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悅?佳悅怎麼?”
方寧惠顯然還不知道鄭佳悅生病的事情,一臉疑惑。
秦深深伸手輕輕拽了下方寧惠的衣角,讓她不要再問,轉而對邱婉如提出疑問。
“鄭夫人,佳悅的病情,淺淺應該是不知道的吧?”
秦深深心中其實是有不好的預感的,這預感彷彿漫天的雨,漫天的霧氣一樣飄忽不定。
“我想,這個問題,淺淺纔可以回答你。”
邱婉如將眼光轉向只沉默不語的秦淺淺,從她進入這裡開始,秦淺淺一直都是沉默以對。
“淺淺,到底怎麼回事?你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方寧惠有些心急,她急於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而,秦淺淺卻只是咬緊了牙關,頭偏向一邊,依舊一言不發。
“鄭夫人,會不會搞錯了?佳悅的病情我們不是都瞭解過了麼,和我妹妹是沒有關係的啊!”
秦深深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特別是看到秦淺淺這樣的態度以後。
但是不管怎麼樣,秦淺淺都是秦家人,她一定是要維護的。
“深深,我來不是興師問罪,畢竟事情已經過去太久了,我不過是想要淺淺對佳悅的一個道歉而已,這個道歉已經等了這麼多年,我覺得我不算過分,一句道歉,不難!”
邱婉如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不肯離開,她微微擡高了頭,看着秦淺淺的目光五味雜陳。
“道歉?”
秦深深似乎更加迷惑了,鄭佳悅和秦淺淺有過什麼過節麼,怎麼還需要秦淺淺道歉呢?
“鄭夫人,你越說我越糊塗了。”
秦淺淺茫然,方寧惠更加茫然,而秦淺淺依然一句話也不說。
邱婉如直接從包裡拿出一本日記本,丟到茶几上。
“這我是昨天去了我們以前的家,從佳悅的臥室裡找到的。我和你鄭叔叔從佳悅很小開始就讓她寫日記,就是在這日記上發現了問題。”
牛皮紙封面的日記,上面還寫着鄭佳悅的名字,應該是鄭佳悅幼時的手筆,字寫的雖然幼稚,卻十分工整。
邱婉如看看日記本再看看秦淺淺,輕嘆一口氣。
“淺淺,這其實是過去的事情,我本來不想拿出來說,但是佳悅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她看到你,依然會想起來這件事情,阿姨現在只希望你能去給佳悅道個歉,看看能不能緩解下她的病情,讓她從那件事情走出來。”
邱婉如的話讓方寧惠和秦深深都驚訝不已,按照邱婉如的說法,秦淺淺和鄭佳悅的病情真的是有關係的麼!
方寧惠到底是長輩,自己的女兒被別人指責是影響了病情,心裡總歸有些護短。
“婉如,淺淺不想說就先緩緩吧,要不我來勸一勸你看行麼?”
方寧惠的臉上帶了笑對着邱婉如請求道。
“寧惠,我真的不是想要爲難淺淺,但是佳悅……佳悅的病真的是讓我太難受了!”
邱婉如一說到鄭佳悅的病,眼眶頓時就開始發紅了。
“是是是,我能理解你,但是你也說,這是過去的事情了,淺淺一直都是我們家最乖巧的女兒,我相信她不會做什麼大的錯事的。”
方寧惠護犢之情溢於言表,鄭婉如的心裡也開始有些不滿了。
“寧惠,這事情可不僅僅是淺淺和佳悅的事情,也影響了深深的啊!”
鄭婉如看着方寧惠,皺着眉頭覺得無法理解。
“淺淺是你的女兒,那深深也是啊,若不是淺淺做錯了事情,深深會被你們夫妻放在小鎮上置之不理那麼多年麼!”
邱婉如看來對秦家的情況十分了解,連秦深深被送到鎮上給婆婆撫養都知道。
秦深深更是在一旁嚇了一跳,邱婉如這個話是什麼意思?自己被送去鎮上難道和秦淺淺還有鄭佳悅有什麼聯繫?
