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沈鐵軍的認知,這是個跟過渣男的貴族小姐,在原來的圈子裡面屬於另一極的“別人家的小姐”,通常會被其他貴族用來教育——貴族們的生活是異常低調的,而低調的目的就是爲了防止自己成爲其他貴族的話題,而以那個小圈子裡的新聞傳播速度來說,小姐們和公子哥們又怎麼會放過這麼個勁爆的話題,在這麼個大環境下想要讓她的姐姐哥哥們保持對她的好感,這就有點異想天開了。
放在個人身上來說,當以貴族身份爲榮的兄弟姐們中出現了個“墮落”並被“所有人唾棄”的人時,會傷害到其他人那強烈的自尊心,不說個人怎麼想的,最起碼在其他人面前會如此表現出來,哪怕是心中有些羨慕,這就是人性。
除非這個人突然有錢了!
楚大招身邊有着這麼個叛逆的貴族小姐,沈鐵軍對於這時的英聯邦貴族們也有着大致的瞭解,由於衆所周知的君權神授原因,很少人知道英聯邦還有二十六人的宗教貴族,與之相對應的便是世俗貴族,由世襲貴族和終身貴族以及法律貴族組成。
按照國人的理解方式來說,除了世襲貴族外其他兩個都是加封稱號,於是在英聯邦裡稱謂上的貴族便是指世襲貴族這羣人,這羣貴族當中有九成九是繼承來的爵位,聽楚大招說最古老的霍華德公爵出現在十四世紀,傳到這時已經是十八代了。
十四世紀的中國貴族已經消失在了土地兼併的過程當中,英聯邦的貴族自然也逃不過這個規律,然而出於宗教原因始終未打破過人們思想中的枷鎖,人們需要貴族,也渴望成爲貴族,這樣可以體現出自己的與衆不同,不是那泯然於衆的數字,這來自於人貪的天性,只是想要的更多——
隨着社會發展,普通人想要成爲貴族,貴族們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王室想要控制這羣國家實際的持有者——在不到百分之一的只有名頭的近代貴族之前,貴族們擁有封地上除了立法之外的一切權利,於是進入二十世紀便有了遺產稅,甚至是最高時達到了百分之六十五,當然大多時候都在百分之五十左右。
想要繼承爵位可以,免費給你,但是想要繼承家產,拿錢來!直到在信託基金成立之前,這都是個無解的選擇,要麼放棄要麼交稅,按照沈鐵軍的觀點來說,這就是中國兩千年帝王史中爲什麼會陷入輪迴怪圈的原因:該交稅的人不交,不該交的人要揹負大量的稅賦,國家收不上來稅又何談強大?
然而百分之五十的遺產繼承稅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必須在交完稅後才能去繼承遺產,這樣做的後果就是貴族們會喪失一半以上繼承來的遺產,這樣一代一代的傳承下來也就會很少出敗家子,因爲一旦出現有辱門風的輕則趕出家門,重則就是眼前的阿爾西——進入二十世紀以來,單是英格蘭就有超過一千兩百座代表貴族的莊園被拆除,當然也可以交給國家信託來管理,貴族生活也特麼的好艱難啊。
於是乎大多數的貴族是越傳越窮,就如同阿爾西的老爹一般,到了他這輩已經沒了收入來源,需要靠售賣家產來維持生活,沈鐵軍沒接觸過這羣貴族,但是他上輩子看過某部英劇,阿爾西想要重新拿回她在那個圈子裡的地位,剩下唯一的選擇也就是金錢,還不能少!
除了在報社新聞晚報有代表的職務外,阿爾西還兼任楚大招的生活助理,所以她一個月的薪水達到了五千英鎊,這在倫敦是一個不高不低的待遇,可以讓她保持最基本的貴族生活需要,但是聽她說話的方式代表這不是筆小錢,而以約翰牛保守的投資方式,那羣守財奴是不可能拿出來讓她去做風險投資的:“Boss,你猜對了,不過我想起的時候太晚,只拿到了不到四十萬英鎊——我打算以後賺了錢再去還給他們。”
“——”
沈鐵軍無語的轉頭瞅着楚大招,後者飛快的搖了搖頭:“別看我,我也不知道,你現在應該去問一問魔方系還有其他人去——IPO了沒!”
