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兇殿中沉思了一天的時間,徐言越覺得無智臨死的時候,表情太過古怪。
無智不怕死,尤其看向徐言的目光帶着一份古怪的欣慰,就好像完成了一份多年的心願。
“蠻族,魔族,通天河,千年浩劫……”
將這些詞彙串聯在一處,徐言覺得眼前出現了重重迷霧,撥不開,也看不透。
殿門外傳來了王蛇的躁動,知道有人接近,徐言命王蛇讓開路,丘寒禮走了進來。
“太上長老吩咐將這些東西交給你。”丘寒禮遞過來一個儲物袋,神色有些怪異。
儲物袋裡有十萬靈石,成堆的材料靈草,大批靈丹,還有一柄下品法寶飛劍。
“摳門的肥九,不會給我留件上品法寶?”徐言出聲罵道,聽得丘寒禮直皺眉。
有法寶就不錯了,元嬰殿主們用的都是下品法寶,太上長老這番出手堪稱大方,丘寒禮看到這麼多好東西的時候震驚了多時,沒成想到了徐言這成了不滿意。
“鬼使之,走了。”丘寒禮猶豫再三,還是將這個消息說了出來。
“走了?”徐言微微錯愕,道:“我還沒下死手呢,他怎麼就走了?被氣死的?”
“沒死,是走了,離開了宗門,哎。”
丘寒禮不在多說,拉着徐言來到自己的住處。
看到牆上的血字,徐言先是愣了半晌,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能把姜大川逼得叛出天鬼宗,徐言覺得十分有成就感,樂了半天,問道:“是他自己叛出宗門,和我可沒關係,沒想到啊,姜大川挺有骨氣的嘛。”
丘寒禮直撮牙花子,又拿出一個儲物袋,道:“鬼使之走了,我也找不到,這是後果,都給你吧,反正他寫的一切後果由你徐言承擔。”
不解地拿過儲物袋,徐言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有些紅,憋了半晌之後大笑聲再度出現。
“這後果好,有多少我全都承擔,看來肥九沒說出,他姜大川還真是天生黴運,這麼多好東西不要,空着手叛出宗門,太倒黴了吧!”
肥九留給姜大川的好東西可不少,與留給徐言的幾乎一樣,也有一件法寶飛劍,沒等到這份好處傳下來,姜大川先忍不住了,一怒叛出宗門,這回成全了徐言,姜大川那份好處全進了徐言的腰包。
好東西不能獨吞,徐言給丘寒禮留下不少煉器的材料,又找來林雨和斐老三,將無用的靈丹留給兩人。
“徐爺這是準備出門了?”斐老三得到好處,立刻眉開眼笑地問道。
“是啊,百妖宴開始了,我得去赴宴吶。”徐言冷笑了一聲。
“百妖兇猛,路上小心。”林雨神色凝重地叮囑。
“宗門裡留守的長老不多,大河一旦氾濫,我們也準備撤走了,徐言,盡人力聽天命吧,敵不過百妖切勿逞強。”丘寒禮神色凝重地說道。
“聽天命?”徐言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天空,道:“不將這天捅個窟窿,還叫天門侯麼,諸位放心,我這一去,天下也就算亂了,告辭!”
一聲將天捅個窟窿,帶着一份無視天地的豪情,一句告辭之後,徐言飛身而起,躍上千眼王蛇的頭頂,龐大的巨蛇出嘶嘶怪響,離開了天鬼宗。
除了龜族,大妖的度幾乎沒有慢的,別看王蛇無腳,度卻極快,很快爬出了天鬼宗的範圍。
爬上一座高山,巨蛇在山頂盤起蛇陣,蛇之上,徐言負手而立,目光清冷。
既然回到了天南,百妖宴這種盛事哪能少了鬼面,雷六那羣大妖早已成了徐言必殺的目標,不過在此之前,先找到紅月徐言纔會安心。
雷六拿着自己的畫像呢,真要被紅月得知,沒準會落入百妖的圈套,如果自己的娘子被百妖抓住,那可就不妙了。
譁……
正要動身前往大普尋找紅月之際,徐言的目光突然一變。
極遠處,玉帶一般的大河彷彿膨脹了起來,嘩啦啦的水流聲無比狂躁刺耳,相隔數萬裡都能聽到。
通天河,即將開始氾濫!
