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放開她時,她已目光迷離,快要因窒息而暈過去。臉被捧起來,雨點般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頭,鼻尖,眼睛,臉頰,嘴角。一下一下,急切而輕如落羽。
齊修喃喃自語般喚她,神情還有着深沉的恐懼與無措,他舉動焦躁急切,她阻擋不及,等稍微清醒便想要阻止。“齊修……齊修!你別這樣!你怎麼了?……齊修?……我在這裡!……你別怕……”她用勁兒抓住他頭髮,迫使他擡起頭來,想讓他稍微清醒。
沒成想,剛一對視,她便怔住了!齊修有些不正常,她知道,他在害怕,擁住她的身體仍忍不住顫抖……所以,她還是放開了手……
痛楚襲來的瞬間,她狠狠掐住他肩膀,指尖入肉!混亂中,她想要看清齊修的臉,雙眼卻因爲淚光模糊,只見那俊逸清秀的臉上,隱忍的棱角……
激情退去,她被厚實外套裹住,蜷縮在齊修懷裡。齊修將頭緊緊埋進她脖頸,已經很久,溫熱吐息噴灑在她鎖骨,感覺有些癢。
初嘗禁果,蘇音並沒有獲得多少歡愉,反而因爲齊修動作過於激烈而痛苦異常。好在後面齊修已經清醒許多,動作自然放柔。雖然還想繼續溫存下去,卻因爲她的推拒也沒再繼續。
“齊修,陸哥那邊情況還不清楚,我們去找他們吧?”推推齊修肩膀,她輕聲問,雖然身體還是很累,可因爲擔憂還是強撐着沒有睡着。
“唔額!”懷抱突然變緊,她被嘞得悶哼一聲。齊修聲音悶悶沉沉的:“別喊其他人的名字,蘇音。”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五味雜陳,卻抵不住一絲絲愉悅與苦澀味道。他終究還是在乎她!不論這中間夾雜着什麼……
猛地,齊修渾身一震,突然擡起頭望向一處,眯着眸子不知道在感覺什麼。然後他迅速轉過頭來,“快穿衣服,有人來了!”她嚇一跳,臉忍不住發紅發燙,在齊修的幫助下手忙腳亂地將衣服穿好。
纔剛站好,林子裡就傳來腳踩落葉的窸窣聲。齊修伸手擋在她面前,全身肌肉繃緊,月色下的側臉,顯得冷峻猶如刀刻。“誰在那裡?”他聲音冰寒,透着殺氣。
“蘇音,齊修?你們怎麼樣?”這聲音,來人迅速從陰影中走出來,露出面貌,是林銘和顧允,後面還跟着雲飛。“林銘,你們都沒事嗎?陸哥那邊怎麼樣了?”一見到林銘他們,她忍不住焦急便問他。
林銘神色有些微放鬆,卻掩不住疲倦。“你沒事就好,葛陸那邊已經告一段落,花婕被擒住了,花煙霧影也被破解。我們先回去營地與他們回合,再商量下一步動作!”點頭,他們你決定立即返回營地。
才一邁步,蘇音腳下便是一軟,忍不住要跌下地,斜刺裡伸來兩隻手臂,其中一隻更快一步將她攏進懷裡,另一隻手臂僵在半空沒有立即收回去。齊修沒有看林銘一眼,而是專注地凝視蘇音,聲音比之往常柔和:“你怎麼樣?能走路嗎?我揹你吧。”
她搖搖頭,臉上泛紅:“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蘇音,你受傷了?”林銘焦急地問,她趕緊搖頭:“不是,我只是有些累了,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對林銘溫溫一笑,對於這個男人,她忍不住要悲憫,心中也很糾結複雜。
“是嗎?那要不要我揹你……”“不勞煩林族長了,蘇音有我就行!”齊修沒語氣的說出這番話,讓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林銘眉峰一簇,便要發作。顧允在旁及時扯住他,現在起內訌不會是明智之舉,且不論齊修實力讓他們頗爲忌憚,更何況,齊修畢竟是張家繼承者!
“修少,蘇音畢竟是我流族中人,族長關愛族人本是理所當然,外人自然無法相比,您這番似乎不合情理了些!”顧允指尖輕扶鏡框,極其理智地道,沒想到齊修根本就不鳥他,直接一把將蘇音抱起,徑自往前走。蘇音愧疚地拿眼望着他們,被一把按進懷裡。
見齊修這麼囂張,林銘簡直要氣炸了肺。顧允倒是氣息絲毫不亂,對於齊修的無禮似毫不在意。按住林銘肩膀,顧允平心靜氣道:“族長,他果真對她非同一般!”林銘身形一頓,表情立即沉斂,眼神透出殺意:“是不是,還有待考證!未到時候事情如何還未可知,他會怎麼做,誰也不知道。我只能說,要是他最後還是如當年般……那麼我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這個世上,也不再會有張家!”
