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市一週遊很快就臨近了尾聲。而這一天也是旅遊計劃上,去阮歲卿父母所在的海洋研究所的一天。
“真的不用我們陪你一起去嗎?”傅一言坐在沙發上,看着忙前忙後收拾東西的阮歲卿。
“沒事。這次你們出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玩,你們能......”阮歲卿停了下來,背對着他們輕輕摸了摸後腦勺,“陪我來青市,就已經很足夠了。”他越說聲音越小,但顧梓州和傅一言都明白,沒再追問下去,“你們今天就到處逛逛吧,我去研究所看看爸媽,晚上的時候我們再電話聯繫。”
“注意安全。”顧梓州朝阮歲卿說。
阮歲卿點點頭,背好了包,轉身離開了。
“那你接下來有想去的地方嗎?”傅一言走到顧梓州身旁,看向她。
顧梓州躺在陽臺上的躺椅上,打開了微博,刷着同城消息:“我也沒有很好的想法。你呢?”
傅一言也打開了手機,搜索着青市比較熱門的景點。忽然,顧梓州坐了起來,說:“今天下午蘭灣那邊的石頭廣場會有人街頭演唱。”
傅一言蹲下來看着顧梓州展示給他的頁面:“是個不錯的選擇。”他站了起來,緩緩地伸了個懶腰,“那,我們收拾收拾東西出發吧。”
顧梓州也站了起來,走到他身旁,和她一同沐浴在陽光下,緩緩地張開雙手伸了個懶腰,然後將手背到身後,笑着看向傅一言:“好。”
他們粗略地收拾了一下,便出門了。
青市的陽光有些毒辣,刺得顧梓州有些睜不開眼。忽然,她感覺眼前被打下了一片陰影,她轉頭望去,是傅一言爲她撐起了一把傘。
“小心曬傷。”傅一言又將傘往顧梓州那邊傾斜了許多。顧梓州將傘往傅一言的方向輕輕推了推,但傅一言卻搖搖頭,又往顧梓州的方向傾斜了過去,“我是男孩子,不怕。”
顧梓州卻也堅持着將傘推回去:“你也會曬傷。”
這樣幾個來回,最後傅一言妥協了:“那我打在正中央。”
顧梓州才肯作罷。
兩個人打着同一把傘,遠遠望去,好似就像依偎在一起的候鳥。
候鳥候鳥,是遷徙讓它們的愛情沒有終點,只有一起飛去的遠方。
石頭廣場離他們居住的民宿不遠,等他們抵達的時候,街頭歌手已經開始了演唱。來往的人羣很多,有的人匆匆路過,也有人爲歌聲停下步伐。心裡的故事被廣場上的歌聲喚醒,於是人們就閉上眼,回憶過往。
歌手被人們圍在了中央,傅一言往那邊望去,只有一個音箱,一把吉他,一支話筒,和一個寫着“歡迎渴求以歌聲來訴說的願望的人”的紙牌。
原先是沒有人上去的,只有那個歌手和那把吉他。人們的心裡都埋藏了太多的故事,卻膽怯,迷茫,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於是歌手唱了一首又一首民謠,等待着那個願意敞開心扉的人。
“想去試試嗎?”傅一言看向身旁看着歌手地顧梓州。
顧梓州收回了目光,搖搖頭:“我唱歌不好聽,”她又看向傅一言:“你呢?”
“嗯......”傅一言抿了抿脣,“沒想好。”
“斑馬斑馬,你不要睡着啦。再給我看看你受傷的尾巴,我不想去觸碰你傷口的疤。”一個女聲傳進了他們的耳朵。顧梓州和傅一言擡頭望去,站在人羣中閉眼唱歌的人,是董之遙。
他們連忙穿過人羣,走了過去,便看見站在董之遙正對面的宋以逍。宋以逍遠遠地望着前方的那個明媚如光的女孩,眼裡多了一絲哀傷。
“斑馬斑馬,你睡吧睡吧。我會背上吉他離開北方。”董之遙睜開了眼,看向宋以逍。
“斑馬斑馬,你會記得我嗎。我只是個匆忙的旅人啊。”她低喃着唱着,好像在緩緩訴說一個故事,可有淚光的那雙眼睛,又好似在同愛人告別。
“斑馬斑馬,你睡吧睡吧。我要賣掉我的房子,浪跡天涯。”
一曲畢,顧梓州和傅一言連忙向他們走去,想同他們打個招呼。但董之遙和宋以逍都沒有看見他們。
他們剛打算開口,就聽見董之遙問宋以逍:“你明白了嗎?”
