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外面天空越來越黑,殿內盞盞宮燈逐漸亮起,把四周照得亮如白晝。
韋烽張惶失措的表情,似乎一直沒從臉上消失過,四個時辰了,寒菱仍然音信全無。
整個下午,他把所有國事撇到一邊,集力搜查,幾乎把整個皇宮掀翻,卻徒勞無功。
同時,他還出去黑衣死士所有成員,在皇宮附近詳細搜,皆無線索。
那老妖婆到底匿身何處?她又是如何掩人耳目、躲過如此森嚴的戒備而帶走菱菱?
菱菱!菱菱!他可以想象,菱菱現在手腳被綁得動彈不得,嘴裡塞着布條張喊不得!
“皇上,用膳了!”陸公公慢慢走近。
“朕不餓!”
“皇……”陸公公還想勸慰,忽覺耳邊一陣疾風掠過,立刻看到一隻匕首夾雜一張紙條,插在前面四方桌上。
陸公公驚魂未定,韋烽已經衝過去,拔出匕首,迅速打開紙條,“想要寒菱平安無事,從明晚開始,每隔三日,將半碗血放在曦雨宮大院花壇前,記住一定要你的血!否則,後果你自己清楚!”
韋烽面色大變,又快速抓起那撮柔軟烏亮的髮絲,放在鼻子下方嗅一嗅,整個人全然震住。
這是菱菱的頭髮,發上還有淡淡的梔子花香味,是寒菱最喜歡的洗髮精!
他回頭,看了看背面牆那個窗戶,卻沒有走過去,因爲他知道,老妖婆一定早就跑開了!
“皇上,皇上……”
“陸公公,朕有事情要辦,你吩咐奶孃好好照顧小皇子!”韋烽急聲吩咐,拽緊信紙、頭髮和匕首,往御書房方向走。
望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陸公公滿面愁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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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着一道低聲嚶嚀,寒菱緩緩睜開眼,看着四周既陌生又熟悉的環境,所有思緒涌上腦海。
昨天,在貴華宮被人從背後襲擊導致昏迷,醒來的時候便是這裡,這個不大不小的石室——她曾經與霆沛高談闊論、互訴情懷的地方。
佈下天羅地網,各個宮門嚴加把守,卻還是讓老妖婆逃脫,原來,老妖婆根本沒出宮,而是從秘道躲藏在這裡!
自己好傻,真的好傻,竟然想不到這裡,其實,夜那次說老妖婆逃到半路忽然不見蹤影,自己應該想到這裡!真是疏忽啊!
“皇后姐姐,您醒了?”一道黃鶯般動聽的溫柔嗓音,打破寒菱的沉思。
寒菱看着薔薇,衝她點頭微笑。昨天,看到薔薇平安無事地出現在這裡,她着實驚喜和欣慰。
“啊,皇后姐姐,您的頭髮……”
寒菱一聽,順着她的眼睛往左看,只見其中一縷長髮被剪去半截,她心頭赫然大震!原本老妖婆要她親手寫信給韋烽,她死硬不肯,最後被老妖婆打暈。想不到還是讓人得逞了。
“皇后姐姐,您一定很餓了,快,先吃個紅薯充飢。”薔薇蹣跚走近,腳上的鐐銬相互摩擦,發出哐哐聲響。
原來,薔薇被抓到這裡後,覺遠在她手腳下了鐐銬,將她關在這間石室,負責覺遠的飲食。
見薔薇雙手艱難地肅着薯皮,還有手腕那不斷傳出的鐵鏈響聲,千萬個感動,盡在寒菱水汪汪的眼眸中顯示。
喂寒菱吃完番薯,再喂點水後,薔薇才坐下,背靠牆,側目看向寒菱,歉意做聲,“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爲我,皇上不會病發,師父也沒機會進宮加害皇上,而您更加不用在這裡受罪。”
“薔薇,別哭,別這樣,不是你的錯!”看着薔薇淚水不斷往外涌流,一股憐惜之情在寒菱心底油然而生,擡手準備替她抹去眼淚,才發覺,自己無法動彈。
“我做出傷天害理之事,死有餘辜;您和皇上善良大方,非但不計前嫌,還以德報怨,結果卻是……”薔薇說着,轉過臉去,擡頭仰視天花板,繼續垂淚。
寒菱心潮埋伏,猶猶豫豫的,過一會兒,訥訥地道,“薔薇,其實……其實我們並沒你想象中那麼偉大,那麼無私!”