冰冷剛毅的臉龐,透出入骨殺意,非是過着飲血求生的人,不可能會有這樣令人膽寒的戾氣。望着這樣的的林銘,顧允無聲嘆息,卻是半聲也不吭。
回到營地,所有人都回來了。雖然沒有受傷,可都大多精疲力竭,神色癡怔。雖然沒有人受到皮肉傷,可蘇音知道比之受傷,心神受到刺激更加嚴重。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不爲人知,沉在心底腐爛變質的黑暗過去,那些過往,即使稍微憶起也會讓人沮喪難平,更何況花家的花煙霧影更是在於將人心底最不願看到的情景再現,以收到打擊中術者精神,並在其失神瘋狂的時候斬殺的效果。
這之中,受傷的反而是之語和葛陸,他們合力將花婕擒拿,葛陸用銀針封穴,將花婕囚在了其中一個帳篷裡,派了傑森和久神家的一個護衛去看守。之語簡潔的將過程幾句說完,便沉默不再說話。
之語和葛陸的外傷能靠着葛陸本身卓絕的醫術和小吳的能力很快治癒,可看他們倆疲倦陰沉的臉色,她便不再說什麼,只留給他們一個可以靜一靜的空間。不管怎麼說,他們倆都是最受打擊的人,只因爲那個被囚在帳篷裡的女人!
“現在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你先睡一會兒吧。”齊修對她交代一句,側身便去安排繼續守夜,其餘人抓緊時間休息了。花婕被擒,段時間內營地都不會被襲擊了。趁着這段時間,他們必須抓緊調整隊伍。禁衛還沒有救回,他們已經死的死傷的傷,還出了花婕這件事,整個隊伍的士氣已經降到不能再糟糕的地步!
她知道林銘和齊修他們還有事要忙,現在最好乖乖去休息,別給隊伍拖後腿纔是最重要的。因此,她點點頭便回了自己的帳篷。小優早已蜷在睡袋裡,緊蹙的眉毛,蒼白的小臉,眼角還掛着淚痕。她憐惜地摸摸小優臉頰,輕輕撫順其劉海鬢髮。
感受到她輕柔的動作,小優表情漸漸放鬆,鼻息更加深沉,終於沉沉睡去,已是累極。見小優睡去,她看旁邊睡袋空空如也,知道之語肯定難以入睡,便嘆息一聲鑽進了自己的睡袋。
緊閉雙眼,身體已經疲倦得渾身發軟,卻還是沒辦法入睡。她腦子裡很亂,卻又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團亂麻!突然有輕微的響動,緊挨着她躺下了一個人。她沒有睜眼,以爲是之語回來睡覺了。就算睜眼了,她也不知道該對之語說些什麼話來聊表安慰。
這麼想着,直到一陣溼熱氣息吹拂脣瓣,她才猛然睜眼,渾身一震就要跳起來。哪裡想到身體馬上被壓上重物,不是很重卻絕對無法逃脫。“唔……”睜開的眼睛陷進一片黑沉,脣上的柔軟只是與她緊緊相貼,接着細細摩挲,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那脣終於移開,她張嘴就要喊,被大掌捂住,那人在她耳邊輕笑:“你小聲些,別驚動了別人。我保證,不會再做出逾矩的行爲,好不好?”她緩緩點頭,等嘴上的大掌拿開,才憋着聲氣,蹙眉問他:“久奈,你這是幹什麼?”
久奈沒有像往常一樣。嬉笑着耍賴,而是用一種幾乎看進她靈魂深處的深邃眼神凝視她,與這樣看不清的眼神對視,她竟然覺得呼吸困難。久奈突然啓開紅脣,有些哀慼地問她:“你看到了什麼,對嗎?”
她渾身一震,最後還是點頭。久奈埋進她肩頭悶笑,“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怪物?我不是人,靈魂也不知道是誰,卻能像人一樣成長。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沒有情感會更好?這樣的我,你會不會覺得噁心?”
她大睜着雙眼,直愣愣盯着帳篷頂,腦海裡突然浮現在虛空中看到的場景。春日櫻花飄零的庭院,一道身影穿着和服倚在迴廊下,七八歲模樣,長得精緻漂亮,卻毫無表情,猶如沒有生氣的陶瓷娃娃。琉璃一樣的美麗眼睛,沒有神彩,花瓣飄飛而過,投射出一片淺粉,轉瞬而落。
秋葉漫天,他仍舊倚坐那裡,然後是冬日飛雪,接着又是春日。一年,一年,又一年。幾十年都過去了,他還是那樣,周圍來往人們早已垂垂老矣,他還是孩童樣貌,一樣彷彿失了魂魄,一樣的,孤寂,無聲……
手不自覺撫上他後頸,她的聲音輕弱未聞:“沒有,我覺得,很美!”久奈渾身巨顫,頓住之後,才壓抑着什麼般緩聲道:“你和他,已經……”她嚇了一跳,卻還是不願意瞞他,只能輕輕點頭:“恩……”
久奈許久不再說話,最後還是開口,“他的身上沾染了你的氣息,真的很差勁。”她無言點頭:“恩。”又是一頓,久奈才陰沉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遵從!但是,要是他讓你受到傷害,我會失控也不一定!他要是死在我手上,你會不會恨我呢?……”
她很驚訝久奈會這麼問,眼角卻閃爍淚光,“不會!我不會恨你!他不會背叛我,我信他!”
到最後,久奈一聲不吭出了帳篷,她心頭髮疼,只能默默祈禱,齊修,你千萬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