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城汽車站和周英會和,沈鐵軍便被她拽到了一旁,從褲子裡摸出個手帕包:“喏,給你錢,車票的。”
瞅着雪白的手心裡卷着的一把毛票,沈鐵軍默默的接過了錢,腦海中浮現了個念頭:“老丈人這是又喝了多少,纔會把這個事兒給說出來的?”
當然,這些只能是想想,周振的酒品並不咋地,喝多了話就多,話一多就打不準說些什麼,反正呢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記得有一次當着沈鐵軍的面,還說秦香怎麼滴怎麼滴他。
秦香眼睛紅紅的,瞅着兩人嘀嘀咕咕說完,開口道:“小沈啊,你在羊城待的時間比較長,幫阿姨照看着周英點——”
“秦阿姨,學校裡有宿舍,要是周英不想住宿舍的話,可以和我大哥大嫂他們住一起。”
秦香的面前,沈鐵軍的態度還是很誠懇的,說着把旁邊的兄弟姐妹介紹,沈王氏和沈老實沒來,沈大梅和沈鐵林是都過來了:“我大哥大嫂他們去那邊上班,這是我三姐和五妹,他們現在讀大二,我六弟和七妹要跟着我們過去上學。”
瞅着面前的一大家子,秦香已經傻了,她還以爲是來送沈鐵軍的,腦海中浮現過說的話,還是沒壓住心中的好奇:“你們那邊有地方住嗎?”
“有,已經找好了房子,一個大獨院,五六間呢。”
沈鐵軍腦海中浮現出齊家飯店的佈局,便下了決定先把沈大亮家安排在那裡,秦香離別的傷感已經沒了,詫異的盯着這一大家子人,腦海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去上班和上學?”
只看母親的模樣,周英心中便是一嘆,前天慶祝她考上大學的家庭聚會上,老爹周振喝了個酩酊大醉,拿着份人們日報讓她好好的學習,向沈鐵軍學習,還說這小子很對他的胃口,有酒品又懂事兒,還幫他買了臥鋪車票不要錢——
想起老爸老媽昨天的戰爭,周英便當做了悶嘴葫蘆,跟着沈鐵軍一大家子上了汽車,望着窗外的母親身影消失,轉過了頭有些忐忑,羊外的學校,是怎麼樣的?
“和咱們縣一中的大門差不多。”
沈鐵軍一句話將周英的憧憬撲滅,在羊外生活了兩三年,印象最深刻的自然不是大門:“信裡沒給你說的,就是咱們學校隔壁,還有個養殖場,夏天的時候,味——比較大,不過也有好處,肉啥的都很便宜。”
兩人的身後,小七興奮的趴在白慶娟耳畔道:“大嫂,這個姐姐就是四哥經常帶我去找的——”
“你這個說的有點晚了啊,還有沒看出來的?”
沈鐵林也跟着要回熱城,瞅着沈鐵軍先前那個拘謹和緊張的模樣,她還是第一次在四哥身上見到,腦海中自然是腦補了不少的東西,瞅着好似和大嫂差不多大的周姐姐,低聲道:“看四哥那個模樣,十九八九這就是咱們四嫂了,大嫂,我看她應該不小了吧?”
“嗯,我感覺應該有個二十來歲了。”
白慶娟捋捋耳畔的垂髮,這時車子開出汽車站,空氣中的燥熱飛快消失,先前悶悶的感覺有所緩解,也對這個有可能是妯娌的女孩有了好奇:“我記得小四,才18?”
“鐵軍是63年正月的。”
沈大亮坐在後面開口,一大家子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女孩身上:“正月的人虛不着歲數,還有四個月到18呢。”
沈鐵林有些好奇:“那四哥,怎麼找個這麼大的?!”
沈大亮一樣奇怪,可心裡那麼大的把柄在,他也不好在這個事兒上,去招惹沈鐵軍:“他喜歡就行了唄,咱娘怕是都當不了他的家,再怎麼說也是大學生吧?”
白慶娟抿了抿嘴脣,自打知道她要跟着沈大亮去羊城,父母的態度倒是沒多大變化,就是白慶婷突然走動的頻繁了,這個妹妹和她男朋友分手的事兒也知道,心中便有意再幫着撮合也沒機會,沈鐵軍的屁股後面,不是跟着個小七便是跟着個小六,弄的她也沒辦法再開口。
更何況,沈鐵軍和白慶婷當時見面,又是那個樣?
現在好了,機會啊,就這麼走了。
腦海中泛起白慶婷的模樣,白慶娟重重的嘆了口氣,老爹老孃話裡話外都是說她要享福了,別讓她忘了養育之恩——
撫摸着圓滾滾的肚子,白慶娟靠在了窗口上,望着飛逝而去的田野,很快就將這些拋在了腦後,從小到大從沒出過安然地委,這一下要直接到千里之外的羊城,那又該是個什麼樣子的?
很快,隨着長途車開進熱城,白慶娟便被大馬路兩側的攤販們給驚到了,賣菜賣水果賣茶的,老少爺們們光着膀子,坐在涼蔭裡打着牌下着象棋,除了人多了點,其他都和白家村差不多。
下車拿行李,沈鐵軍和沈大亮一人抗起個編織袋,分別又拽着個編織袋的角,開口道:“小五你牽着小六小七的手,這邊車站前人比較多,別被人拐了。”
“熱城這麼亂?”
白慶娟嚇了一跳,眼看兄弟倆扛着揹包走遠,連忙護在了小七的身邊,小六怎麼說也是十歲的男孩子了,這年頭有拐小孩的也不會找個這麼大的。
“這個,帶着不好嗎?”
拖着編織袋辦理了託運,沈大亮看着十八塊多的運費有點心痛,沈鐵軍擦了擦頭上的汗開口道:“我也想隨身帶着,但是這仨編織袋超重了,只能辦託運,我懷疑這些東西值這個錢嗎?”
沈大亮沒出聲,沈鐵軍也不好再說,帶着一大家子檢票進了候車廳的小包間,算是鬆了口氣:“大家可以休息下準備吃點東西,這趟車的點差不多要晚上11點到,還能再休息下。”
小七瞅着潔白的沙發罩子,靠在扶手上滿是好奇:“這麼白?比咱家的毛巾都白。”
小七的聲音引起了沈家兄妹的共鳴,不過看到沈鐵軍一屁股坐在旁邊,連忙有樣學樣的坐在了那裡,小六坐下後還擡了擡屁股試了試彈性,側個小臉滿是好奇:“這個,就是沙發了吧?”
寂靜的候車廳裡原本就有三人在等車,沈鐵軍這一大家子進來,其中一人便出了門,很快和個工作人員走了進來,瞅見幾人到了面前:“幾位同志,我能看看你們的車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