當初魔方用五十萬港幣就完成了IPO,這會兒魔方高層們可都是身家百萬之巨,不說蔣志傑給沈大梅的幾十萬份子錢,便是孟娜娜也拿了十萬港幣,五十萬這個數字對他們來說只能是個普通的數字,那麼有多少人會去科威特IPO?
阿爾西都賺了四十萬英鎊!
從這個數字和單位來看,應該是完成了收尾工作,人家都把錢換成英鎊了,沈鐵軍默默的點了下頭,現在駱駝股市都已經被取締,這麼個涉案資金量在差不多上千億美金裡連個水滴都算不上,迎着滿臉期盼的阿爾西開口道:“嗯,你要是想參加的話,最好先把錢轉賬到港島這邊來,到時候統一由操盤手進行操作,但是入市有風險,我也不能保證這次能跟着賺錢——”
阿爾西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雙手攤開道:“風險是和收益是相對應的,高風險代表着高收益,低風險代表着低收益,這個沒有任何的問題,這世界上除了您去駱駝股市的IPO外,我還沒見過毫無風險的收益——”
炒股有風險,入市需謹慎!
沈鐵軍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便笑容不減的衝着阿爾西開了口道:“你和大招說過有不少人向你打聽魔方戳破科威特股市泡沫有沒有什麼目的,現在你可以告訴他們咱們要做的這個事情,就說魔方想狙擊港島股市——你在幫着籌集資金。”
“你是讓我去籌集資金?”
阿爾西面上的笑飛快消失,先前沈鐵軍問出她資金來歷的時候,她是曾經有過遲疑,以她對沈鐵軍這些年的瞭解,知道這位年輕的Boss有着紳士們才擁有的本質——誠信,而根據他爲了年輕時所做錯的事情接受了國家的處理,同時身爲高級官員沒有去用司空見慣的官僚主義來爲自己開脫應付的責任,這種責任感完全可以用崇高來形容!
所以阿爾西只是遲疑了下,便決定老老實實的坦白了自己的所作所爲,不過就在說完後懷疑是不是要被辭退之際,便聽到了個從未想過的可能:“您不怕咱們要狙擊港島股市的消息傳出去?”
“我就是要讓這個消息傳出去,那樣咱們纔可能賺錢——”
沈鐵軍做了個請的手勢說着自己坐到了圓桌前,他曾經爲港島股指的盤子太大而擔憂過,然而經過這兩天對股市的瞭解來說,也就知道了股市當中還有個東西叫槓桿。
以魔方有限賬上的現金乘以十倍的槓桿就是六十億美元,按照和港幣的匯率7.49來算,便是差不多四百五十億港幣,而每手10%的保證金使得這筆資金可以撬動四千五百億的市值,而這個規模足以使得魔方有限成爲港指最大的空頭!
沒人會嫌棄自己賺的錢有點多,這點放在沈鐵軍的身上也不例外,這個時候他恨不得全世界去和自己作對去買多,那樣就會造成巨大的多對空,等到共和國收回港島的報道出現時,怕是華爾街的投機大鱷也要嚇跑——不說此時兩國的關係,單單的市場規律追漲殺跌就足以讓人心肝兒顫。
“那我需要打幾個電話——”
阿爾西對於股市並不熟悉,然而相對於這個國家的其他人來說也清楚不少,眼瞅着沈鐵軍的這個狀態,可不就是那些鼻子比查理王都好使的投機者們想要的?
沈鐵軍轉頭對電話做了個請的手勢,沒想阿爾西還沒走到條几旁,條几上的電話便跳了起來,沈鐵軍幾步到前拿起就聽到了個聲音:“你好,是沈鐵林的家屬嗎?”
下意識的看了眼楚大招,沈鐵軍開口道:“我是,請問你是誰?”
