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老爺子不說話,顧沅輕嘆一聲:“我知道爺爺想要將顧氏交給阿遲,可是……大姐爲顧氏犧牲這麼多,也有足夠的能力,爺爺……”
“她是女孩子,”顧老爺子硬生生的打斷了顧沅的話,隨即擡眸看着他,“小惜早晚是要嫁人的。”
手剛剛擡起準備敲門的顧惜猛然手一滯,並沒有關的嚴實,還留着一條縫隙的門彷彿就是爲了讓她聽到顧老爺子冷漠的話。垂眸自嘲一笑,掩去眼底恨意的同時,臉上卻更多的是透着無奈。
“既然如此……”顧沅故意拖了下話尾後才繼續說,“爺爺一年前又何必讓大姐和那個男的分開?”
“閉嘴!”顧老爺子顯然很生氣,“別在提那個男的,我不想聽到誰提他!”他瞪了下眼睛看着顧沅,冷嗤一聲,“哼,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竟然想要攀上顧家這個高枝好一步登天,簡直就是癡人做夢!”
顧沅暗暗蹙了下眉看着越說越怒不可遏的顧老爺子,脣角翕動了下,到嘴的話沒有說,只是轉了話題的輕問:“阿遲的事情,我希望爺爺還是考慮清楚。”微微頓了下,“他的性子爺爺最清楚……海濱市是大,可絕對大不出顧家的掌控。可是阿遲卻可以在不出海濱市的情況下,有兩個多月的時間脫離了顧家的手,爺爺就沒有想過,如果他想要徹底離開,顧家也許根本找不到嗎?”
阿遲這是在挑釁爺爺的權利,他在告訴整個顧家如果在逼他,那他就徹底消失在顧家的面前。
他其實不明白,阿遲如此叛逆,爺爺爲什麼不索性讓他玩幾年,也好收收性子……他和大姐現在都在顧氏,至少暫時不是非要阿遲迴來。
“人,都是有弱點的……”顧老爺子冷嗤一聲,聲音明明平靜,可卻讓人覺得裡面的含義太多。
而直到十天後,顧沅才知道,顧老爺子話裡的意思是什麼。
“你要是敢踏出顧家大門一步,我就會讓她生不如死!”
顧遲的腳步猛然停止,他僵在那裡好一會兒,漸漸的攥了手,“嘎嘎”的骨節錯位的聲音在壓抑的空間變得詭譎而駭然。所有人都看着顧遲,每個人在此刻心思百轉……但是,他知道,他和大姐是希望他踏出這個門的,雖然,他們知道不可能。
顧遲緩緩轉身,穿着有些垮拉的針織衫和一條泛白有着破洞的牛仔褲,桀驁不馴的短髮稍稍有些凌亂……這樣的他,一點兒顧家三少的影子都沒有。
“你可以試試?”顧遲聲音很冷,冷的讓人瞬間墜入冰窟,“看看是我能讓你找不到我們,還是……”
“那你可以試試!”顧老爺子笑着打斷了顧遲的話,他的笑充滿了胸有成竹,“我可以給你一天的時間證明,是你能力大,還是少了顧家,你其實什麼都不是!”
顧遲頓時變了臉,年少輕狂的他看着老謀深算的顧老爺子,二人眸光凌厲的對峙着,此刻誰也不敢吱一聲,甚至沒有人敢喘大氣兒!
“你把她怎麼了?”顧遲咬牙切齒的問道,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明明沉冷的眸子深處,有着一絲驚懼漸漸裂開。
顧老爺子沒有說話,只是冷笑一聲起身,對着顧志遠和賀玲說:“給他一天時間,通知所有人不用管他
。”
顧志遠微微蹙了眉有些不忍,賀玲卻只是輕倪了眼顧遲後說:“爸,我知道了。”
而此刻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一天會徹底的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直到現在,顧家的每個人都不想要提起五年前。
一天的時間阿遲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大家只是知道第二天他回來了,然後……一件件的事情讓他再也回不去,也只能將五年前的那個女人忘記,甚至不敢也不能去找他。
“既然想要脫離顧家,就不要總想着顧家的事情。”顧遲的話有些冰冷無情,透着冷漠的氣息。
顧沅收回思緒,溫潤一笑的說:“嗯,有你和大姐,我也不需要回來……”他頓了下,眸光漸漸深邃的看着顧遲,“阿遲,二哥也支持你,甚至超過大姐。”就在顧遲眸光一凜之際,他淺笑一下的繼續說,“你的任何覺得,包括一直醞釀着的……”
顧沅看着顧遲微微變色的臉,又是深深一笑,隨即拉後眸光騎了車離開了顧家,這個從五年前那次事情後,就離開的家。伴隨着鳥語花香的私人道路一路向市區而去,他嘴角始終帶着淡淡溫潤的笑意,彷彿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都能坦然以待。其實,經過五年前的變故,他還有什麼無法承受呢?
