見面吧,趕快去。”
“我知道。”伊路利落的跳下了馬車,“你們去不去?”
“如果你需要陪的話。”藍卡回答,“要我們陪嗎?”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真的?”
“真的。”衝兩人擺擺手,伊路辨別了一下方向,就那樣光着腳(雖然也不能說是光着)迅速的離開了。
“真的不跟上去嗎,藍卡?”撩開窗簾往森林的方向望了一眼,莉卡咪不放心的問。
“別擔心,那小子沒問題的。”藍卡老神在在的說,“雖然我說過什麼‘打破他的計劃’的話,但那隻不過是開玩笑而已。貓貓,其他人擔心他,但你可不要忘記伊路真正的本性啊。”
“……我沒忘記。算了,我們去跟大家會合吧。”
…… ……
森林都市邊境,在某片奇異的會發紅光的樹木下,卡米爾靜靜的等待着。剛纔一下車,她換好衣服後就到這裡來了,伊路在信上寫的地點是用座標表示的,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到了這裡。
紅色……
映入眼簾的全是讓人心情煩躁的紅,自己最喜歡的顏色現在卻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東西,察覺到這樣的心情,卡米爾不由得不安起來——未來會是怎樣的呢?她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
“久等了。”伊路急匆匆的跑了過來。看了看周圍的景色,他訝異的……一臉歉疚的向卡米爾道歉:“對不起,我似乎選了個讓你不快的地方。”
“原來你也不知道這裡的環境是什麼樣子的麼?”卡米爾訝然。怪不得他用座標來表示。
“嗯,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森林都市裡都有什麼地方,什麼地方是什麼樣子我統統不知道。”伊路說,“所以我在肯定是森林的地方定了個座標,然後約你在這個地方見面。要不要換一個地點?”
“……不用了。”搖搖頭,卡米爾找了塊乾淨的大石頭坐了下來,“我也不能一直逃避,這個世界上總是有紅色的。”
“昨天雷沃……萊夏去找你的時候,你穿的是紅色的衣服吧?”伊路問,“抱歉,萊夏跟我說了。”
“你儘管用自己的叫法叫他沒關係,我知道你說的是誰。”
“……抱歉。”
“幹嘛一直道歉?”卡米爾不悅的擡頭看着伊路,“你並沒有做錯什麼,不要說的好像我很可憐似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怎樣?”深深的吸了口氣,卡米爾努力讓自己鎮定了下來,“行了,有什麼事就快說吧。對了,似乎是要從我開始……”
“你想好了嗎?答覆。”
“……差不多吧。別站在那裡,仰着頭看你好累。”
“抱歉。”
“別總道歉。”
“嗯,抱……”硬生生的吞掉第二個字,伊路摸摸腦袋在卡米爾對面坐了下來——那裡沒有石頭,不過他可以讓樹藤們給他編一張藤椅。
“你啊……”卡米爾無奈的嘆了口氣,“如果把製造終情藥劑的恰麗蒂爾大人稱作始祖的話,你是始祖之子吧,拿出點兒魄力來怎麼樣?”
“‘焰’你已經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了麼?”伊路答非所問。從剛纔開始,卡米爾的態度就好冷靜,跟第一次見面時一點兒也不一樣。
“差不多吧。”卡米爾不確定的點了點頭,“不過萊夏說我只不過是在演戲而已,也許就是那樣吧。”
“雷沃他只是不知道怎麼說話啦!”伊路連忙解釋,“他……他的意思是……”
“我理解。”卡米爾打斷了伊路的話,“就算他的來訪只是爲了另外的某個人,但他說那些話的目的的確是想要讓我振作起來,我理解。”
“焰……”
“是在演戲還是真的能夠控制了,老實說我也不清楚。其實我也想過,現在的冷靜也許是因爲你和埃爾維斯都在附近的緣故,只要跟你們分開……”
“這件事應該跟我沒關係。”伊路說,“第一次見面時你跟我不是也有鬥嘴嘛,那個時候我們離得那麼近也沒能剋制你的終情基因……當然最後你那麼快就被我說服了應該是受到了我的剋制的關係,但……你跟我坐的馬車距離還蠻遠的……應該不會……”
“那埃爾維斯呢?”卡米爾問,“埃爾維斯能剋制我的終情基因對不對?”
“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是這樣沒錯。”伊路點了點頭,“原因不明,我得好好研究一下你們的基因才能得出結論。焰,你這兩天有單獨一個人待過吧,一個人的時候感覺如何呢?”
“還好吧……”
“不暴躁吧?”
“也許是因爲沒有發火對象的緣故。”卡米爾說。她不認爲自己控制住終情基因了,因爲那個絢麗的火焰標記仍清晰的印在她的脖子上,一點兒淡化的意思也沒有。
“不管怎麼說,你現在的情況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好多了,這是個好的開頭。”伊路安慰的拍了拍卡米爾的肩,“焰,現在可以告訴我答覆了麼?”
“我選擇接受終情基因,以終情者的身份活下去。”卡米爾鄭重其事的起身回答,“這東西伴隨了我十四年,現在突然從我體內剔除,我不甘心。”
“幸好你‘不甘心’,老實說我可沒有手術成功的把握。”伊路鬆了口氣,“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要更改答案嗎?”
“不。”卡米爾回答的毫不猶豫。
“……我明白了。你坐下來,焰。”伊路指了指卡米爾剛纔坐的那塊大石頭,“要說的事還有很多呢。”
“譬如?”
“譬如我必須在車隊到達馴獸師大會會場前讓你學會終情能力的控制方法,還有……”
“什麼?”
“能幫忙嗎?焰。”伊路認真的看着卡米爾的眼睛,“找其他的終情者,你能幫忙嗎?”
“……不用你說我也會去找他們的。”卡米爾回答,“我有多少同伴?”
“不知道。”
“不知道?”
“那些終情藥劑到底是怎麼被那些孕婦喝下去的,到底有多少支藥劑被喝了下去,這件事情對我們來說還是個未知數。現在能肯定存在的只有一個人。”
“……‘玉’嗎?”
“嗯。‘玉’由我來找,也許能從他那裡弄清事情的原委,其他人……”
“我會盡力而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