寒菱稍作停頓,又是思量了一陣子,鼓足勇氣把自己和韋烽如何對她設局的經過說了出來。
薔薇聽後,靜靜地呆愣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子夜星眸緊盯着某處。
寒菱長吁一聲,滿腹愧疚,她很想知道薔薇現在的心情和想法,很想從薔薇眼神和麪部表情探究些微端倪,奈何看不到。
室內頓時變得寂靜無比,好長一段時間,一聲哼笑響起,發自薔薇。她,終於擡起頭來,淡淡地說了一句,“是我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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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
“皇后娘娘,您無須感到內疚,畢竟,是我有錯在先,是我貪心,我厚顏無恥,我自作孽,根本不配得到皇上的愛!”
“薔薇……”
薔薇櫻脣微顫,還想再說些什麼,最後卻忍住,再次低垂下頭。
“薔薇,其實,那個代替皇上與你歡愛之人,他是真心愛你!”
薔薇不語,身體似乎抖了幾下。
“男人因性而愛,估計他就是典型的這類!”寒菱繼續自言自語,“你被覺遠識破那天,有兩個黑衣人出面救你,其中一個就是他!”
難道是那個?!薔薇心頭顫動了。當時,她感覺有道炙熱的視線猛射過來,她隱約看到一對幽黑而閃爍的眸子彷彿盪漾着某樣情愫,她還以爲由於被師父掌嘴刮導致產生錯覺,想不到……
“你被覺遠擄走,他一直爲你擔心!”寒菱又添加一句。
發現薔薇還是不吭聲,於是也沉默下來,該說的都說了,她相信,薔薇最終一定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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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最後一抹光亮消失於天際,黑夜一寸一寸地逼近,一點一點地吞噬着整個皇宮,不時傳來的風聲和動物嚎叫,爲這萬籟俱寂的夜晚增添幾分詭異、陰森和恐怖。
皇宮最南端的曦雨宮,一片寂靜,高掛門口的兩隻燈籠不斷搖擺,散發而出的昏暗之光,偶爾射在左前方的花圃上,玉碗裡的鮮血被輝映得更加觸目。
更越深,夜越靜,周圍氣氛也跟着緊張起來,燈籠隨風飄擺得更加厲害。
忽然,一個黑影從天而降,飆風般衝到花圃前,看到那碗豔紅色液體,眼中立刻發出垂涎和貪婪的光芒。
黑衣人手剛着碗,只聞咻咻聲響,十來個黑影從暗處躍出,直奔向他。
頓時,刀光劍影,廝殺成一片。
一身勁裝打扮的韋烽,此時正悄然匿葳於大樹後,靜靜觀察。老妖婆武功果然一般,但內力驚人,她每吆喝一次,就有人應聲倒地。
看到是時候了,韋烽於是凝集真氣,從樹後竄出,加入廝殺。
衆人看見韋烽,並無表現異樣,皆因他們早知計劃;反觀覺遠,眼眸一陣驚愕,不過,時間不容她詫異,因爲韋烽已經蓄勢擊來。
覺遠下意識地倒退幾步,深知不可忽視,也揮掌對韋烽反擊過來。
韋烽身影靈巧地閃開,同時對她推出兩掌。
大概明白自己是韋烽的寄生蟲,韋烽出意外,自己也活不成,因此,覺遠每次出手不敢太重,都是酌量還擊。
韋烽對她毫不客氣,每一招都往死裡打,漸漸的,覺遠節節敗退。
察覺勢頭不妙,覺遠猛地一個尖聲吆喝,集中力氣作出最後攻擊。
頓時,整個地面輕微抖動起來,衆人身體皆搖晃了幾下,韋烽也不例外。
覺遠趁機端起花壇邊上的玉碗,騰空飛起,留下一句話便迅速消失在灰暗夜色當中:“臭皇帝,竟敢設局抓我?我再次警告你,若是再耍花樣,休怪我讓寒菱那賤人穿腸破肚!”
明知徒勞無功,[黑]照樣帶領一幫戰士往前追去。
夜則走近韋烽,“皇上,您沒事吧?”