命運真的是一個飄渺不定的東西,他總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做着讓你措手不及的決定,就好似五年前的那一天,不會想到離開顧家的顧沅離開了顧家,不想要回顧家的顧遲迴了顧家。也好似莫忻然,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堅持了五年的決定會在一瞬間支持不下去,也想不到自小的底層生活一夜之間變的紙醉金迷。
“莫小姐,這個是最後一劑了,”特別看護將藥給莫忻然備好,“今天過了,我也會離開。”
莫忻然沒有絲毫猶豫的將看護遞過來的藥一把放入嘴裡,然後接過水將藥吞到,所有的動作熟練的讓人忍不住悲傷。
從出院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陸少琛在這個月裡很少出現,莫忻然幾乎除了偶爾在早餐的桌子上見到他,就彷彿沒有見過了?!二人誰也沒有提孩子的事情,彷彿意外流產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果不是每天的恢復身體的營養劑和張媽準備的小月子的一切,她幾乎以爲她只是生了一場大病。
這一個月,顧氏集團的新聞依舊是鋪天蓋地的,畢竟是雄霸本土幾代的企業,不管如何,顧氏都是海濱市人民的信仰和支柱,這裡有差不多超過三分之一的家庭都是要靠顧氏養活。
【南海岸線在地質報告出來後,顧氏集團便迅速的組建了專家小組對南海岸做出一系列的評估和整合。今天,顧氏集團公關部發言人在記者會發表有關於南海岸近兩年內的相關投資和成效,據有關專家組分析,之前還不被看好的南海岸線在顧總裁的如今的舉措下,也將會發生讓民衆意想不到的事情……】
莫忻然一開開電視,上面就是關於南海岸線的報道。而隨着報道,屏幕上不停的滑過場景,最後定在了顧遲雙手抄在褲兜裡立在礁石上的背影上……這個照片應該是偷拍的,因爲不夠霸氣,反而多了幾分憂傷和落寞。
莫忻然暗暗自嘲了下,她竟然認爲顧遲現在會落寞和憂傷?她還認爲他是她的阿遲嗎?如今的顧
氏總裁,運籌帷幄,化腐朽爲神奇……他操控着多少人和家庭的命運,又怎麼會落寞,又怎麼會憂傷?
“咚咚——”
敲門聲傳來,莫忻然反射性的看了眼臥室的門,隨即應了聲,同時將電視頻道調換成了無聊狗血的八點檔電視劇上。
電視裡哭哭啼啼的聲音傳來,張媽和一個傭人走了進來,傭人端着一杯冒着熱氣的牛奶神情淡然的將其放到莫忻然一旁,就聽張媽微倪着她說:“琛少讓我來通知莫小姐,他出差大約三天後回來,回來後有場宴會,琛少會帶莫小姐參加。”
莫忻然微微顰了下眉,三天後的事情這麼早就通知她,會不會太正式隆重?暗暗冷笑了下,她面色不改的點點頭,“嗯,我知道了。”她輕倪了眼張媽,本來打算什麼也不說,卻不自覺的看口問,“他去哪裡了?”
張媽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只是稍縱即逝,快的讓莫忻然沒有任何察覺:“琛少沒有交代。”
其實,莫忻然問出口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試問,一個主人怎麼會給貨物交代他的去處?暗暗自嘲一笑,莫忻然淡淡說:“我累了……”
“莫小姐早點兒休息!”張媽應了聲,帶着傭人出了臥室。
莫忻然看着那被關起來的門,嘴角滑過一抹自嘲……其實這樣的生活還是好的,不是嗎?錦衣玉食,還有傭人伺候着,在這裡一天,有永遠花不完的錢……多好,那些什麼勞什子的悲春傷秋不適合她這個從小在暗街摸打滾爬的人。
喝掉牛奶,關掉電視躺下,莫忻然閉着眼睛卻怎麼也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看到了顧遲那立在礁石上的身影,這會兒腦子裡總是不停的閃過五年前……小巷子裡,他猶如天神一般的將她從那些和她爭搶食物的人手下救出,然後帶她去他那裡吃從來沒有吃過的美味——泡麪!她不知道爲什麼會有“正常人”理會她這樣底層的人,只是渴望的看着他手裡的泡麪,希冀着他也給她吃。可是,沒有……他背過身繼續吃。
他給她上的第一堂哲理課就是:人不能貪心,貪心就會有慾望,致使自己失去人生的目標。
她卻反駁:當一個人只想要吃一頓飽飯的時候,她又怎麼會給自己設立人生目標?
這也是貪心!他淡笑的回答,告訴她人的地位設定了那個人的貪心底線在哪裡。
莫忻然緩緩睜開眼睛,看着壁燈發出柔和的光芒映照在視線的深處,漸漸的,眼神變得渙散而迷離:“你就不該教會我貪心……”喃喃的聲音空洞的迴盪在屋內,透着一抹悲傷。
他給她上的第一課不是讓她不要貪心,而是……一個人想要前進,就必須要貪心。只有貪心纔有慾望,有了慾望才能想辦法達到目標。
她堅持了五年,不就是深深的記住他說的話?可如今呢?她放棄了嗎?呵呵……莫忻然暗暗自嘲,從她滴水未進的躲避虎爺的人開始,她就已經放棄了。一個人有多少個五年?何況她只是生活在底層的女人,隨時有可能都不如螻蟻。
睡不着,莫忻然索性起來。找了張CD放上,然後坐在懶人沙發上,打開陽臺上的天窗,看着墨空上密密麻麻的繁星……任由着思緒飄蕩在不知是哪個時間裡,放肆的沉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