眉峰緊蹙,徐言沉吟了稍許,將千機府落在蛇口之內,身形一動直接遁入府邸,而後吩咐千眼王蛇自行趕路。
千機府內,徐言拿出得自何田的兩件法寶,先後祭煉了一番,將起收取,而後取出繁多的煉器材料,開始祭煉起山河圖這件特殊類的法器。
山河圖只能承載神武彈,不到法寶的程度,可無法動用武神彈,既然得到了大批的材料,趁着趕路的時間,徐言決定將山河圖祭煉成法寶。
府邸中的火光日夜不息,黑漆漆的蛇口內隱約閃動着微弱的光亮,猶如一點星火,外人不得而見。
龐大的巨蛇蜿蜒前行,翻山越嶺,終於抵達了大普邊界。
王蛇在一處山林裡停了下來,面前是一座矮山,蛇口開合,徐言的身影大步走了出來。
將王蛇留在山下,徐言獨自登山而行,很快抵達了山頂。
遠處,能看到一座小鎮,而矮山的另一面,則遍佈石碑。
遠處的小鎮是臨山鎮,徐言腳下的這座矮山便是老墳山。
回到了故鄉,徐言想起了歷歷往事,年幼時與小夥伴們玩耍的一幕幕彷彿就在昨天。
“鐵柱也該娶妻生子,成爲一個真正的鐵匠了吧,小花那丫頭不知道還會不會哭鼻子……”
低低的自語在山頂響起,帶着一份懷念。
臨山鎮還在,只是乘雲觀早已消失在歲月當中。
迎着山風,徐言的神色有些落寞,若非太清教,他也不會失去師父,更不會就此走上一條從未想過的修行之路。
浩劫將至,回到故鄉的小道士不僅落寞,還有着無奈在其中。
他不懼百妖,但是天河浩劫好比一塊巨石,始終壓在心頭。
天南的凡人太多,數以億萬之巨,一個徐言又如何救得過來,除非將浩劫擋住,否則別無他法。
嘆了口氣,徐言甩掉心頭的煩悶,走向山坡邊緣地勢最高的一座墳塋。
“師父,大水要來了,換個地方睡吧。”
墳塋前,徐言以道家之禮祭拜了一番師父的墓碑,嘴角現出苦笑,道:“止劍來接您了。”
大河即將氾濫,老墳山也無法避免,一旦洪流來襲,師父的遺骨可就再也找不到了,徐言孝順,返回天南第一件事便是遷走師父的墳墓。
以靈力震開墳塋,現出了一個古舊的罈子,一看就是尋常人家用來醃鹹菜用的。
那的確是鹹菜罈子,當年的小道士只能找到這個罈子來盛放師父的骨灰。
罈子上封着一塊獸皮,這些年倒是沒有腐爛,連籠住獸皮的繩結也在,是徐言當年親手所繫。
“這些年委屈您老了,鹹菜罈子爲棺,您老不會罵我吧,下次安葬,徒兒一定打造一副大大的棺槨,全都用玉石,冬暖夏涼的纔好。”
一邊自語,徐言恭恭敬敬地捧出了師父的骨灰,也不嫌髒,將罈子抱在懷裡。
想起老道士的音容笑貌,徐言的眼底隱隱閃爍起淚光,長嘆一聲,就要將罈子收入千機府。
然而徐言的雙手剛剛一動,他忽然停下了動作,就如同被人施展了定身法一樣,呆立在原地。
清秀的臉龐上,現出了無比震驚的神色,因爲他抱着的罈子裡,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