宋以逍只是淺淺一笑,撇開目光,不再同她對視:“唱得很好,你也可以來當我的駐唱了。”
董之遙握緊了藏在紅裙後的手,質問他:“看着我,你明白了嗎?”
宋以逍低着頭,良久纔對上她的目光:“我認真的,你唱的確實很好。”
董之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隨後又自嘲的笑了笑。
宋以逍輕輕嚥了咽口水,對她說:“我先回去了,餐廳裡還有事要忙。”然後轉身離開。
董之遙看向那個一步一步走遠的宋以逍,視線逐漸模糊。豆大般地淚水滴落在沙灘上,浸溼了一塊又一塊碎裂的心。
顧梓州和傅一言看到了這一幕,感到一絲微慍和心疼。顧梓州看向傅一言:“我們去幫幫她吧。”
傅一言點點頭,和她走到董之遙身旁。
“姐姐。”顧梓州從包裡抽出了一包紙,遞給了董之遙。
董之遙看向眼前的紙,胡亂擦了擦眼淚,又擡頭望向顧梓州:“啊,我沒事。”
“拿着吧。”傅一言說。
董之遙止不住地掉眼淚,她深吸了好幾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最後她接過了拿包紙,然後又笑着看向他們:“謝謝。”
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她笑的比哭都難看。
顧梓州和傅一言陪着董之遙在海邊走了很久,最後董之遙打算借酒消愁,三個人便買了一瓶酒,隨後又回到了海邊。
“宋以逍就是個混蛋。”董之遙開了那瓶酒,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顧梓州和傅一言看着她,知道她現在十分需要傾訴,便靜靜地等待着她說。
“我是高三畢業的時候來這個城市旅遊遇見的他。”董之遙看着海面,但思緒卻飄到了很遠的地方,“那時候聽到他唱《董小姐》,唱得還挺好聽,我便走進了他家店。”
“我沒想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忘記他的歌聲。”
“從那以後,我便以賺零花錢的藉口,每個假期都會來找他,當他的假期工。”
“我覺得人活在當世,不能有遺憾。所以,我勇敢地向他表白。”
“但他只是當我開玩笑。我便和他說,我會用時間來證明。來證明我真的喜歡他。”
“就這樣,我堅持了四年。直到我大學畢業,直到今天。”
“四年啊,或許對於人漫長的一生來說,四年不算什麼。但是這份毫無迴應的愛,我實在有點堅持不下去了。”
“所以我唱了這首歌,這首跟他告別的歌。我想看看,他會不會挽留我。”
“可惜他不會。我是時候該放下了。他有他的人生,我也有我的,不是嗎?”
“或許他沒明白呢?”顧梓州問。
董之遙卻閉着眼,笑着搖搖頭:“他那麼聰明,只是裝聽不懂罷了。”
一杯酒很快就喝完了,董之遙笑着看向顧梓州和傅一言,嘴上說着坦然的話,可眼尾微微的紅色,卻出賣了她。
“明天我就離開這個城市了。我是時候回家了。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
海浪奔涌而來,捲走了細膩的沙子,卻沒能帶走心裡的悲傷。
“姐姐......”顧梓州開口,想安慰她。可這個故事太沉重,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不用安慰我。”董之遙看着手裡的酒瓶,“人要活在當下,”她看向身旁的兩個人說,“不要讓自己有遺憾,放手去做吧。”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然後站了起來,拍了拍紅色裙襬上的沙子,又彎腰提起酒瓶:“我走了。有機會再見吧。”她轉過身,高舉起手,揮了揮,“說不定下次見面,就在你們的城市。”
顧梓州和傅一言看着她的背影,又想起了宋以逍離開的時候。比起宋以逍的落寞,她多了一份堅定和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