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艾蒂亞的孩子帶過來吧,我見過她就走。”
灼雪這麼說,伊路也就照做了。用心靈感應叫醒莉卡咪——現在已經是凌晨四點了,伊路對灼雪說:“還有一個人,你一定要見見。”他指的是修若。這麼多年來,一直是修若在照顧灼雪。也是修若,把灼雪交到伊路手裡的。
“是嗎?我要好好謝謝他呢。”聽完伊路的話,灼雪這麼說。伊路用變化術藏起長髮、調好容貌(這裡需要強調一下,伊路的容貌也用變化術調整過的),靜候莉卡咪和修若的到來——他已經通知莉卡咪叫上修若了。灼雪盯着伊路的臉左看右看,不贊同的咂咂嘴——
“明明是原來的樣子比較好看的說。”
伊路笑笑。好看是好看,但是麻煩也很多——藍卡是這麼說的。
“這樣子也不差不是嗎?”
“雖然也是上乘,但跟伊路本來的容貌比起來實在是差得太遠了。”灼雪很是怨念,“變回來嘛,變回來給我看。”
伊路想了想,照辦了。反正莉卡咪和修若都知道他的事,他其實也用不着隱瞞什麼。但是……
“灼雪的感覺比我靈敏吧,察覺到他們過來就告訴我。”伊路說。
“不想讓修若看到你現在的樣子?”灼雪問。
伊路點頭。
灼雪嘆了口氣,答應了。她知道伊路心裡還是拗不過來,她也不勸——這種事急不得。莉卡咪和修若很快來了,伊路退到一邊,聽灼雪跟他們談天。修若對灼雪是凝魂之器這件事表現得很平淡,好像早就知道似的。他瞄了眼伊路,伊路不自在的撇過頭。修若肯定也知道凝魂之器的特性,他肯定能把灼雪的甦醒跟伊路的魔力流失聯繫起來——伊路知道莉卡咪把自己離開的原因告訴修若了,莉卡咪跟他坦白了。既然灼雪在修若手中待了那麼長時間,他肯定知道灼雪的主人是誰,結合凝魂之器的特性,就能再一次的確定伊路的身份。但修若什麼都沒說,他只是好像無意般的看了伊路一眼,然後很自然的跟灼雪道別。莉卡咪衝伊路擺了擺手,跟着修若離開了。
“他知道的吧?”灼雪問。伊路點了點頭:“應該是。”灼雪安慰的拍了拍伊路的肩:“船到橋頭自然直,順其自然,別擔心了。”伊路聳了聳肩。雖然這麼說,他還是爲自己的任性感到不安。不過他實在開不了口跟修若相認,也許真的會“船到橋頭自然直”吧,希望如此。
六點的時候,太陽升上了地平線。雨已經很小了,灼雪跟伊路道了別,然後就不知道瞬移到哪裡去了。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她。伊路想。雖然只相處了不到一晚,但他還是真切的覺得寂寞。灼雪可是媽媽的凝魂之器呢。伊路想。他在灼雪身上找到了恰麗蒂爾的影子。
對着溪水整理好儀容,伊路走回村莊。昨晚匆匆忙忙的跑掉了,他也不知道大家下榻在哪裡。不過他不着急。就當清晨散步了。他想。細雨綿綿的意境很好。不過他的步沒能散多久,他剛溜達了十分鐘,萊夏就找了過來。他的頭髮亂翹着,看來是剛剛起牀。
“雷沃。”伊路跟他打招呼,“起得這麼早?”