這迷霧似乎更加濃烈,更加讓人辨不清楚真相,秦深深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
方寧惠也有些語塞,看了秦深深一眼。
“我也是爲了我的兩個女兒着想,他們分開來對彼此都好。”
方寧惠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嘴裡卻仍然在辯解。
“寧惠,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錯了,我錯了,當初的我們都錯了。這個錯誤,讓佳悅和深深這麼多年都受到了傷害,我已經不想追究責任,我只求一個道歉而已,能讓佳悅心安的道歉,還不行麼?”
邱婉如說話已經有些哽咽,看着方寧惠不停用紙巾輕輕點去眼角的淚水。
“錯了?什麼錯了?”
方寧惠顯然很驚訝,微微張開雙脣看着邱婉如。
邱婉如伸手拿起日記本,翻到了其中一頁,遞給方寧惠。
“你自己看看,再好好想想當年的情景吧!”
邱婉如的臉上帶了痛苦,遞給方寧惠後便轉過頭,不忍再看那日記本。
方寧惠疑惑接過,而秦深深正好站在她的身邊,也微微側了身去看那日記本。
“今天媽媽打了我,說我不乖,還說我太壞,可是兔兔是淺淺用石頭砸的,深深姐姐去搶兔兔都沒有搶到。
媽媽和阿姨一來淺淺就哭,我和深深姐姐都被打了,我的屁股好疼。”
再翻一頁。
“我想去找深深姐姐玩,可是媽媽說我犯了錯,讓我呆在家裡好好想想,我想來想去只想到兔兔,爸爸給我的兔兔雪白的很可愛,但是現在沒有了。”
方寧惠的手開始有些顫抖,但是還是堅持翻看了下去,一頁頁,都是鄭佳悅的筆跡。
“我昨晚夢到了兔兔,她還是紅色眼睛,但是爲什麼後來身上也變紅了,就像被淺淺用石頭砸過後一樣。”
“爸爸出差回來了,知道兔兔沒有了,有點生氣,讓我不要和深深姐姐做朋友了,可是我不想和淺淺做朋友,淺淺總是背地裡搶我的東西,我不喜歡她。”
“今天不小心手破了,手也變紅了,我好害怕,兔兔也是紅的。”
“我再也不想要白色的兔兔了,反正都會死的。”
“今天媽媽帶我去深深姐姐家,可是深深姐姐不在了。淺淺過來拉我的手,可是我不想跟她玩,就甩開她的手,媽媽生氣又打了我。”
“我對媽媽說,兔兔是淺淺打死的,媽媽說我撒謊,不是個好孩子。可是佳悅想要做個好孩子。”
……
秦深深和方寧惠看着這些日記,兩個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們家佳悅,從小就聰明,識字都比別人早,我相信一個孩子不會隨便寫這些東西的。我以前沒有注意過她小時候這些日記,昨天發現的時候我也愣了,當初我們錯的太離譜的!”
方寧惠的手抖得日記本都拿不住,“啪噠”一下掉在了地上,擡起眼來看着邱婉如,眼睛裡充滿了情緒,嘴脣囁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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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惠,我們兩個在教育孩子的方式上都有點問題,我對佳悅,你對深深,都有問題,錯的是我們,造成這樣的悲劇也是我們的原因啊!”
邱婉如越說越激動,聲音都提高了許多。
而秦深深還愣愣站在原地,鄭佳悅幼時日記上每一條,每一句,每一詞,每一字,在她的眼前旋轉不停。
被塵封的記憶在腦海裡翻騰,似乎想要衝破什麼跑出來,他們拼命叫囂,拼命呼喊,拼命掙扎着想要突破那一層被束縛的防線。
“你們別說了,不就是一隻兔子麼!死了又怎麼樣!誰讓你家鄭佳悅那麼小氣!我就是看她不爽,怎麼了!”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秦淺淺忽然出聲,臉上帶了不滿的神情,口氣更是滿腹抱怨。
秦深深忽然覺得,有東西一下衝破了腦海中的防洪堤,記憶傾瀉出來,在她的面前咆哮而過。