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說法,叫做‘提刀行天下,六脈人上人’。
提得起刀槍的,就可自稱武者武夫,而衝開六脈的,才能被冠以先天之名。
與張河的閒聊中,徐言得知了六脈之說。
督脈、任脈、衝脈、陰脈、陽脈、合脈,這六脈對於習武之人的重要就好比農戶眼中的糧食,帝王眼中的社稷,衝開一脈,可修出一口先天真氣,六脈全開,方可擠身修行者的行列。
張河並不瞭解修行者的隱秘,對於六脈之說倒是十分清楚,據他所言,元山寨的大當家飛天蜈蚣是二脈先天武者,二當家寒雷與三當家盧海則是一脈先天武者。
武者修六脈,衝開的脈門越多,實力會越強,差了一脈,即便二當家與三當家聯手,也是打不過飛天蜈蚣的。
六脈之說,聽得徐言十分好奇,邊忙着手邊的活計,他問道:“順路施主衝開幾脈了,是不是六脈齊開就會成爲修行者了?”
“我可差着遠呢,半脈都沒衝開,要不然也不會在這裡當廚子了。”張河撇了撇嘴,道:“想要成爲修行者,其實也不必六脈全都衝開,據說有一種修行者煉製的丹藥,十分珍貴,吃下之後能讓先天武者輕易破開最後的三脈,只要能衝開前三脈,只要能弄到那種丹藥,就能達到六脈全開的地步。”
“一粒丹藥就能衝開一半的脈門?”徐言眨了眨眼睛,道:“那不是作弊麼?”
“作弊?那叫實力!”
張河哼了聲,道:“你當那丹藥便宜啊,你有多少錢都買不來,有了直接破開後三脈的丹藥,傻子纔會去辛辛苦苦衝擊剩下的脈門,一粒丹藥入肚,直接成爲修行者,這才叫實力,就像那些有錢人一樣,人家三妻四妾,山珍海味,你就得老哥兒一個,整天肯饃吃糠,懂嗎。”
張河說得理直氣壯,徐言在一旁直點頭,看到有人認可自己的觀點,張河倒也得意了起來,說道:“等過一陣子,我帶你去個財的好地方……”
“有什麼財的好地方,讓我也見識見識成麼。”
不等張河說完,一側傳來女子的聲音,聲音甜膩嫵媚,聽得人骨頭酥。
那是位穿着一身藍裙的女子,挎着小小的菜籃子,高挽着鬢,看年紀不到三十,瓜子臉,柳葉眉,丹鳳眼,人未到,一股暗香當先襲來,一雙鳳眼暗含風韻,彷彿看誰都是在脈脈傳情。
“呦,夫人您來啦。”看到走來的女子,張河急忙躬了躬腰,根本沒敢看人家正臉,道:“沒什麼財的好地方,我說的其實是祁淵峽。”
“祁淵峽裡一地死人的,死人飯很好吃麼。”女子看了眼徐言,柳眉動了動,扭着腰肢來到近前,好奇地問道:“山寨裡怎麼多了個小道士,誰要做法式麼?”