“纔不是起得早,我是來找你的。”萊夏說。不知是不是早起的緣故,他現在的樣子真稱得上是衣衫不整。
“找我?”伊路不明所以的指着自己。
“這個時間了你還沒回來所以出來找你。”萊夏說,“而且你也不知道旅館在哪裡吧。”他拽過伊路。“空間系的,帶人瞬移是你的工作。”雖然有一陣子沒用了,萊夏倒還記得思維共享的事兒,旅館的位置通過兩人的接觸傳到了伊路的腦海裡。然後,旅館的全貌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房間。“直接回房。”萊夏說,“這樣方便些。”伊路無異議,已經完全恢復了的魔力用起瞬移來還不是小菜一碟。片刻,兩人就從細雨濛濛的室外移到了室內。
萊夏根本沒睡飽,他把外套胡亂丟到一邊的椅背上,然後坐到牀沿脫鞋子。牀上的被子疊都沒疊,看來他一開始就打着要回來睡回頭覺的主意。伊路好奇的打量着這綠意盎然的房間,萊夏躺進被窩裡的時候,他纔剛脫完鞋。
“慢死了。”萊夏不耐煩的拽過正在鄰牀解袖子的伊路,三下五除二的完成任務,順便連項圈和外衣也一併除去,伊路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被萊夏拽到了懷裡。
“睡不了太長時間了,你就別拆那牀被子了。”萊夏邊說邊給兩人掖好被子,“擠擠吧。”
“不習慣跟別人一起睡?”感覺伊路在他懷裡蹭來蹭去,萊夏問。
“還好。”伊路彆扭的皺着眉,“不習慣被別人抱着睡。”
伊路一說,萊夏才察覺到自己的舉動。不過他沒放手,雖然自持成熟冷靜,不過這傢伙其實是會欺負自己喜歡的女生的那種類型。
“小時候沒被抱過?”萊夏故意收緊手臂。
“我的記憶裡沒有。”伊路瞪他,“放開我。”
“不放。”萊夏調整了一下姿勢,讓伊路待得舒服些。手無意間一攬,萊夏讚歎,“腰好細啊,別說,抱着你的感覺還真不錯。”話音未落,他的肚子上就捱了一拳,幸好伊路不練武力氣不大(相對於萊夏來說),萊夏受創不重。
“不鬧了,不鬧了。”萊夏投降,“睡覺。”他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伊路掙扎了兩下,見萊夏沒有放手的意思,也就放棄了。
——算了。
他自我安慰。
——這樣的確暖和些,感覺也不錯。
他安心的閉上了眼睛。被夜風吹涼了的身體一會兒就暖了起來,伊路沉沉的睡了過去。
九點鐘時,莫里斯跑來敲門叫他們起牀。萊夏還好,伊路一晚沒睡,怎麼也起不來。
“今天有什麼活動嗎?”萊夏捂住伊路的耳朵往外面喊,“沒有的話就別吵他,這小子困着呢。”
“活動什麼的倒是沒有。”莫里斯的聲音隔着木門傳了過來,“勞瑞恩要去竹林裡勘察,告訴伊路一聲。”
聽到勞瑞恩的名字,伊路條件反射的睜開了眼。“什麼事?”他迷迷糊糊的問萊夏。萊夏把莫里斯的話轉述給他,伊路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嘟囔了一句,就又睡了過去。
“叫裡戰鬥部的那幾個傢伙抽個人跟他去。”萊夏衝門外喊,“伊路說的。”
“明白。”莫里斯的腳步聲遠去了。
×××
“伊路請人陪勞瑞恩一起去。”莫里斯對等在一樓大廳裡的同伴們說,“那……”他的目光在裡戰鬥部三人臉上掃過,“你們誰去?”