“我們是街口沿西派出所,沈鐵林把人打傷了,麻煩您來處理下。”
話筒裡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要不是在表述間沒有停頓,沈鐵軍還以爲是碰上了什麼軟件,聽到這裡算是鬆了口氣:“我馬上就到。”
“什麼事兒?”
楚大招聽到他要出去便轉身拿起衣帽架上的西裝開口問着,沈鐵軍走到她面前探手套上,看了看旁邊的阿爾西開口道:“沒事兒,鐵林把人打了,現在在派出所,我在吃飯前回來。”
“好,那你路上慢點。”
楚大招將西裝扣好,轉身又拿了大衣給沈鐵軍套上,輕聲道:“要不讓尤志偉和你一起去?”
“沒事兒,在派出所裡能有什麼事兒。”
沈鐵軍扣好釦子摸了摸工作證,想了想還是沒帶小砸炮,而是轉身到了衣帽架上的收納包裡摸出了防風眼鏡和防刺手套,身後的楚大招聲音傳來:“你騎摩托車去?天寒地凍又那麼滑——”
“沒事兒,我路上慢點。”
沈鐵軍神情並未有太大變化,這也是他的心境所致,事情發生了,人沒事兒只是被警察控制住,那就說明雙方進入了理性狀態,剩下的就要看後果嚴重不嚴重了。
“外邊那麼冷,要不你再拿個大衣套着,不行就叫車過來吧?”
楚大招和阿爾西過來的時候是坐着紅旗過來的,回來後就讓前者給攆走了,說是晚上再來接他們,沒想到這會兒沈鐵軍要騎摩托車,她就有些不放心了。
“不用,我心裡有譜。”
沈鐵軍看楚大招說的執着,抱着她的雙肩又吧唧在額頭上親了口,轉身便打開了堂屋的門到了影壁西邊,扯起蓋住車子的雨布慢慢的把車子推出了大門,衝着身後的人揮了揮手發動車子,慢悠悠的消失在了大馬路上。
臨近除夕的京城,便是在雙向八車道的大街上也不時能夠聽到鞭炮的聲響,當然沒有密集燃放的,都是拆開拿着香點着扔出去噼啪炸響,沈鐵軍在拐了彎後開始加大油門,不過當車子拐上西四南大街路口時,遠處出現了成羣結隊的交警和警察,拿着指揮棒攔住了去路。
竟然封路了!
滿心無語的沈鐵軍轉頭看了看身後,握着車把纔想加個油門拐過彎,就見到後面一輛紅旗轎車緩緩駛來停在了旁邊,瞅了眼那兩位數的車牌,便感覺今天實在不是個好日子。
在京城裡待了一年多的時間,就和這些交警會記住他的車牌號碼似的,沈鐵軍對於街面上跑的紅旗也都是抱着敬而遠之的態度,像旁邊這種三個零後面兩位數的號碼,就是他連面都不想見的。
隨着紅旗轎車停下,身後越來越多的自行車也被堵在了路口上,沈鐵軍這會兒想拐回去繞路也繞不成了,他這正滿腦子胡思亂想之際,旁邊的紅旗轎車副駕駛上的車門打開,一個似曾相識的中年男子穿着個綠色的軍大衣下了車不說,還徑直往他摩托車走來,在距離一米處站定後開口道:“沈鐵軍同志?”
“嗯,您是?”
沈鐵軍飛快的從車坐上下車,摘掉防風眼鏡後看了眼男子身後的紅旗車,他已經記起這位是誰了,好像有次在路口等紅綠燈,一個戴着鴨舌帽明顯是秘書的那位,就聽到中年男子開口道:“梅老說自從前年在羊城一別,他很久沒見到楚大招小姐了,如果鐵軍同志有空的話,可以帶着楚大招小姐到家裡坐坐。”
“嗯——好的。”
眼前閃過一張略帶和藹的面龐,沈鐵軍飛快的衝着遠處紅旗轎車露出了個笑,當年的羊城第一書記現在已經成爲了1級的軍裝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