“他是新入夥的兄弟,遞了投名狀了。”張河解釋道:“他叫徐言,我是他的順路人。”
“小小年紀就敢殺人,真是沒看出來。”女子對着徐言笑了笑,道:“小道士,會度麼,過陣子是我弟弟的祭日。”
徐言點了點頭,道:“會,師父教過我。”
“那就好,幫姐姐這個忙,虧待不了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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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說罷,在一旁的菜地裡抓了幾把青菜,彎腰的時候身段被衣裙撐得繃緊,顯得玲瓏有致,張河偷偷看了一眼,暗自嚥了下口水。
不多時,摘了一小筐青菜的女子對着兩人巧顏一笑,扭着腰肢走遠了。
“那是大當家的壓寨夫人,叫梅三娘,夫人喜歡吃素,每天都自己來摘菜,人家曾經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吃不慣我們這些廚子弄的飯食。”
乾巴巴地望着遠去的背影,張河徑自說着,回頭看到徐言還在目不轉睛地盯着人家,沒好氣地說道:“別看了,你可是道士,要是讓大當家現有人敢盯着夫人,眼珠子非得給你挖出來不可。”
徐言嘿嘿傻笑了一聲,問道:“夫人的弟弟是怎麼死的,元山寨裡的伙食挺好啊,餓不死人才對。”
一聽徐言提及梅三孃的弟弟,張河的臉色就是一變,左右看看沒人,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夫人據說是在五年前被掠來的,她弟弟當時還小,看到有人搶他姐姐就破口大罵,被大當家一刀給宰了,以後別問這個,記住了,夫人忌諱。”
被掠來的女人,弟弟都被殺了,本該與元山寨不共戴天,卻成了壓寨夫人,這五年來也不知這位梅三娘是怎麼活的。
掃了眼遠處的身影,徐言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張河聊着,他可不是喜歡看女人的身段,而是那位壓寨夫人的背影,和那天半夜在水井邊看到的背影一模一樣。
深夜出現在水井旁的壓寨夫人,這一點倒是讓徐言有些好奇。
在元山寨裡,沒有太多稀奇事,一羣山匪隔三差五的會在山外設下埋伏,劫掠些過路之人,有時候會罵罵咧咧地回來,那是沒遇到肥羊,或許只是殺掉些尋常百姓,有時候則歡歡喜喜,推着大車趕着馬匹。
無論劫到窮人還是富人,元山寨的山匪們只要從山外回來,刀頭必然見血。
說得是劫財,實際上每一次出山,這羣匪人都是要殺人的,尤其是那位二當家寒雷,出一次山就帶回來一身的殺氣,也不知死在他手裡的冤魂有多少。
別人看不到冤魂,徐言能看到,他能看到寒雷鐵塔一樣壯碩的身軀周圍,不時會有一道道黑影圍繞,只不過那些冤魂太過弱小,被寒雷身上的殺氣一衝,就消失不見了。
近年來,元山匪患,越成爲周圍村民們的夢魘,人們提及元山匪,甚至能止住孩童啼哭。
元山匪很兇,不過山寨裡的小道士卻很傻,這是一衆匪徒經過兩月相處而得出的答案。
能吃能睡,睡覺還磨牙,加入元山寨的小道士在旁人眼裡就是一頭蠢豬,好在這頭豬幹活倒是不偷懶,兩月以來,徐言到也沒受什麼欺負。
在元山寨住了兩個月,徐言徹底看清了這處匪窩的兇殘,卻無力改變什麼。
他只是個半大的孩子,飛石的功夫了得,又能打死幾個山匪呢,真要和這些悍匪翻臉動手,恐怕徐言直接會被人家砍成幾十段,然後拿去喂狗。
他畢竟是不會武藝的。
雖然不會武藝,徐言卻對當時三當家盧海想要殺他的那一劍十分感興趣。
倒不是盧海的劍法如何了得,讓徐言在意的,是對方劍身上那層薄薄的光暈,也就是張河口中的先天真氣。
這股真氣,別人是看不到的,不過徐言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是其他的怪異景象,即便他看到也不會在意,可是當他第一次看到真氣的時候,徐言的心頭顯得有些震撼,也有些好奇。
因爲他在全力打出飛石的時候,他出手的石頭上,也存在着一層暗淡的流光,而且比三當家盧海劍體上的光暈要明亮許多。
難道自己也有真氣存在?
徐言撓了撓腦袋,想不通自己飛石上的流光是怎麼來的,他倒是能拿得起刀,可是連半點招式都不會。
想不通的事,徐言從來不會多想,忍耐了兩月有餘,他終於能看到一些曙光了,再有不到一月,張河就不會寸步不離的跟着他,下山路的早已經勘察過多次,只要沒人監視,趁着半夜逃出這座匪寨應該不難。
就在徐言默默等待着三月之期結束的時候,祁元山的另一側,齊普兩國的大軍,如同約定好了一樣,在巨大的峽谷中終於碰撞在一處,震天的喊殺聲甚至能傳到元山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