“我一個人沒問題。”勞瑞恩抗議。
“這是伊路的意思哦。”莫里斯在“伊路”兩字上加了重音。勞瑞恩不吭聲了,他很尊敬伊路,雖然很不滿自家隊長不放心他,但他也不會輕易違背伊路的意思。
見勞瑞恩無異議的閉上了嘴,莫里斯鬆了口氣。剛剛去叫萊夏和伊路時,伊路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萊夏轉述的那句話雖然不會改變原意,但語氣恐怕要差得遠了,不知道伊路本來是怎麼說的。(伊路的原話:我不放心勞瑞恩一個人,請有時間的人陪他去一下。)
“我去吧。”比諾維亞舉起了手,“可以吧,勞瑞恩?”他徵求當事人的意見。
勞瑞恩點了點頭。他並不在意是誰陪他去。
“那就這麼定了。”莫里斯拍板,“對了,短時間內別去吵伊路,據萊夏說,那傢伙還在睡呢。”
莉卡咪在一旁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何止伊路。
她暗暗抱怨。
她也沒睡飽呢。而且……
她環顧四周。
修若…也沒下來。
×××
勞瑞恩去竹林勘察並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他們來之前就分配好工作了的。現在他們已經完成了預計的第一步:屍毒採集。現在他要去執行第二個任務:找尋家魔。雖然襲擊村子的家魔都被消滅的一乾二淨了,但那可能並不是全部。家魔這東西可聰明的很。“我不認爲它們會派出全部力量襲擊村莊。”在裡醫療部制定計劃時,伊路這麼對他們說。對付家魔,他的經驗可說是相當豐富,他的話比任何人的都有說服力。不過勞瑞恩…還有其他人都不知道伊路那些經歷是什麼時候的事,又是因爲什麼——伊路不說。不過怎麼樣都好,反正他們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就好了。勞瑞恩的任務就是在到達村莊之後進行初步勘查——確定有沒有殘存家魔。
雨後的土地泥濘溼滑,勞瑞恩把衣服下襬撈起系在腰間,小心翼翼的走着。比諾維亞跟在他身邊,時不時的扶他一把。
“你們經常要幹這種工作嗎?”又一次扶住差點兒滑倒的勞瑞恩,比諾維亞問。
“什麼?”勞瑞恩不明所以。
“就是說……你們經常要跑到這種深山老林裡?”比諾維亞說的明確了些。
“這裡哪算得上是深山老林。”勞瑞恩失笑,“這裡的環境比我們以前去的地方要好得多了,要不是爲了屍毒,這種毒物貧乏的地方我們纔不來呢。”
“你們以前去的地方要更危險?”
“對你們來說是這樣。”勞瑞恩小心翼翼的跳過一個水窪,“不過我們可不在乎,只要避開魔獸,那些毒花毒草根本影響不了我們什麼,我們抗毒。很怪異是不是?”
“沒有。”比諾維亞連忙否認。其實他剛剛的確有那麼想過。
“你不用掩飾。”勞瑞恩瞭然的笑了笑,“就連裡醫療部的其他班都這麼說呢:四班是怪胎的聚集地。”
“那個……”
“其實斯科拉空島哪個不是怪胎,大家這麼說也不是什麼貶義。”勞瑞恩說,“我可是很喜歡我這個怪胎體質,你不知道那些花有多美。”他衝比諾維亞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可惜大家都不能欣賞。”勞瑞恩可惜的嘆了口氣,“因爲它們有毒。”越毒越豔麗,可惜那美麗只有他們這些人能夠欣賞。
勞瑞恩突然的笑容太過炫目,比諾維亞不由得呼吸一滯,前行的腳無意識的踏上一塊溼滑的泥。
“小心。”勞瑞恩扶住了他,“戰鬥部的精英也走不穩路啊?”他好心情的揶揄。
“失誤而已。”比諾維亞聳聳肩。見他走得跟平時一樣平穩,勞瑞恩也就放開了手。
“小心點兒啦,你是來保護我的吧,哪有保鏢先受傷的。”
“說的也是。”比諾維亞贊同。他走在勞瑞恩左後大概兩步的地方,那個角度只能看到勞瑞恩的側臉。不過側臉也很好看。比諾維亞想。我怎麼會對他完全沒印象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勞瑞恩手上的感應儀突然響了起來,他打開虛擬屏,一大串奇怪的數據在上面不停的滾動着。“比諾,等一下。”他伸手讓比諾維亞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