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太明是一個被寵壞了的二代,從小在天街上長大,仗着曾經家裡的輝煌——當年沒跟着落井下石可也沒落的個好,兩邊不靠的後果便是兩邊都不牢靠,而隨着平反的結束,該回來的已經回來了,不該回來的也回來了。
眼瞅着家裡要靠邊站,於是乎家裡便藉着武瑤出國的機會賣掉老宅,實際上打的算盤是藉機向外邊釋放信號,原本按說武家這種沒得罪過人,也沒幫過人的基本沒人招惹,牆頭草的優勢便在這裡,你惹了人家就算是把人家推到對立面去了。
大家可才從山旮旯裡回來,喘口氣歇息還沒時間呢,也沒那功夫去給自己惹麻煩,武太明和武瑤幾個武家二代,是才被拎着耳朵教育過,就是爲了怕他們在外邊和以前一樣,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武太明並不害怕他被警察抓走,要是沈鐵軍直接喊報警,這雖然會跌份,可也不是沒進過局子的人,在這條街上活了二十多年,打架鬥毆那都是小意思,打輸了再喊呼朋喚友的喊人幹過,要是對面的來頭太大,服個軟也就是了。
可打架打輸了喊警察的,那就丟人了,這和孩子間打架打哭了鼻子回家喊大人出頭,是一個丟人現眼的道理,街面上的爺們把臉看的比天還大,寧願被打的三天下不了牀,也很少會去找警察哭鼻子的。
可沒想到能碰到沈鐵軍這混不吝,再一聽他的名頭,武太明就知道自己踢到了個鋼板,從小耳濡目染的在圈子裡長大,對於這種典型的定位還是比較清楚的,擱在往年裡面叫做簡在帝心,名字都是在大佬們心中掛了號的,當即便有了偃旗息鼓的念頭。
作爲二代,武太明深知這種典型在圈子內的避諱,別說像他這樣上不了檯面的,便是那幾個頂了尖的帶哥們碰到,也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因爲這就是他們老頭子豎起來的。
套近乎拉攏還來不及呢,回去和老頭子一說,今天我和那誰誰誰起了誤會,後面吃了頓飯聊了聊,您老人家真是慧眼如炬的馬屁奉上,這纔是皆大歡喜的場面。
那誰誰誰惹了我,我把他打了一頓——這保不準那武裝帶就要上身了,敢拆你老子的臺,不抽你抽誰。
更何況這貨要把他的照片發到港島去,武太明瞬間就萎了,按照要求在紙上寫了把柄按了手印,轉身就走,旁邊的武瑤看了眼沈鐵軍,跟着追了出去。
沈大梅鬆了口氣:“我還以爲你真要報警——”
“你找個機會給武瑤。”
將手上歪歪扭扭的搶劫經過用相機拍過遞給沈大梅,沈鐵軍彎腰開始撿錢,便聽到她開口道:“你沒事兒裝這麼多錢做什麼?”
“收東西啊,不帶點錢在身上,好東西就跑了——”
沈鐵軍瞅了眼沈大梅,今天這個意外有些大了,還浪費了不少膠捲,將錢收好後放進錢包裡,轉過頭:“你用錢?”
沈大梅搖了搖頭:“不,這個你還給他的話,不怕——”
“有照片就行了。”
沈鐵軍倒是想的明白,他又不是真的想整這個太明同志,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太明,名字倒是不錯,就是和武姓放在一起,好似整不太明的感覺——”
“唉,王樂,王樂,快來幫忙。”
沈鐵軍聽到門口傳來的吆喝,連忙撇下沈大梅到了門外,便見李老頭正招呼着輛三輪板車,上面蓋着個灰草墊子,連忙開口道:“我早上起來就看不到你了——”
“你起來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我喊了你兩句發現沒動靜,就自己先去了。”
李老頭掀開草墊子,衝着捂得嚴嚴實實的送貨人道:“有多少要多少,還是按照這個價給你——”
“那謝謝您勒。”
說話的聲音有些悶,沈鐵軍瞅了眼人,李老頭便開了口:“瞅啥,一共480塊,外匯券,趕快給錢。”
“唉,好!”
回過神的沈鐵軍飛快掏錢,點給了只露出兩隻眼的送貨人,醒悟過來人家包這麼嚴實,就是不想讓人看的仔細,他還湊的差不多要趴上去似的,便見李老頭已經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個廣口瓶子,也就連忙跟着忙活起來:“您從哪扒拉來的?”
“天福橋那邊的市場被取締了,我到的時候裡面都是工商和文物所的人,兩頭一堵正一個一個篩呢——”
李老頭瞅了眼身後的送貨人,開口道:“我想走的時候,就見他蹬着個三輪車往那去,原來是半夜從通縣方向過來的,只不過半路上車子爆胎,等折騰着修好的時候那邊已經晚了,算是逃過一劫,我就把他叫住了。”
“這裡面有好東西嗎?”
沈鐵軍瞅着那一三輪車的瓶瓶罐罐,還都髒不拉幾的,只看賣相來說就和狗食盆差不多。
“你手上這個就得五百塊,元青花大碗見過嗎?”
李老頭瞥了眼沈鐵軍手上的碗,嚇的他手一抖差點沒扔了,連忙小心翼翼的拿起來看了眼碗底,不想旁邊傳來了個聲音:“你家元青花下面有抵款?”
“沒有嗎?”
沈鐵軍老臉一紅,這也是養成的習慣罷了,看到什麼年代的東西,都以爲在底部會有抵款,眨了眨眼端着跟着李老頭進了院子:“要是有——”
“那是國寶,有頭有尾的都是專門燒造供奉的,都是天下無雙的玩意。”
李老頭這些日子神出鬼沒的,可也是沒有這一網下去的收穫大:“我打算忙完了就帶王樂到通縣那邊去轉轉,以前那裡是運河的終點,好東西應該不少——”
“你們倆注意安全,現在外邊比較亂。”
沈鐵軍想起朱琳娜的叮囑,連她都能察覺到街面上的治安惡化,可見外邊到了什麼地步,開口道:“出門的錢別帶多了,寧願多跑兩趟交個定金——”
“你懂個屁,還定金?好東西人家會只給你看?”
李老頭搖了搖頭滿臉鄙視,好在他知道沈鐵軍屬於門外漢,只知道好東西是好東西,具體個怎麼好法那就要令說了,也許他在學習上很厲害,可隔行如隔山:“我蹲那沒人敢開價亂搶,但是我走了,人家是要貨給三家價高者賣的,回頭把那仨瓜倆棗的定金給你,你就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