韋烽搖了搖頭,星眸盯着覺遠剛剛消失的方向,俊顏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擔憂、甚至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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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結束早朝,韋烽無精打采地回到御晫宮。剛進門,便見枊公公慌慌張張地遞上一隻匕首和紙條。
看着明晃晃的匕首,韋烽不自覺地顫抖兩下,迅速打開紙條,又是一撮黑髮,紙上寫着:“臭皇帝,想要寒菱活命,乖乖按時獻上純陽之血,若再敢像昨晚那樣,下次你看到的不是一撮黑髮,而是一根手指,兩根手指……一截手臂,甚至……哼!”
“皇上,您沒事吧?”
韋烽想說沒事,奈何雙手抖得厲害,手中薄紙也搖晃起來。
他輸了,徹底輸了,在寒菱被劫走的時候,就註定他輸了!縱使他多聰明,武功再高,權力再高,卻還是要妥協,因爲他不能賭,不能冒險,不能失去寒菱……
半個月過去了,韋烽按照覺遠要求,每隔兩天獻上半碗鮮血。剛開始,他想方設法追查跟蹤覺遠,經過幾次失敗後,他便放棄了。
覺遠胃口越來越大,她好像飲血上了癮,竟然提出加多容量。
由於大量失血,韋烽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即使太醫們想盡辦法爲他補療,也無濟於事。
“父皇……”韋烽第一次踏進這個嚴肅計策的御書房。
韋烽放下手中奏摺,想將他抱起,卻發現,自己雙手無力!他……竟然連個四歲孩童都抱不動!
韋珞自己搬了張椅子過來,與韋烽並排而坐,視着韋烽蒼白無血色的面容,聲帶哭意,“父皇,您一定要頂住,等媽媽回來。”
等她回來!自己不能見到她嗎?其實,結局早定,她和自己,估計最後都會死。只不過,他內心仍然抱着一絲希望,只要一天沒收到她的壞消息,他就心存幻想,希望大家再有相見的機會。
“珞珞,假如父皇和媽媽都不在了,你要堅強,替父皇管理好皇朝的子民,知道嗎?”原來,韋烽早就將寒菱被抓的事情告訴了韋珞,雖然他才四歲,但韋烽認爲有必要讓他知道,畢竟,他不是普通小孩子,他是皇位繼承人。
“父皇,請別說這些,您要振作起來!”韋珞明白韋烽話中含義,早已傷心慘切地哭了出來。
振作?沒有寒菱在身邊,他估計再也無法振作,說他窩囊也罷,反正沒有寒菱,他的生命弱如枯草,毫無生機,頹然喪志。
“啓稟皇上,太后娘娘求見!司綵求見!”陸公公突然推門而進。
“準見!”
“烽兒……”李映菊一跨過門檻,眼淚立刻流出。每次看到韋烽虛弱憔悴的樣子,她便心疼淚下。
司綵也滿眼淚水,哀痛地注視着韋烽。
“母后,您來了!”韋烽對她綻出一抹虛弱的笑。
“烽兒,聽母后的話,不要妥協了,再這樣下去,你身體一定會垮……”
司綵一聽,一時心急,打斷李映菊的話,“太后娘娘,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您想叫皇上放棄皇后娘娘?”
李映菊愣了愣,隨即肯定地答:“不錯!皇上萬金之軀,肩負重任,他不但要對天下負責,還要對韋家的祖先交代,就這樣犧牲,值得嗎?韋家祖先瞑目嗎?”
韋烽想做聲,喉嚨卻驀然一嗆,猛咳。
“我問過太醫,假如現在開始停止失血,他們有把握助你康復,否則再這樣下去,半個月後,即使有神仙降臨,也只有等死的份!”李映菊哭吼。
“母后——”其實,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韋烽十分清楚,也已聽太醫稟報過。
“烽兒,別固執了,母后明白你對阿菱的愛,可是,有的時候應該懂得取捨。乖,聽母后的話,安心讓太醫幫你療養,有黑衣死士的幫助,覺遠奈你不何。至於阿菱,就算了,聽天由命吧!”
聽到這裡,司綵再也忍不住了,“聽天由命?那不是要皇后娘娘死嗎?太后娘娘,您怎能這麼自私?怎能這樣對待皇后娘娘?”
“若果兩者只能取一,我只能捨她!”李映菊白皙美麗的面容,露出冷然和堅定。
“你……”司綵怒瞪她一眼,繼而看向韋烽,“皇上,請千萬別下錯決定啊,太醫不是說還有一個月嗎?請您一定堅持,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轉機?都到了這個地步,不能有轉機嗎?”李映菊立刻喝住她,“你區區一個司綵,有什麼資格在這裡亂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